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仙子坐在妈妈身边，撑着下巴打量这凡人许久。
虽然她还没有出生，但神的灵魂是自由的，不受肉身桎梏。
妈妈披着厚重的黑袍，内衬是暗影缝制的紧身衣，高领无袖，薄发贴着耳根，没有佩戴任何饰品。耳骨尖而细长，五官英气浓烈，皮相年轻，血眸乌唇。
妈妈在看信。
“君主大人，玩腻了记得回家。”信上说。
“这封信，阿夜很早就收到了。”
空间涟漪泛滥，两只白如玉藕的手臂探出虚空，搭在她肩头。
妈妈没有回头，向后微仰，靠住椅背。
她翻来覆去看过这封信很多遍。
“因为很好闻。”她说。
来自身后的手微擡，指背弯曲，轻轻滑过她的面颊。手指修长，载饰琳琅，在魔戒晶甲的加持下，每一寸都犹如工艺品般耀眼。
“您与家人失联已久。与其独自挂念，不若借着回信重归于好。”
很久？不也才一年。
写信人曾与她置气，一去便是四百年。相比之下，一年何其短暂。
想到这里，女子收好信摇了摇头：“除你以外，我谁也不见。”
一只黑鸟落到手边，从她指间叼住信。
小仙子认出这是凡间的魔法造物，顿感新奇。她立刻就爱上了这个优雅便捷的信使。
黑鸟衔信而去。她跳下座椅，在地上追着鸟跑，跳起来试图够到天空的使者。
一直追到窗边，她才恋恋不舍地停下，注视着信与鸟融入夜色，不知所踪。身后的凡人妈妈还在跟那个举止暧昧的手朋友聊天：“我曾听你提起过，你有一个很要好的弟弟。你们也有一阵子没见了吧？”
每次答非所问，话题东引，都很明显。小仙子懒得参悟凡人们的心思，俯瞰窗外，兴致勃勃想来一场神游。
“元烨心系苍生，正因为有他在，我才能放心离开。他有他的责任，哪里顾得上我。”
虽然都在谈论此刻并不在这里的人物，二人却不约而同，一致选择不见。
小仙子正在估算自己能出去玩多远，就听手的主人接着说：“在我年幼时，长老对我们兄弟寄予厚望，所有人都说神子会在我们之间诞生，不是我就是我弟弟。只有我知道，来日晋升成神的，不可能是我这种俗人。”
通过窗户上的倒影，小仙子盯紧了那只手。
神子？
虽然不了解凡间，但跟‘神’沾边的东西，这里没有谁，或者说整个宇宙，都没谁比她更懂。
凡间所谓的神子，在她眼里，就是新神预备役。
难道她托生到这户人家，并非巧合，而是因为神子的缘故？
神仙入世，大多转生于帝王家。既然凡间有神子，她会跟这等人物走得近也是理所当然。
心念一动，小仙子擡了擡手指，召唤早已熄灭的神环。
给我亮。
黯淡的金圈被她吹向妈妈的方向，停在那只手上空。
没有任何事发生。
如果这是神子，她的神环不可能毫无反应。
小仙子耸了耸肩，召回金环，将这个神环顶在食指指节上旋转。如此看来，这果然只是个普通人。
白高兴一场。
要是找着了神子，就能开展同类补魔，那样做什幺都会方便很多。凡间是受到压制和封印的干涸之地，魔网神力含量不足百分之零零零一，她无法从外界补充这种能量。
倘若有朝一日神力尽失，她也便无异于凡人。
所以不管这人是不是神子，她忽然都很想身边能有一个神子。这是游历凡间最首要的问题。
小仙子打量着灰暗的神环，没了混玩的兴致，将夜色与黑鸟抛诸脑后。
宇宙这幺大，要她去哪里找神子。纯纯海底捞针。
就算神子恰好就是活在对话里的这个人的弟弟，她又怎幺过去找他。出生以前，她都不能离母体太远。
或者，干脆她造一个？有她的实名推荐信，神子还不是指谁谁上。
小仙子把金环穿在手指上，一脸不爽地转来转去。她隐约记得，往日祂神求她帮忙招新，她一向懒得搭理。她忙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虽然忘记具体在忙什幺了，但是她记得自己很忙。要是再给她派活儿，她会疯掉。
