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追忆死水年华》的番外

薇薇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脸上洋溢着笑容,仿佛不曾经历过那些创伤。那个瞬间她觉得一切都好陌生,她像是掉进兔子洞的爱丽丝,进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在爸爸强烈的催促下,她怀上了沙克达的第二个孩子,孕检显示它很健康。医生收到转账后给他们透露了孩子的性别,是个女孩。

沙克达在回来的车上说他希望这孩子以后会像妈妈一样漂亮,薇薇却下意识地在心里给出了否定的回答。也许受害者会被选中与她的长相无关,但在某些情况下,长得难看确实能避免成为目标,就像非洲有些部落因无力保护女性,所以通过对她们进行割礼,去掉她们的女性器官,使得她们丑陋、有缺陷来对消极抵抗强奸,这真的很可悲。

薇薇看着车窗外倒退的街景,回忆上一次和爸爸见面时的情形。她没有给他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哭泣,就那样自然而然地告诉了他真相,控诉沙克达对她的虐待,那些不分日夜进行的肉体与精神的折磨。

令她意外的是爸爸并没有勃然大怒,也没有生气,他说他早有预料,一直在等她说出真相。

真相是什幺其实没那幺重要,以寇布拉的力量扳不倒沙克达,他能做的也唯有劝她认命。

有句话怎幺说的来着?比敌人的伤害更可怕的是朋友的背叛,薇薇原以为无论发生什幺爸爸都会坚定不移地站在自己身边。她开口前想过他听了后会去和沙克达拼命,没想到他会这样平静地要求她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人,语气甚至有些强硬。

她敢说他的态度远比沙克达要伤她更深,她愣愣地看着养育自己多年的爸爸,白发的样子如此陌生。她想起很多年前黑发的他为了自己冲上去揍人贩子的姿态,那是在对方已经被保镖按倒后的事,若真让他徒手面对两个拿刀的壮汉,他未必有这个胆量。

那件事一直薇薇被当成是爸爸爱她的证明,在这种情况下越是回忆,越会觉得他不过是在作秀,刻意标榜他是个爱女儿的好父亲。

她身上忽然很冷,逃跑失败被沙克达绑在那张床上惩罚时她都没有这幺冷过。

她慢慢擡眼看向他,毫不掩饰她眼中的失望,说:“我以为你很爱我。”

寇布拉辩解道:“我当然爱你,哪有爸爸不爱女儿的呢?可是……”

他又讲述了许多利害,告诉她他们需要沙克达,更何况他们已经结了婚,和他对着干更没有好处。

如同每个找不到借口或是懒得敷衍孩子的家长一样,他来了这幺一句:“你还是太幼稚了,薇薇,等你再大些就懂了。”

薇薇听明白了,离不开他的人并不是她,爸爸的形象在她心中崩塌了,原来他只是一个平庸的会审时度势的成年人,不像她以为的那样英勇、伟岸。

知道这点又怎样呢,他是她的爸爸,血缘关系是不为人的意志所变动的。

“秉瑜。”沙克达的话把她从回忆拉回现实,她转头望着他,他说:“我们的女儿叫这个名字,我刚刚想到的。”

薇薇第一反应是“甲乙丙丁”的那个“丙”,第一个孩子叫“丁瑜”,第二个就叫“丙瑜”,未免太随意了。

“你这人再怎幺混蛋也要有个度,”她气呼呼地说:“再这样下去,我们第四个孩子就要叫‘甲鱼’了。”

作为心思细腻的母亲,她当然会考虑到孩子长大后每次被人叫到名字时的心情。在沙克达给他们女儿起名前,她认为世界上不可能会有比“沙丁鱼”要更糟糕的名字了,结果分析一下他起名的规律,薇薇发现最倒霉的是老四,生来就是一道菜。

“我说的是‘秉持原则’的‘秉’,不是那个‘丙’,这个‘秉’有掌握的意思,寓意不是很好吗?”

“‘秉’这个字谐音不好听,万一小孩给她起外号‘鱼饼’怎幺办?这名字真是……你给员工画饼画多了吧?”

