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03

周婷从小到大并不是个爱哭的人，如今末日降临，父母生死不明与各种压力与情绪的堆积下，她将自己缩成一团躲在角落落无声大哭。

末世中，人类连大声哭喊的资格都没有，包括她也是，眼下能做的只有将头埋进膝盖里，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哭出声。

不知道哭了多久，她收敛无用的情绪重振精神，手背抹去眼角余泪，模糊的视野逐渐清晰，起身将重达百斤重的大门利用金库内部的关闭按钮关上。

大门关闭，金库陷进彻底的黑暗，唯一的光线来源仅剩手里余有34%电量的手机。

利用微弱的光线在金库内部走动，她在观察，看看金库里是否有通风管道，以此来确认在密闭的空间中，通风管道能否带来足够的新鲜氧气。

可惜，她并未看到通风管道，如此一来，她便不能在这里待太久，封闭的空间里氧气无法支持她在这里长时间待下去，来之前她应该想到这个问题的。

银行金库不是什幺随便的地方，这儿存放着上百亿甚至是上千亿的居民资产，要是随便造个通风管道出来，那幺这些资产早就被偷完了。

所以明天她还要重新选个地方当做落脚点，但愿明天她能像今晚这样顺利地找到别的地方。

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她看着眼前四堆和人一样高的现金，神情没有丝毫改变，淡漠地推倒它们。

红色钞票如秋天的落叶在面前坠落，她看着，心中涌起一丝悲凉，末世降临前，金钱是不可或缺的‘通行证‘，末世降临后，它们也不过是一张张被印上颜色的红纸，没有了任何用处。

她想着，然后躺在那些废弃的纸钞上沉沉睡去。

这一夜，梦魇仍在。

翌日十点，周婷压恍惚中醒来，她盯着屏幕信号上那个显眼的X，才真的相信只存在于电影里的末世在现实中发生了。

她坐在那儿半天才重新拾起精神起身打开金库大门。

头顶的警戒灯还在发散着刺眼的红光，走廊里安全出口的绿光也终在闪了一夜后彻底报废。

她手里拿着的还是昨晚找到的铁质警棍，紧紧握住，缓步挪动至大厅。

昨天她进来的时候虽然没有遇到丧尸，但是现在她也不能确定一夜过后是否有丧尸钻进来，越靠近空荡的大厅，一颗心越是更快地提到嗓子眼。

天亮了，金色的光束从卷闸门的缝隙钻进来，周婷沐浴其中，黑色的瞳孔里映着与昨夜并无差别的大厅环境。

悬着的心总算可以短暂地放下，她叹口气握紧警棍向着银行内部员工的休息室走去，昨天她去探查的时候发现休息室里有些银行员工并未带走的零食与洗漱用品，包括换洗的，她们还未来得及换下的私服。

周婷昨夜流了太多汗，身上的白衬衫不仅有血迹，还有汗水干透后形成的淡黄色斑痕，低头闻了闻，比起外面复杂的味道，身上的味道倒显得没那幺臭了。

走进洗手间脱掉脏污的衣服，她爱干净，一晚没有洗澡洗漱已经是极限，现在她需要用干净的水源来清洗身上的汗味与血腥味。

好在现在A市正处炎热的夏季，用冷水洗澡也不算太冷，掬了两把水从上而下地打湿全身，太阳暴晒后的水是温热的，流过全身也不会感到凉。

等全身湿透，她又挤了两泵洗手池旁的洗手液充当沐浴露，仔细搓洗上身与大腿往下的部位，至于私处，仅用清水做了个简易清洗。

冲洗干净洗手液的泡沫，她本想继续穿那条内裤，但一想昨天内裤也被汗水浸透，于是皱着眉将内裤放在一边。

不行，太脏了，反正现在人类已经几近灭绝，没有人会在意她有没有穿内裤。

这样想着，她用还算干净的裤子擦干身上的水迹，穿上银行员工还未来得及换下的牛仔短裤，正准备穿上衣时，洗手间外传来的沉闷脚步声与低吼声让她如坠冰窟。

丧尸进来了！

大脑飞速思考，听声音，丧尸估计就在门口，如果她现在出去找躲藏的地方一定会成为丧尸的口粮，所以她现在能躲的地方就只有厕所了。

她想也不想躲进身后放置杂物的隔间锁上门，利用拖把抵住用木板门来增强抵御率，然后整个人蹲在报废的马桶上，将自己藏进杂乱的打扫用具里。

她放缓呼吸，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隔间门板下的缝隙上。

但愿这些丧尸不会像某些电影一样让丧尸拥有进化的能力，不然它肯定会打开厕所的隔间，然后发现她，将她吃掉。

怦怦—

又如那天一样，她屏住呼吸等待出现在银行的丧尸离开，利用缝隙，她看到一双腐烂的脚，破烂的裤腿下，那双脚都是被啃咬过的痕迹，腐败的肉洞里有不知名的昆虫幼崽在蠕动，每走动一下，爆满的蠕虫便掉的满地都是。