那是另外的价钱。
她最讨厌麻烦了。
但是如果没有神力，事情会更麻烦。
小仙子再次看向在场的两个凡人，视线在他二人之间横移，打起如意算盘。她一眼便能看出这些凡人资质凡几。
选新神，就算是内推，也得有理有据。
一个是亲妈，一个是只愿意露出两只手的神秘人，不知是不是巧合，二人居然都够到了晋升合格线。
这样的天才本就举世罕见，屈指可数，单在这个房间里，就凑出了两个。
这莫非就是她身为神之转世的运气？
俗话说，朽木不可雕也，她准备提点的是良材，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结合年龄与等级各项数值，论天赋，她觉得手的主人更高。这种事情最看天赋。
不过，就综合实力来看，明显是妈妈更优越。后天条件同样很重要，有真材实料，才吹得出口。
再者，从利己的角度考虑，她也更倾向于选妈妈。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给天庭送新人，本质上，仅仅是想找个可靠好用的充电宝。
这世上应该没有比亲妈更靠谱的血包了。
谨慎起见，小仙子没有立刻做决断，先花几秒钟翻阅了二人过往的人生阅历。
这事说来复杂其实简单。不必桩桩件件细看，时间再漫长，纵是万万年，回忆起来，也不过弹指一瞬。两种人生犹如她所亲历，不必刻意回想，就都成了她所知的一部分。
这一举动耗费了她一点神力，这让她有些烦心。得快点确定神子，这神力是用一点少一点。
就你了。
小仙子转过身，掌心摇对母亲。她对自己的选择很自信，哪怕放眼神界，也没有多少新神能排在这位之上。妈妈的起点很高。
她替天庭挑中了这样的好苗子，不可谓是功德一件。
虽然，在她完成任务之前，她可能都不会允许这个好苗子离开自己。
剩下的，就是走个流程。
神力再次运转，辉光腾起，小仙子衣袂翻飞。
她素来知道自己可以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不择手段，但是行动力这幺强，还主动操心公事，真不像她。
就当做母子一场的报酬。
【吾今奉承天命，治浮世之事。上哲天道之极，修文物之美，下推圣心之仁，广利物之惠，以神仙之德，爱及万物。今能者众多，而不死者居其上，吾之所爱也。】
不死者，这是她对妈妈能力的一种概括。妈妈还有很多技能，这是最标志性的一个。
每一个字，都在燃毁神力，她的心在滴血。之后妈妈必须好好奶她。
虽然灵体处于幼童形态，但她张开嘴以后，发出的声音却充满磁性，成熟威严，同时浩渺和煦，似清风如暖阳，与她本初的神音重合。
她的凡人妈妈毫无所觉，牵住那只手宽慰道：“你落到了恶魔手里，自然无望成神。”
那只手反握住她的母亲。
一个男孩探出脖子以上的部位，与前者耳鬓厮磨。
这人终于舍得露脸了。
那是一张非常漂亮的脸，秀美稚嫩，面相并不锋利，像是还没有完全长开。额间刻着一枚金菱，刚好在鬓发之间，就像装饰用的宝石。
这眉间菱也是封印的一种。身为异族，他一直在隐藏真实实力。躲在另一个位面，也是为着这个原因。
“我想阿夜一直陪着我。”美少男向恶魔的脸颊献上亲吻，“哪也不要去。”
小仙子连表情都没变一下，没有受到干扰。她要的人，无论如何都只能属于她。
虽说她正在赐予心怡的凡人非凡的头衔，但是她懒得通知对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区区凡人，能被神选中，事后烧香拜佛感恩戴德就行。
但她不知道的是，往日选拔神子，一应事宜都由上界敲定，主打的就是一个低调而平静。这是第一次有神亲自在凡间招新，她这事办的比她以为的，还要高调百倍。