在前面开车的司机闻言轻咳两声,似乎在提醒老板该给他涨工资了。

薇薇又想到一个可以攻击他的点,异常尖锐地说:“‘秉’和‘冰’音近,我就知道你和你前秘书之间有问题,你怎幺不直接给她起名‘思冰’呢?”

“你发什幺神经?”沙克达神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气笑了:“算了,我不跟你计较。你要会起那你自己起吧,你给她起名‘翠花’我也不管,这下你满意了吧?”

本来薇薇还没想过女儿的名字,被他这幺一弄开始认真思考。路边树上热烈的海棠花给了她灵感,她在手机上打了“棠菊”两个字给他看:“怎幺样?这两个意象好吧?”

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指着前面的字说:“这个字让我想起唐明,你跟他是不是有一腿?是不是?”

薇薇莫名其妙:“不是你说随便我起?实在不行,这孩子就叫‘沙翠花’得了。”

“‘翠花’也比‘砂糖橘’强,哎,等等,砂糖?你和唐明果然有情况。”

她在和那美去做美甲时闲聊,抱怨自己最近和丈夫有点小矛盾,这已经是建立在她隐瞒了他们婚姻真相的前提下。

那美一直看沙克达不顺眼,此刻也是竭尽所能地说他坏话:“我听说男人到了中年出轨率会大大提高,你要小心。”

“那是他们结婚时间太久,对妻子失去新鲜感导致的吧?”

“跟七年之痒什幺的关系不大啦,会出轨的男人就是会出轨,是人品问题。越是有钱的男人越不忠诚,你还是多留神为好。”

薇薇倒是巴不得他出轨,对别的女人感兴趣,这样他对她的关注自然会减少。

她讨厌无时不刻被他盯着的感觉,他看到她身体的私密部位不要紧,她最怕他那好像能洞悉一切的双眸,窥探她的灵魂深处,将她心思勘破。

她又想起被关在狗笼的日子里,擡头看见的那道视线,有时是枪型摄像头的萤石眼。男人穿着黑色长裤,因为笼高有限,比起他的面容她总是先看见他的裤子,在他面前她永远是一种卑微臣服的姿态。

那段岁月给她带来的影响至今仍未消退,即使能像人一样坐在椅子上和他一块用餐,她也不敢长时间看他的脸。

薇薇不知道她出来和朋友约会时他有没有派人监视她,以她对他的了解,她想她们多半正处于他的掌控中。

如果他真的出轨,薇薇想,生气的人绝对不是她,而是她的爸爸。出轨意味着这个男人不会像过去那样对家庭尽职尽责,重心向外部偏移,损害原配及其子女的物质和精神利益。寇布拉在情感和物质之间选择了后者,而她自始至终只想摆脱沙克达,他出轨对她来说反而是好事。

她回到家,一进门就看到他和小鱼一起在堆积木玩具,对于她的归来没有任何表示,倒是小鱼很开心地叫了一声“妈妈”。

薇薇旁观他们爷俩游戏,沙克达说她生日快到了,今年生日她想怎幺过,要不,和去年一样?

去年他做了什幺?无非是在一家高档餐厅包场,带她吃了顿饭,公式化地递给她一捧花。蛋糕和花都是秘书订好拿给他的,礼物更是简单粗暴,让秘书往她卡里打了五百二十万。她一个全职主妇,要那幺多钱干什幺。

她沉默片刻,问他:“你有亲自为我做过什幺事吗?”

沙克达语气不耐烦道:“难不成你要我从挖矿开始给你打一副手铐?”

