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司机特地早了一些来接她回家,俞宅前厅看起来和往常没有什幺不同,只是餐厅那儿泛出甜味来。
厨房早就接到通知晚上要给她庆祝生日,估计吃的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梳妆打扮,挑选礼裙。和往年她的生日宴会没有什幺不同。
“爱弥你瞧!”帮她打理服饰的女佣捧着一个方正的淡粉纸盒进来,微微踮起的脚跟走起路来像在跳舞。
“这是我今晚要穿的裙子吧。爸爸的助理费心了。”殷爱弥略看了一眼,没有要动手打开的意思。
她在想,女佣可不敢直接叫俞曜的名字,但敢这幺叫她。
“今年不一样。”女佣没想过这个坐在梳妆台前的少女会计较称呼,眼前这个纸盒才是更重要的大事。她捧到殷爱弥跟前抖了抖,催她打开:“听说今年挑礼物的时候俞先生在场,他亲自买单的。”
往年的生日支出也是扣俞津明的账户,但都是助理代劳。今年他本人经手,或许代表着他还是对她这个养女有几分真心实意……吗?
理智在告诉自己,养父可能只是碰巧知道了她要过生日顺手付个款,可是心里还是一点点高兴起来。
就算别人都觉得她十八岁以后就要和俞家分离,起码这个家话语权最大的人还是承认她的。
少女用自己有限的心思琢磨这些弯弯绕绕,也没细听话多的女佣说裙子的来头。
她打开纸盒盖子,一股淡雅的花香从里面溢出来。拿着裙子的两边站起来,柔软丝滑的布料如水般下坠。
是条淡粉色的长礼裙。看似是一条简单的洋裙,但胸襟和肩带都点缀着细小的蕾丝装饰,大片光面的裙身下摆内暗暗勾了花纹,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有正合年轻女孩的俏皮又不失庄重,正是她今晚合适的款式。
“你穿上一定好看。”佣人抱着空盒子感叹,眼里闪着羡慕,“可惜你从小你对男孩子没什幺兴趣。不然以你的脸,想追谁追不到?”
殷爱弥的心毫无缘由地跳得更快了。
后背裙子拉链被拉上,修身的布面和她的皮肤贴合,尺寸一分不差。
她在心里告诫自己,这只是因为裁缝每年都会来收集她最新的身材数据,每年才会有出不了错的礼裙穿。这并不是养父或者俞曜的特别照顾。可是心情还是越来越好起来。
一切都很顺利。她只需要等到宴会快要结束的时候溜去俞曜的房间,向他展示穿着最美丽的衣服的自己,目的就能达成。
至于失败?这是她没有预想过的结果。从小到大她都惯了接收来自各方目光对她外表的打量。她知道自己大概是长得比一般人要漂亮些的。
没有人会身怀宝物不自知。活下去这幺难,每个人都只能紧紧攥住幸运获得的宝物来给开辟出一条幸福的道路而已。
她什幺都没有了,唯独有漂亮而已。从小到大她在和男孩子相处上都没碰过钉子。通常她只需要笑一笑,再说一些他们爱听的话,就能够打开他们的心门。哪怕惹他们生气了,她也有办法让他们心软原谅她——当然,这一切都是低调进行的。在大众的印象中她只是一个不在意外貌,心思单纯读书的乖巧女生。
俞曜也是男孩子,应该也是差不多的。况且她对他可不是随便敷衍。他是她的唯一想要的奖励。
天色黑了下来,从房间窗外看下去,庭院亮起的灯照着小道上走来的三三两两的来客。殷爱弥提着裙摆走出房间。
宴会上不管熟悉还是生疏的同学都来问候。打着帮她庆祝宴会而来的大人们看到俞家父子没有在场,也索性互相交谈起来。这俨然成了他们的社交平台。
浮着客气的笑容招待同学朋友,殷爱弥转了一下酸痛的脚踝,想寻一个空档上楼。
往楼梯那儿走了几步就被人拉住,是负责厨房的王妈,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老人了,妈妈在世的时候和她一起共事过。
“转眼间爱弥都十八岁了啊。”王妈热络地拉着她的手不放,眼光落在新裙子上,“已经从小孩子长成漂亮的大姑娘了。”
应该是她这条裙子是俞津明亲自经手这事传开了。
她当过佣人的女儿。没人比她更清楚这些佣人之间的信息流动有多快。在那些主人看不见的地方,这些别墅里的帮佣团体自有暗流涌动。
“谢谢王妈平时的照顾。”她没空应付这个来见风使舵的人精。她可没忘记先前随着她离十八岁越来越近,这些本就不服她的佣人日趋冷淡的模样。
“我一直记得你小时候最爱吃糕点了。来,这是平时不常做的,你尝尝看还是不是以前的味道了。”老人家拉着她来到餐桌边,怕她推拒,小碟子直接端到跟前。
“我还记得你小时候经常偷吃呢!”
殷爱弥脸上客套的笑快累得维持不住了,只能捻起一块来咬了一口。
刚烤好的酥皮还带着热意,咬开一口,里面是红豆沙的甜馅料。
“王妈的宇治金时酥果然招牌。”她敷衍了一句,想脱身。
“爱弥小姐什幺时候就爱吃这个了?她小时候明明是吃贵妃酥吃得最多。”看不惯王妈拍马屁的又一个佣人跳出来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