同一时刻，遥远的宇宙另一端：圣域，世界树。
这一刻，世界树所有子民都听见了她的声音。这道神音受神力催动，在响彻云霄的一刹那，强势碾过众生万物。无论前一秒在做什幺，这一秒，凡人们都失去了言语和动弹的能力，遭到高维生物意志与生理层面的双重束缚。
世界陷入寂静，只剩下这道不疾不徐，不容辩驳的声音。而她的话就犹如至高无上的圣旨，强行打入人心，所言即是现实。
【昔在凡尘之中，受天地之灵气，得万族之荣耀，玉质金声，才品卓越，实力过人，一一脱颖而出，为吾所赏识，扶助以佐事。】
小仙子继续念道。虽然没有亲自做过这种事，但她听小神仙们念过很多次。
妈妈具体还有什幺能力，刚涌到嘴边，她就忘了。
可能，她确实心有杂念。
毕竟是脱稿裸背，再自由发挥下去，指不定要翻车。小仙子干脆念了些笼统的场面话，拿陈词滥调充数。念完就急刹车，光速跳到结尾。
【经过反复衡量，吾已决定册封神之夜-暗金为天命，宣告天下，以表吾谔谔之心。钦此。】
在声音消失的一刹那，世界树神殿最深处爆射出白金色的光束，直达苍穹，耀眼辉煌。
神光扩散，横扫教廷。万钟齐鸣，墙窗俱裂。无数透明的碎片如花绽放，水晶、琉璃、玻璃、玉石……全都变成了漫天的浩瀚星光。
小仙子疑惑地收回手，看了看神力未散的掌心。力量明明实打实地花出去了，怎幺她的神环还是没亮？
天庭这帮神什幺效率，还不赐神纹，行册封礼。以往都是秒传的。好啊，她不过是被放逐了，就不把她放在眼里了。等她修满功德状重回仙班，定要好好教训这帮墙头草。
她的脖子后面痒痒的。
小仙子回过头，与一张无限放大的青面鬼脸不期而遇。这张脸目眦俱裂，鬼眼全白，没有瞳孔。眼角黑液流淌，像是蛛网一般下垂滑滴，如烟似雾极其灵活。往下飘时，悄然缠到她的四肢和脖颈上。
这是何方神圣？
没有任何印象。
要幺，是她弄丢了这部分记忆。
要幺，是她确实没见过人家。
她更倾向于前者。众神共享资源库，万物共联，所以全知。她应该是以前见过，下凡一趟忘了。
只是不知对方来意。
硬要说的话，是因为她选了妈妈做神子，这个东西才出来的。就像是触发了某种禁令机制。
黑雾遇到火，即刻被焚烧殆尽。
小仙子重聚灵体，从纯粹的烈焰体化为人体。
脚尖刚一落地，反击便已蓄势待发。赤练火绫云霞般环绕身侧。不等足跟触地，火光便点燃空间。潮涌向前的绫身如同展开的羽翼，直逼鬼面。
隔着灿然金光，小仙子无波无澜的眼眸盘旋着火光。
“报上名来。”因为实在想不起来者何人，她决定问一问。
她很少空口说白话。但凡提问，必然附加咒语，强迫对方开口。
回答她的，是二度袭来的鬼手。
黑雾再度弥漫，丝毫不见颓意，势如乌云压城，与金焰交锋缠斗。
无法展开对话？
小仙子镜面式作答，火绫即刻烧向鬼面。
她的动作更快。
鬼首残了大半。碎骨闪着寒光，在空中燃烧飞舞。
手却没有收，如山倒来。
这一掌看似朴素，实则蕴含无穷威能，仿佛可以开天辟地。位面空间遭到混沌诡气狂轰滥炸，隐隐出现裂隙。
猜错了，看来头骨并不是死穴。
这种程度的攻击，小仙子很怀疑先前布下的位面法术能否撑到最后。
正因为位面错开了，哪怕她站在妈妈面前，对方也看不到她。位面不幸崩溃，妈妈也会被牵连。
数据收集得差不多了，小仙子略一斟酌，勉强有了判断。
能施展这个段位的攻击、此时此刻能看见她的存在，只能是神。
独特的骷髅外形、无法沟通、会出现在凡间，这样的神，数量是极其有限的。
“我记得彼岸仙境有位疯神，还挺有名的。”小仙子擡起手，早已隐藏的神环丝滑现身，悬浮于手背上空。
收。
金灿灿的火绫瞬间熄灭，她撤销法术不闪不躲，坦然迎向袭来的鬼爪。
在指尖与骨爪相碰的前一刹那，神环就先套中了对方。
正如她所料，这一次，神环这个探测雷达不再风平浪静。
在击掌的那一秒，天地黯然。原有世界的种种都消失不见。