这个人脑子里成天想着怎幺拴住她,她暗嘲自己愚蠢,居然对他抱有期待。从诞生的那天起,她就成为他的猎物,他们之间不会有什幺纯粹的东西,她早该知道的。

“小鱼,到妈妈这来。”她温柔地唤走儿子,把他抱起来,想着还是让他少和他接触为好,免得学坏。“来,亲亲妈妈。嗯,真乖,妈妈也亲亲你。”

看着他们母子情深,沙克达撇撇嘴,丢掉手里的积木,去看电视了。

薇薇让保姆给小鱼穿上厚外套,带着他去院子里玩雪。外面冷,她又没有戴手套,回来见沙克达背对着她,心里生出恶作剧的念头,从后面悄悄靠近,猛地把手放到他脖子上。

他没有像她预料的那样有很大反应,头都不回,由着她冰他。电视上放的是拳击赛,她对这种类型的节目不感兴趣,在想他看得再专注也该意识到有人碰了他。

薇薇一边不自觉地抚摸他的脖子,一边细细打量他大衣上蓬松的毛领,好像他专门为了给她暖手才披着它。

他的脖子和她手相比热得发烫,直接接触让她冻僵的肌肤又痒又痛。她摸他的喉结,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咽了口唾沫,让她明显感觉到它动了一下。

她手指稍微发力,紧贴喉咙的指腹便陷进去,抵住他跳动的脉搏。掐死他还真不是自己能做到的事,薇薇幻想过无数种亲手杀死他的情景,唯独掐死他除外,因为他的脖子实在是太粗了,她双手也很难握住。

沙克达抓她的手,手掌裹住四指,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薇薇触电般一下子把手抽回来,看他仰头对着她微笑,那表情分明有鼓励她多和他亲近的意味在内。

薇薇怔了怔,恰好保姆抱着脱掉外套的小鱼过来,她借故离开了沙发边。

晚上到了睡觉时间,熄灯后薇薇习惯性钻到他怀里,靠着他胸口,和过去一千多个夜晚一样,构思着谋杀与爱。

她难以入眠的毛病还没改好,在他身上动来动去,连累得他也睡不着。他咕哝几句,于黑暗中摸索,在她脸上捏了捏,又确认她嘴唇的位置,吻了上去。

薇薇张开牙齿迎他进来,发出诱惑的呻吟。值得一提的是,她经常幻想咬断他的舌头让他失血过多而亡。

然而幻想终归是幻想,事实上她贪婪地吮吸他残留果香味的舌尖——和她成为夫妻后,这个男人被她教会了用漱口水。

沙克达解开她睡衣的扣子,把她奶子露出来,用他粗糙的掌心去蹭她柔软有弹性的乳头。

她的乳头真是个可爱的小东西,要他说,这是她乳房最美妙的地方。毕竟她的胸再怎幺大也是实心的,有腺体,很容易就能摸到乳腺,但如果仅仅让它轻轻滑过他的手,那幺他就能充分体会它的触感。

他在喂她他的涎水,随着舌头与舌头的交锋,酥麻感蔓延到薇薇的下体。此时她心里完全没有恨意,她只想要他的身体,想要体会那种短暂的飘飘欲仙的快感。

他揉搓着她的胸,借着感应小夜灯的光依然看不清她的身体,然而这些都在他脑内浮现出来。她沾染情欲后是什幺反应,他再熟悉不过了。

当他把两根手指探进她下体,搅动湿润软烂的媚肉时,她喘息着叫他的名字:“唔,沙克达……”

“什幺事?”

“没什幺。”她的声音在颤抖,她人也是。

他“啧”了一声,像是要催眠她那样在她耳边吐气,喃喃:“我爱你,你属于我,别怕,我会保护你,没有人会伤害你。”

“你说话算话吗?”她质疑他承诺的可信度。

他不答话,坐起来把阳具塞到她嘴里,以一定的频率进出。

被欢愉填满的薇薇暂时不去想那些,高潮后没有解决的问题又来困扰她。她的爸爸没有她想象得那幺正直,父母是孩子的表率,那她是否也要效仿他向黑恶势力低头?对此她很是迷茫。

假使沙克达东窗事发,她的孩子们也会变成“杀人犯的后代”,如寇布拉所言,他们有理由站在同一战线。倘若她为了正确性和良知坚持和他作对,将损己利人的理念贯彻到底,小鱼和她还未问世的女儿会恨她吗?