她挪开视线不想再看下去，奈何还要时刻注意丧尸的行动轨迹，以免它发现就在自己的右手边隔间里正躲着它渴望的新鲜人肉。

沉闷的脚步声在耳边盘旋许久不散，这只丧尸不知道为什幺一直在洗手间里打转，周婷蹲在马桶上脚都蹲麻了也不见它往别处走。

时间滴答滴答地流逝，她的额头又渗出豆大的汗珠，捂着嘴紧盯缝隙中被阳光拉长的丧尸影子，一颗心都悬到了嗓子那儿。

它到底什幺时候走！？

她快崩溃了，临近中午，温度渐渐升高，狭小的空间里都是拖把阴干的臭味，又湿又闷，她感觉自己快要被活活憋死。

吼...

隔间外的丧尸在洗手间转了两圈并未发现幸存者，迈着沉闷的步伐一瘸一拐地缓慢走远，她颤抖着唇吐出浊气，扶着隔间的板面慢慢站起来，目送步调缓慢的丧尸消失在拐角，悄悄挪开抵在门板上的拖把。

现下警棍被她随手放在了休息室，手里没有防身的工具，要是出去和丧尸打了个照面，她几乎没有反杀的可能，所以...

她低头盯上拖把，木质的拖把棍也可以成为有力的武器，只要把它削成木锥那样，那幺锋利的顶端可以轻而易举地穿透丧尸的大脑。

但唯一难办的是，她手里没有匕首，没有办法削尖坚硬的木头。

她咬咬牙，还是拿了个拖把将拖把头取下来，仅留了个光溜溜的木棍在手里拿着。

有个木棍也比赤手空拳来的好。

她穿上宽大的T恤，手持木棍走出隔间，拿上洗手台上放着的内裤塞进口袋，正欲离开，余光却瞥见厕所的第一个隔间里有个丧尸！

一瞬间，她浑身温度都降至了冰点，机械地转动身体，握着木棍的手都在发抖，对面隔间里的丧尸背对着她也不知道在做什幺，她看着它，想走却因恐惧无法挪动半分。

原来，电影里那些遇见怪物的甲乙丙丁不是不想跑，而是在极度的恐惧下，人的反应被恐惧侵蚀，无法快速做出快跑的决定，况且在这种万分恐惧的状态下，人的双腿软得根本没有一点力气。

走啊！快走啊！

心中有个声音在不断催促她赶快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颤抖着后退，不断打摆子的膝盖让她的行动变得十分迟缓。

快走啊周婷！要是再不走的话会死的！

在心中那道声音的怒吼中，她擡脚往外跑去，转身的刹那，原先背对着她的丧尸猛地转身朝她扑去。

腐烂的脸以极快的速度出现在面前，多年后的周婷回忆起这天的遭遇依旧会吓得浑身一抖，因为真的太可怕了！

周婷被它的一记猛扑撞上身后坚硬的大理石洗手台上，剧烈的疼痛从腰后传来，她疼得脸色苍白，快要溢出的尖叫又生生咽了回去。

这种情况下，尖叫只会引来更多的丧尸，所以，她不能出声，更不能放任眼前的丧尸将她吃掉，因为她还没有找到父母，还没有找到文森特那个狗杂种向他脸上啐痰！

周婷将拖把拆下的木棍横在身前抵御了大半丧尸贴面的几率，她一面用尽吃奶的劲儿挡住丧尸疯狂的进攻，一面在想该如何摆脱眼前困境。

丧尸大张着被扯烂的下巴，比起恐惧更多的是恶心，大张的嘴发散着浓郁的臭味，脸上的皮肉被啃去了大半，一颗眼球挂在眼眶外面，里面黑洞洞的能看见白色的蠕虫在蠕动。

不行！她必须要赢！

人类的潜力是可以被激发的，极度的愤怒、极度的恐惧都可以让弱小的人爆发出强大的潜力，脑海里不断闪过父母被岁月催老的面庞，身体里无端迸发出一股强力，一个利落地转身，将丧尸调转方向压在洗手台的边角处，将所有力气倾注在双臂上用力往下一撞。

丧尸的脑袋磕上大理石台面尖锐锋利的一角，瞬息之间，丧尸脆弱的后脑磕出一个大洞，青灰色的脑浆混着蠕虫掉落地上。

她见此可行，又用力地将丧尸后脑对准尖锐的台角猛磕。

一下、两下、三下...

面前的丧尸逐渐没了力气，第四下后，耳边的低吼声也趋于平静。

周婷怒瞪的眼睛也恢复常态，胸脯起伏剧烈，颤抖着手腕去看倒在地上的丧尸。

它的后脑被磕出了拳头那幺大的窟窿，灰白的脑浆流了满地，空气中的臭味也愈发强烈。

劫后余生的她跌坐在地上，不可置信地擡起双手。

她...杀了一个丧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