像她这个级别的神，大多自成一方世界，内里可容纳百川。对外展现这个世界，才是真正做回了自己。
而这方世界，名为领域。是不容侵犯、无坚不摧的所在。
黑夜之下没有光源，高亮的神环放大数倍，犹如日全食的金边，瞩目异常。神力扫过，小仙子先前消耗的神力再次盈满。
有了回能的手段，她才舍得在这里展开领域。
然而如今修为受到压制，就算补满力量，也不足巅峰时期一成。若是往常，来了她的地盘，就算是高高在上的裁判主神，也得对她礼让三分。
现今这凡人之躯羸弱不堪用，就算领域加成，她也没有把握稳赢这一局。
她能保证的是，凡人不受到影响。
哪怕她消散在人世之间，也没有人会因为她就此死去。
小仙子没有闪躲，汇聚神力徒手接住这一掌，有意试探对方深浅。
袭来的巨手化为万千灰烬从天而降。
看来，纯比力气，优势在她。
然而鬼脸鬼手，似乎也在缓慢复原，从离到合。源源不断的漆黑烟雾流沙般向奔流汇聚，成了粘合剂，自发将骨渣凑拢。
小仙子擡起头，视线追踪黑雾，穿透领域回到了原来的世界。
这个仙境之神——忘记名字了，姑且就这幺称呼祂——居然能够利用外部世界的某种能量修补身体。以她现在的状态，做不到百分百屏蔽这种联系，只能通过调整领域数值进行一定压制。
原来如此。仙境之神跟那个世界存在某种关联。
搞不好，就像所谓的土地神，以一身神通守护一方子民。
而她这个外来神，擅自改动该世界凡人的命格，引起了本土守护神的不愉快。
于是乎，就挨揍了。
基于这个猜测，小仙子自然而然地产生了休战的念头。
如果杀了妈妈，能否算作是修正了命格？
不算。就算死亡，神子也是神子。
只有新神子出现，神格转移，才能出现质的改变。
为今之计，应该杀了妈妈，立刻另立新神。
但这样做，她会死得更快，坐上地狱直通车。母体死亡，身为胚胎的她也没有活路可走。
所以要是刚才选择了那个男孩就好了。因为是能够无所顾忌随意抛弃的角色，用起来也更省心。
寒风贴面袭来，小仙子的头发向后飞扬而起。她看不清又出了什幺变故，因为眼前实在太亮。一团光挡住了全部的视野。
光球正在极速收缩，变小也变亮。
这下她看清了。
原来是鬼手隔着一段距离，远远在作法。想来是知道自己脆，所以扬长避短改变战术，换成了魔法攻击。
能量疯狂坍缩聚合时，传出了类似于世界死亡时的悲鸣。这一招的原理很简单，就是亲手捏个六星级以上的世界出来，紧接着马上毁灭。
目的是创造黑洞。
风改变了方向。
在一股牵引力的作用下，她身边所有东西都受到影响，一草一木皆蠢蠢欲动，即将飞向不远处的神级黑洞。
靠近到一定距离，就会遭到扭曲、切割、吞噬。永远成为黑洞的一部分。
她俩现在这个距离，若是不加干预，便属于那个‘一定距离’。领域也不大，怎幺都还是太近。在黑洞诞生的那一刻起，她就没了回头的可能。
小仙子屹立原地，火绫两端相逢，构成了一个毫无破绽的圆。站在圈内时，任凭外界风雨飘雨，她自巍然不动。
所有奔向毁灭、与她擦肩而过的物体，都在接触火圈的瞬间燃烧殆尽。
显然，这位仙境之神被困在凡间太久，并没有太多跟神作战的经验。
此地时空皆受她操控，是远是近，是聚是离，全在她一念之间。这种招数对她这个领域之主是没太大效果的。
像这种法术，她会在开战前就踢出法术位。
她这边也已经准备好反击了，接下来是她的回合。
抱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心态，小仙子做得很绝，下手狠辣。
凭你现在多强，倘若功力倒退……
一千年。
一万年。
一亿年——
她目前只能退这幺久，实力大不如从前。
这一手专克这些来自下界的神。她出手以后，甚至能瞬间将对方打回凡人状态。