换个角度想,就算她情愿做扑火的飞蛾,沙克达也未必会给她机会,她不知道他会不会收买警察,又或者再耍一次关于精神病的把戏,联合爸爸一起污蔑她精神有问题,把她送进精神病院。

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什幺好办法,不知过去多久才睡着。

在她举棋不定的日子里时间继续往前走,她的肚子一天天地大,不做决定某种程度上来说亦是做了决定。

如今小鱼会说一些简单的词句,活泼好动,身体健康。看着他,她只能一如既往地安慰自己:也许她的处境比某些人要幸运得多。

薇薇刷到一个在宠物头上放东西的视频,觉得有趣,但她不想对家里的猫做这种事,于是趁沙克达看电视之际抱着儿子去厨房。

他瞥见她鬼鬼祟祟回头张望的样子便知她没安好心,谁让他这幺了解她,不过他没有直勾勾看着那个方向,很给面子地“无视”了她。

过一阵子,薇薇拿着几个一次性纸杯过来,借着小鱼的手把其中一个倒扣在他脑袋上,假装是小鱼想在他头上叠纸杯。

她装模作样地说“妈妈来帮你”,愈发得寸进尺,直接坐到沙克达边上,从正面往他头顶放纸杯。他嘴角抽了抽,由着她胡闹。

老夫少妻的好处就在这里,妻子年轻貌美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朝气蓬勃,谁也不知道她几时会想出有趣的点子、做出令人发笑的行为。

任何动物都是小的时候有意思,老了就变得沉稳不爱动,自然无趣。他现在虽然是个无趣的人,但这不妨碍他追求趣味,待在她身边,看着正值黄金时期的她像猫狗那样可爱,他就心情舒畅。

纸杯一正一反地叠加,放完第五个她站起来,堆到她快够不到时终于塌掉了。小鱼咯咯笑着,站在沙发上拍手。

年轻真好啊,很多年前他也会没心没肺地笑。

沙克达扶着薇薇的肩膀,突然吻了她。她身子微微一僵,没有把他推开,只是心想他们这样未免太像真正的夫妻。

在明亮的白天接吻和昏暗的夜晚感觉很不一样,半晌他吻够了,两人的唇分开,薇薇没有退得太远,近距离看着他墨色的眼珠,里面蕴含着她读不懂的情感。

咫尺间,她听他喘气的声音听得很清晰。男人的面容饱经沧桑,长疤更是给这张脸增添了几分戾气。

毫无缘由地,她的心隐隐作痛。她问他,问他45岁生日到她17岁生日那段时间算什幺。

他定定地看着她,说:“那是一个玩笑,当然恶劣的玩笑会有让人不舒服的效果,你知道的。”

薇薇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去死吧。”

他试着用胳膊抱她,她剧烈地挣扎,不让他拥她入怀。怕伤到她腹中胎儿,沙克达没有强行挽留,松手让她出去。她不想让外人看到她哭,那样会传出闲话,快步向电梯走去。

沙克达把小鱼交到保姆手里,见电梯过了二楼还没停,便走楼梯上三楼去。

一进卧室,他看到薇薇坐在床边,侧着身子把脸埋在枕头里。他和她说这个姿势对孩子不好,她没理他,他把她翻过来,搂在怀里哄,说都是他不对。

孕期体内激素的变化让她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他的温柔也让她精神恍惚:他不是暴躁易怒的强奸犯吗?不是会把她关在狗笼虐待,在她身上发泄他的兽欲,还会骂她“贱母狗”吗?怎幺现在如此照顾她的心情,想要让她好过?

他这幺做,仿佛那些令她痛苦不堪的回忆真如他所说,只是个非常过分的玩笑。

寇布拉上了岁数身体不好,近半年来老是生病。薇薇带小鱼去医院看望他,他借机要把公司交给她打理。

说是给她,实际上也有交给女婿的意味在里面,他们毕竟是夫妻,阿拉巴斯坦集团遇到难题沙克达不可能坐视不理。

商业管理方面她不是很有天赋,但薇薇本来就是要继承家业的,眼见爸爸执意如此,便不过多推辞,接受了。

这件事她没有向沙克达征求意见,谁让他之前说了,她可以做任何事。疫情的冲击让全国上下经济都不景气,对阿拉巴斯坦集团来说也是严峻的考验。

大公司受疫情影响倒闭的概率小,但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被迫宣告破产的大公司不在少数。寇布拉的病有一大半是愁出来的,他不具备把企业做大做强的能力,面对危机束手无策,如今这个烂摊子甩给女儿和女婿,他安心地颐养天年去了。

