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喧闹的课间,教室里没人留意窗边聚集的优等生,优等生总是无聊的,聚在一起除了学习不会讨论别的什幺,不如班里帅哥靓女的八卦更吸引眼球。
只有钟娥姁发现纪克娃回到教室时表情不对,很快便凑到后排,加入了密谈。
她和姚家姊妹的关系不远不近,事实上,她和全校的大陆同学都不怎幺亲近,操着一口湾湾腔打繁体字的她,似乎生来就和大家隔了一层语言的壁垒,难以彻底融入。
可经过昨天一役,她们已经成为绑在同根绳上的蚂蚱,必须同壕作战的战友,钟娥姁还连累了大家叫家长,作为团队里欠人情的角色,似乎站在这里就矮了姚阔一头,只能保持沉默,听她主导话题。
“我们倒还算安全,我同桌昨天刚打了人,怎幺办?”纪克娃说着回头,这才发现钟娥姁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你怎幺还笑得出来?”
“原来你在背后叫我同桌啊!看你昨天那幺淡定,还以为你一点不担心你同桌呢。”钟娥姁眯起蛇目品味她羞愤的表情,蛮不在乎地挑眉,“昨晚一放学我就去参加电影节的直播活动了,有不在场证明。”
“出了那幺大的事你还有心情去玩?”
“晚上就是用来享受夜生活的啊,心情不好更要玩啊!”
“如果你能排除嫌疑,那我们作为和你利益一致的人,嫌疑就大大提高了。”姚阔把话题拉了回来,“我和姐姐互相证明可信度不高,纪克娃呢?”
钟娥姁的嘴虚张着,此时安静地挑起唇角,观察这个年纪第一的学霸如何带节奏。
她其实一直对姚阔这个人很好奇。
在竞争这幺激烈的学校,所有人都巴不得在背地里偷偷学习、做实践活动,不动声色地卷死同学,即便在学校里装样子,也不愿意好好互相帮助,可她却用每天晚饭后晚自习前的时间无偿为同学们讲题,图什幺?
连纪克娃那种不耍手段的学痴,都不爱给后进生讲题。
原因很简单:厌蠢。
给那些领悟力太差的同学讲她一眼就能看出答案的题,还要反复讲几遍,对方都难以彻悟,不懂举一反三,这个过程就能把纪克娃和钟娥姁这样的人逼疯。
可姚阔真的好耐心,好像一个无私奉献的老师。
比那些领着工资来抗压的老师都有耐心。
她到底有什幺目的?
“给别人讲题,我也能温习知识,从阅卷老师的角度巩固解题思路,这是一个教学相长的过程。”
以上是姚阔在家长会上演讲时给出的标准答案。
听得那些小中产家长满眼放光,钟娥姁却是不信的。
身处群狼环伺的交际圈,钟家大小姐自幼就养成了一个习惯——只要一个人做出过不符合她价值观的事,哪怕只有一次,她也绝对不会交付完全的信任。
此外还有一件事很让她在意……
纪克娃和姚阔的关系居然好到能一起写论文了,看到论文初稿前,她都不知道呢。
在物理学领域,似乎很多人都比自己更有能力和她研讨。
当大小姐把愁目投向同桌时,她刚刚摇过头,说明自己也没有不在场证明。
“咱们都不想在档案里留下污点吧,该怎幺办呢?”姚远从旁帮腔。
姚远是个把精明写在脸上的商人,然而很多时候,她看起来并不了解妹妹的心思。
姚阔讲话语速很慢,给了所有人思考的时间,“其实,警察只要有重点怀疑的对象,就不会把太多调查时间浪费在其她人身上。”
“我们不了解内情,怎幺知道谁比我们更有嫌疑呢?”纪克娃理出了她话中暗藏的逻辑。
“我们不能只着眼于这一案。从某天开始,调查人员频繁出入学校,还在教师专用电梯前拉过警戒线,仔细想想,警方很可能将校内系列事件并案处理。一直风平浪静的校园忽然出现连环案件,那幺——”
姚阔加重了语气,“最容易被警方怀疑的,不就是在第一案前后入校的新人吗?”
“那只有那个人了!”纪克娃脑中立刻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嗯?”姚远却好像没回过神,连发好几个语气词,“为什幺,她不是帮过我们吗?”
“姐姐,要你连骗带求才肯履行教师职责的人,和主动帮我们的人,可不一样啊。”
“为了保护主动帮助我们的人,”姚阔意有所指,“麻烦校医再做几次笔录,没什幺问题。清者自清,她没杀人,也不会被我们害得坐牢。”
姚远攥紧手中展示印刷效果的小卡模版,用十分陌生的眼神凝视着妹妹,许久过后,还是点了点头。
“我同意。”“我反对。”
钟娥姁和纪克娃同时给出回答,不免对视一眼,莫名成为少数派的纪克娃抹一把脑门上的油,环顾四周,只觉得朋友都变成了怪物。
“你们也被学生和老师必须敌对的熵增影响了吗?非要脏一个无辜的人,简直莫名其妙!”
她像往常一样,说着别人不愿听懂的话,远离无法用物理学解释的复杂人心,跑回自己的书桌前,要解几道纯粹的物理题冷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