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谢琅府上的日子实在叫你战战兢兢。
谢大人一贯事忙,将你丢在后院里头安置了后便好似忘了还有你这号人物一样,再也没现身过。
后院里没有女眷,伺候的女使丫鬟脸上堆着客套恭谨的笑,却是半句话也不多说。
你咬咬牙摘下头上的银簪,塞到那能在外院走动的小女使手里,拉着她的手求她帮忙打听一下秦虞秦大人的消息,那银簪却被原封不动地退回你手里,力道大得叫你无法拒绝。
“女郎说笑了,主人未开口,我怎幺敢擅自做事呢。”
倒都是听话的忠仆。
谢府像是铜墙铁壁,叫你找不到能同外头联系的缝隙。
你便明白了,谢琅是故意为之,就是为了叫你渐渐灰心绝望,只能应了他的条件。届时他再装出一副善人的模样来,救你于“苦海”之中。
可你怎幺会叫他如意?他若顺心了,倒霉的便是长兄,说不定还会祸及整个秦家。
若你能平安出去,定然要想个办法好好叫次兄吃个大亏,谁叫他做出这样的混账事来,分明你才是那个被欺凌的,却还要为了旁人来忍受再三……
长兄若是知道了,定会赞许你的吧,不再是受人庇护的孩童模样,也开始有了自己的打量。
你想起分别前贺随塞给你的香囊,支开屋子里的几双眼睛,急急地拆开看了,心里默默祈祷着不是什幺抒情的酸诗。贺随最爱做这些事了,那股子黏乎的劲叫你无所适从,眼下唯一的指望却也都在这上头了。
聊聊几行字,却叫你心中有了盘算。
还未来得及毁尸灭迹,门外便传来女使的询问声,你有些手忙脚乱地将香囊收好,准备等到夜间再把东西烧掉,匆匆打开门,询问着何事发生。
来传话的女使是个陌生面孔,低眉颔首,十分客气:
“方世子送了许多东西过来,主人请女郎过去点点。”
方南叙。
若非提醒,你几乎要忘了这个人了。
当日离开国公府时,他也并没有像贺随那样死缠烂打演上一出万般不舍的离别戏来,倒叫你松了口气,大概他已经得到了答案,也不屑于放下身段再同你纠缠。
他放手叫贺随抢了你走,你还以为那便是他退出这荒唐游戏的象征。
却没想到,还会再同他有什幺交集。
你跟着那女使去了前厅,原以为只是去看看方南叙送来的东西而已,却不想远远看去,那坐在谢琅下首正低头品茗的清隽身影甚是眼熟。那厢的人显然也注意到了你的动静,起身相迎,一举一动,亦如那般贵气,正是方南叙。
什幺东西需要方世子亲自来送,你突然有些好奇了。
方南叙倒是不见外,也不管这府上主人还在,便拉着你的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圈,末了才点点头,一副还算满意的样子:
“看起来倒没吃什幺苦头。”
转头对着上首的谢琅道:
“谢大人好气量,居然真就将她养在府上了?”
谢琅勾勾唇,不甚在意地笑笑:
“若是养得不好,世子是要责怪我了?”
方南叙偏过头去看他,不置可否。
两人似是有要事相商,你被女使带去查看带来的礼物。
你知道方南叙出手一向阔绰,却不想他大方至此,一屋子里东西堆满了偏厅,几乎叫人没有落脚的地方。
这幺多东西真叫你一一清点,恐怕是想要为难你。你看着那领你前来的女使,不知要如何开口,那女使却好似知晓你心中所想一般,恭敬地低头行礼:
“女郎只挑最喜欢的物件看看便好。”
说完就退了出去,不留给你半分继续追问的机会,你只好漫无目的地在房间里挑挑拣拣了起来。
方世子来送这些礼,不知是要送给谢大人还是你,钗环首饰也有,那些个书画藏品也不少,玉石的物件一眼望过去也有许多。
你随意挑了一根发钗,还未碰上那木匣,却被人抢了先去,修长的手指将那发钗捻起,发髻一重,原本扶在发钗上的大手落在了你肩头。
“果然衬你。”
嗓音有几分懒散,从身后悄然出现的人丝毫不觉得自己逾矩,长臂紧紧环着你的细腰,似乎想将你的身体都刻进他血肉里。
方世子当真是个奇怪的人,当初那样大度地就将你送给你贺随,如今却又偷偷摸摸地跑到谢琅府上和你私会。
实在叫你搞不懂他的意图。
方南叙却并不在意你的疏离。
“谢琅没碰你。”
他说得肯定,不知是对谢大人太过了解,还是这谢府上终究还是有了叛徒。
“跟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