果然,为防止她过度劳累,沙克达百忙之中还要抽出时间去她公司,到总裁办公室帮她处理文件,几乎每个工作日都和她一起下班回家。

他根据阿拉巴斯坦集团的财务状况切实分析,认为管理层结构过于臃肿需要简化,此外还得进行大约10%的裁员。

薇薇说万万不可,沙克达问为什幺,她说爸爸保证过带大家共渡难关,不会因为疫情裁掉任何一个员工。

他也不反驳她,找人收集了更多的情报,又一次明确指出管理层尸位素餐的家伙太多,没必要给饭桶发工资。

她的理由也很充分,这些人全是爸爸的旧友,其中有几个抱过小时候的她。不管现在怎幺样,过去他们都为公司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辞退他们会让人寒心。

沙克达把雪茄从嘴里拿掉,笑着摇了摇头,他看起来不是很想继续和她聊下去,但又不能就这幺一走了之。最后他把雪茄放回嘴里,嘲讽道:“你们父女真是如出一辙,有时候我跟你沟通像和你爸对话一样。”

薇薇听了一愣,她的说话方式和爸爸很像?她是他的女儿,被他养大,思维方式难免照搬他的。其实不尽然,她效仿的只是她以为的爸爸,一个富有人文关怀且正直英勇的大丈夫。

蛇有蛇道,鼠有鼠路,既然她说直接裁员有损前任老总的信誉,那沙克达就采取别的手段来达到目的。

他派人私下做那些老员工的思想工作,让他们认识到自己拖累了集体,主动走人,这样就不会有人拿这件事做文章了。

大多数老员工感念寇布拉的关照,比起自己的未来优先考虑当下的体面,听到上级有这样的诉求,基本上第二天就会提交辞职信。

薇薇见这幺多人辞职,知道是沙克达搞的鬼。虽然她没有证据,但这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已至此,她只能数落他几句,然后批准了那些辞职申请。

一周过后,她不得不承认沙克达的决策是正确的,没有那些员工,公司也能正常运转。

问题出现在两个月后,有一个先前和公司合作过的大客户指名要求杨经理来为他办理新业务,不接受其他员工。而这个杨经理,正是被沙克达设计裁掉的员工之一。

薇薇和他说起这件事大有兴师问罪的意思,话语里隐隐有责备之意:我都跟你讲了不要裁员,你看现在好了,出差错了吧。

沙克达嗤笑一声:“谈业务又不是结婚,怎幺还非谁不可,看我的。”

他出去打了一通电话搞定了这个客户,对方再也不说要杨经理来。薇薇觉得神奇,又怀疑他是不是威胁了人家,他说“哪有”,但不肯告诉她他是怎幺做到的。

薇薇怀孕七个月的时候,在一家商场卷入了一场恐怖活动。恐怖分子控制她所在的这一层楼,并且挟持他们做了人质。

在场的无辜群众很多,男女老少都有。她不清楚恐怖分子的数量,只看到他们有枪。恐怖分子的头目向抵达现场的警察喊话,扬言不满足他们组织提出的条件,接下来每隔十分钟就杀一个人。

被恐怖分子揪着领子拿枪抵住脑袋的小姑娘看起来还是个学生,慌得六神无主,求饶的话没说两句就被枪托砸头,疼得直哭。

她是那幺普通,穿着普通的衣服,梳着普通的发型,化着普通的妆,多半生活在一个正常的家庭。

薇薇看着她,就像看着自己,一个没有遇到沙克达、过着平静生活的自己。不知不觉间她已泪流满面,站起来要求让她替她当人质。

她的人生早被沙克达毁了,此时此刻,她想尽其所能地去拯救另一个女孩,保全另一个家庭的幸福美满。

小姑娘看她挺着个大肚子说了声“我操”,连连摆手:“大姐,别,还是我当吧,你一尸两命呢。”

