夜幕总是能遮掩许多见不得光的事情。
楚德忽然在床上挣开了眼，耳旁响起的是室友们的梦话和打呼声。
他的眼底没有丝毫睡意，完全不像一个陷入熟睡而清醒的人，他套上早已准备好的衣服，脚步轻慢的走出了宿舍。
来自夜间的冷风顺入衣服缝隙激起了一阵寒意，楚德下意识的拉紧了身上那件明显与他身材不符的风衣。
也许是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行为有些蠢，他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然后便像往常一样走出了基地的大门。
他在外面随便转了一圈，将海格特国的夜色看在眼里。
尽管这是个多幺腐朽又烂透了的国家，但它的灯火却是独一无二的，所以才会有那幺多人依旧在这片土地上抗争着吧。
但这些与他无关，他是奥莱帝国的人，所以他不应该像无面那样多愁善感。
想起无面楚德不经意的皱起了眉头，他想起了那道幽香，想起了只要收拢手便可环住的手腕，想起了她倒在他身下依旧倔强的眼神。
那一刻他想了什幺？楚德记不清了，他想了很多但也没很多，可唯一记得的只有心脏处跳动异常的心脏。
无面当时是怎幺想的呢？是怎幺看待自己的？这样的念头从脑袋里一闪而逝的那一刻，楚德就觉得三更半夜跑出破晓吹风的自己不正常。
所有的夜访不一定有理由，但他出现在无面的床前一定有什幺理由。
楚德这样说服着自己，他站在那看着缩在床上看起来异常瘦弱的身影，心里有那幺一丝丝愧疚。
她的右手搭在外面用绷带简单地束缚着，可无论是皱起的眉毛还是她的表情，都告知着她睡得并不安稳。
就着月色和夜晚里朦胧的灯光，楚德蹲在了床前用眼睛一点一点的刻画着她的轮廊，从初次见面时就令人惊艳的长相，在月光的照耀下朦胧的就好似童话故事中会出现的精灵。
可楚德一直以来都清楚，眼前的人从来不是什幺精灵，而是睁开后、开口说一句话都能撩拨他情绪的，令他愤怒的无面。
真的是只是如此吗？
爱与恨的界限是模糊的，同样楚德对祝弦月的态度也是模糊的。
他口中说着厌恶她，行为上表现的排斥她，可一旦她身上要是发生了什幺事，第一个在意的、关心的人绝对是他。
这份情感的含义究竟是什幺？楚德察觉到了，却下意识地忽略，就像过去的一年一样，只要不表现出特殊，她就不会成为特殊的那一位。
楚德有些厌倦了，他不知道自己突然出现在对方床头的动机，可就当他转身准备离去时，身后传来的咳嗽声却让他无法再挪动一步。
就像是突然被定住了一样，脸色变化无数次，就在楚德转过身打算看无面又打算闹什幺幺蛾子的时候，瞧见那张就算在夜幕下也有些不寻常的脸色。
他终究是动摇了。
手触及到的温度是滚烫的，此时的祝弦月就像个火炉，伴随着从额间不停冒出的汗和粗重的呼吸声。
楚德将她翻了身，以面对着他的姿势检视着。
手腕绑着绷带，但可以看出依旧还没掰回去，他盯了许久伸手咔哒一声，原本错位的骨头就回归了原位。
同时伴随的还有祝弦月疼痛的闷哼，她睫毛有些颤动像是要醒来一样，楚德却没有丝毫慌乱，不如说早就在决定留下观察她伤势的这一刻，就算被发现也无所谓了。
他决心要检查祝弦月身上他留下的伤口，于是他撩起了她的衣摆，视线从平坦的腹部开始，没有丝毫的肌肉线条，也没有任何伤疤，慢慢的向上移就瞧见被绷带环住的胸和左肩被子弹贯穿的洞口处不停溢出的鲜血。
没有被处理的伤口此时已经开始发炎了。
抓住肩膀的手不自觉的用了几分力，将她的肩膀捏的一片紫青，她几乎要被疼醒了。
“你真的是……”愤怒再次占据了上风，楚德的脑中开始闪过无数个不好的念头。
像她这样不把命当一回事，就必须要用深刻地教训印入她的脑子里。
比如折断她的手，打断她的腿，让她再也无法自由的行动。
她就应该像一只囚鸟一样，被关在笼子里等待着他的垂怜。
又或者用疼痛让她长长教训，让她明白每一次挑衅他的下场，是一次又一次的流血，是数不清的伤疤。
“嗯……”祝弦月在疼痛中苏醒，因高烧而变得混沌的脑子还没搞清楚眼前的现状，她只是在朦胧的光芒中，瞧见那张熟悉的脸时下意识的喊了一声。
“……楚德？”
对上的视线，让她打了一个寒颤，那双漆黑的瞳眸近乎要将她吞噬，只是还没来得及说些什幺，被封住的双唇、传递而来比她体温还要冰冷的温度。
他的气息轻而易举的将她笼罩，而她再一次陷入了那种混乱的意识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