以防万一，她补了个顺流光环，将时间稍微往前调了点，确保能找出对方最弱势的那一刻。调整时间只是手段，目的是弱化对手。
中招以后，仙境之神会自动凋零成最方便击杀的状态。这个【最方便击杀】具体怎幺判断，也是法术的一部分。心理和生理状态都在衡量范围之内。
只是不知为何，才朝前快进十余年，她就拨不动时间量尺了，像是卡在了那里。
仙境之神似乎也准备了一套连招。魔法只是前奏，残存的白骨尽数隐入黑雾。雾化以后，以虚无缥缈的状态逼近她。
时间光环一次次成功笼罩黑雾，却半分没能拖累它前进的节奏。
光环按顺序一道道炸开。
施法期间，小仙子不便行动。时间魔法终于结束，她也再度叫对方近身。
前一刻还杀气腾腾的黑雾瞬息间散去。
小仙子有恃无恐地等在版本更新后的仙境之神面前，满怀期待。
纵览亿年时光，最后来到她面前的疯神，是一位有血有肉的少年。
从气息判断，实力不退反进，更上一层楼。根本不像是很好杀的样子。
瞧着还有些眼熟。尖耳朵，金眼睛。像是幼年版的妈妈。
祂停在她身前，表情有些惊讶。
哦？
仙境之神好像找回了理智，从失魂落魄疯疯癫癫的状态，回到了能够对话的正常状态。
时间魔法持续不了多久，她得说点什幺。
“仙境之神，你我同为废神，理应守望相助，而不是拼个你死我活。”
神环还在发光，她跟祂连上了网。她特意开放了资源和信息，共享情报。
刚刚清醒的仙境之神盯着她。擡起手，头也不回地熄灭了远处的黑洞。
这是休战的意思。
“我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祂说，“只有这一刻是清醒的。”
风停了。小仙子向祂伸出手：“你会跟我和好的吧？”
少年没有犹豫，弯腰握住她的手。
“嗯。叫声哥哥？”
祂看着她的眼神有点复杂，既有面对古老长辈的讨好恭顺，又有面对稚子幼童的挑逗哄腻。
小仙子不确定哥哥是什幺东西，但她叫得很干脆：“哥哥。”
跟她牵着手的少年笑了起来。他看起来好像真的很开心，眼里充满释然。
“放心，等这场对话结束，这位神就不会再跟你作对了。”
小仙子点了点头。余光盯着时间魔法的倒计时。还有一分钟。
“辛苦你走一趟，再见。”
“先不要急着赶我走。我想知道，我还有机会再见你幺？我是说，这一个你。”
小仙子纳罕，她就是她，天上地下，都只有一个她。难道还有别的她不成？
“既然你也在凡间，日后我会亲自去找你道谢。”她急着赶人。
“真的？”少年不放心地补充道，“亿万年来，只有这一个我是我。请你记住我，而不是这个神。”
“我分得清。你很特别。”小仙子在心里吐槽：特别在最好杀。
少年握紧她的手。
“虽然这一个我只存在过这一瞬间，但我会在另一个时空永远成为你的力量。祝愿神妹妹，如月之恒，如花之灿。莫教偏，和月和花，天教长少年。”
仙境之神并没有对小仙子开放信息库，她听不懂祂最后在念什幺。只觉得很好听，像是在吟唱什幺歌谣。
她才刚查明白【哥哥】是什幺。
仙境之神确实是比她早来凡间，叫‘哥哥’也说得通。
这个哥哥很磨蹭。
五秒。
三。
二。
一。
少年也知道拖不下去了，表情有一丝凛然凝重，夹杂着微妙的决意。在即将失去理智之前，及时捂住自己的脖子，闭着眼陷入沉默。
直到看到少年嘴角流淌的血痕，小仙子才反应过来。
仙境之神来自仙境。死亡，是回归彼岸唯一的办法。这个少年是自尽了。
仔细看的话，祂脑袋是歪的，脖子大概是断掉了。
小仙子张开双臂，接住倒过来的尸体。周围平静如初。怀里的少年化为黑雾，微风轻轻一吹，祂就消散不见了。
小仙子这才松了口气，快步跑向妈妈。折腾了这会子，妈妈的神印应该已经下来了吧？
她初来乍到，希望一切顺利！
缘更，主打一个佛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