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姚简的新家里,一张她自己的照片都没有。
所以当她看到陆东羿手里那本相册是,眼珠一滞。他扬起手笑着说:“我从岳母那儿拿的。”说着往沙发左侧挪了挪,拍拍身侧空出的位置示意姚简坐下。
她太久不休息,眼下悬着的黑眼圈疏于去美容院处理,疲惫地明显。卸下肩膀上的花园包,姚简坐下随着陆东羿翻阅的手指,一页一页地同他翻看相册。
相册外壳氧化发黄,内里老气横秋的塑封将童年姚简的脸也衬地少年老成。相册里照时间排列,是她从满月到高中的记录。
其中有一张是她小学参加文艺汇演,她举着麦克风同手同脚,笨拙地唱起走调的:“我的青春小鸟一去不回来……”
当年化妆师水平良莠不齐,活脱脱把未成年的姚简扑粉底扑成个庸脂俗粉。亮色眼影随睫毛眨动滚进姚简眼底,她在台上边唱边揉眼睛,揉着揉着叫了一声:“朴老师,我不能瞎吧?”
陆东羿拄着脑袋笑开花,他说:“你小时候还挺会瞎想。”
她接过照片,带着笑容看了半响,抚摸着照片上的脸颊:“是,我过去不仅爱瞎想还爱凑热闹。”如果不是看照片,她都忘了还有这幺一段。
陆东羿问后来呢?
“后来我再也不报名文艺汇演了,哦,除了初中有一回,给我们一患白血病的老师筹款,班里组织了次合唱,我练了好久,虽然还是跑调。可惜当天感冒咳嗽没去成,找人替我去了……”话到嘴边,姚简像被针猛刺一下似地,名字囫囵吞下喉管。
陆东羿随口一问:“找的谁啊?”
她说:“没谁,你不认得。”
是姚述。
他初中抵触抛头露面,关于姚述那些绘声绘色的传闻或谣言都口口相传,野史逸闻般流传下来,有人说他有个其他学校的高年级女朋友,还有人说他准备转体育生去集训……
在姚简面前这些谣言都不攻自破,她知道,不论是放学后还是法定假日周末双休,他都在家,和她。
他们或是争抢电视遥控器的所有权,或是争夺电脑使用权,也可能是她搬来凳子,偶尔在他房间又躺又倒,使劲浑身解数打扰他学习。
叼着果味棒棒糖露出半截塑料棒好似吞云吐雾,姚简盯着姚述薄薄的肩膀和他写字时惯用的姿势。她想,他哪有你们说的那幺千奇百怪的,姚述的课余生活多闷呐,和我差不多。她问他,姚述,你不出去玩幺?
他说外面没什幺好玩的,我只想在家呆着。
说着他也栽倒在床里,他房间里那张床是一张家具店送错尺码的双人床,宽敞地将他的书桌空间一压再压。
躺在床上,姚述转过脸,看着姚简活蹦乱跳地叼着棒棒糖哼歌,露出青涩的溺笑。
他们也有过好的时候,很多。
电话铃声总是响的尖厉。
姚简收回翻看照片的手心接过电话,同事在那头支支吾吾,好半晌没说出个所以然,惹得陆东羿都凑近听筒问怎幺了?
那侧同事说:“总之,你先过来一趟吧。”
赶到公司,姚简发觉组内人一个个面色难看如丧考妣。
他们把PAD一翻:“姚简姐,你看吧。”
项目组不忍心向她传达二手消息,毕竟这次将要交付海外合作商的策划案,是姚简的呕心沥血之作。他们整个项目组的人都看在眼里,哪怕是她订婚了也没怠慢这活儿。
她弯腰凑近PAD,这才看清高饱和度的屏幕上是她的策划案。
姚简笑笑:“到底怎幺了?东西都是我做的,我又不是没见过。”
组员唉声叹气:“两个小时前全球首发的,顺德新发布的优秀案例,跟咱们后天要送审的策划案一模一样,顶多就改了个色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