不愧是新时代的青年,这种情况下还能做出取舍。

薇薇认为自己做人质对大家都有好处,一是她没什幺活下去的欲望,这个不能说;二是她一个顶俩,两条命能算二十分钟;三是她身份特殊,比起平民人质更能动摇警方。

“我是沙克达的妻子,不信,你们可以打电话问一下。”

薇薇和沙克达结婚的事很低调,没有办婚礼只领了证,外界对此毫不知情。这还是她第一次感谢他给了自己这个名分,心情很是微妙。

恐怖分子验证了她的说法,薇薇心想同样是混黑的,这两人电话里能多聊几句,搞不好他的枪就是沙克达卖给他们的。

她不知道自己今天能不能活着离开这栋大楼,但她知道沙克达此时心情绝对又惊又怒。那个男人讨厌事态脱离他掌控的感觉,至于寇布拉,薇薇对他则抱有更为复杂深厚的情感。

轮到她被枪指着脑袋,她很淡然,比起肮脏地活着,她更乐意光明磊落地死掉。

遗憾的是她并没有死,警方的狙击手击毙恐怖分子,反恐特警的行动大获成功,将人质全部救出。

薇薇受惊羊水破了,被送到医院,由于是二胎生产还算顺利。秉瑜是个极度早产儿,和她哥哥刚出生时相比小得可怜,体重也只有一斤二两,一生下来就被送进了保温箱。沙克达去看了,说和猫崽似的。

本来他在生她气,看她生产完身体虚弱,没有发泄太多负面情绪,只说:“我原以为你做了母亲,会千方百计保护肚子里的孩子,没想到你根本自私不起来。”

S市发生恐怖活动一事轰动了全国,自愿当人质的薇薇跟着出了名,造访医院的记者数不胜数。

她和沙克达隐婚的事再也瞒不下去,连同新生的女儿一起受到广大网友的祝福。虽然他们年龄差得太多,薇薇生头胎时未满十八岁,但这些不是什幺大问题。

人们都说大慈善家的老婆也是好人,祝愿这对善良的夫妻长长久久。

薇薇只觉得无比讽刺,她真想对着话筒和摄像头大声地宣布沙克达是个强奸犯和杀人凶手,她一度被他折磨得生不如死。看着他怀里不谙世事的小鱼,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就算这幺说,他也有的是手段应对。沙克达脸上在笑,对着镜头和她作恩爱状,手覆在她手背上。薇薇疑心他这个动作是在警告她不要妄言妄动,看向他眼底,又看不出什幺特殊意味。

记者们走了,留他们一家三口在病房里。沙克达脸上灿烂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方才表演半天,他脸笑得僵了,把小鱼放她床上,手指按摩自己的脸。

小鱼对什幺都好奇,薇薇怕他弄坏医院的仪器,让沙克达管管他。

“想使唤我,没点表示?”

“你要什幺表示?”

他坐床边,指指自己的脸,说:“亲我一下。”

“流氓。”

“呵呵,我是你丈夫。”

薇薇想要图个清静,没办法,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让他快把小鱼带走。

薇薇出院把秉秉一块带回家,她喊女儿小名发现“秉”和“病”音近,更加嫌弃这个名字。沙克达却说贱名好养活,现在不仅会故意喊她“病病”,还会喊她“面饼儿”。

幸好生小鱼的时候他们没想过要二胎,不然他喊小鱼一口一个“丁丁”,未免太奇怪了。

添个孩子对他们来说不是负担,向来是月嫂照顾儿女们的起居。生完二胎,薇薇明确说她不想再生了,寇布拉很满足,如今他有一个外孙和一个外孙女,三天两头就来看望他们。

薇薇想她彻底被驯服了,背叛曾经的自己,选择和沙克达同流合污。她已经习惯和他相拥入眠,习惯和他扮演其乐融融的一家人,习惯对他诉说爱语。

把孩子们交给保姆,她和沙克达去家庭影院过二人世界。她想要深入了解他,而他并不排斥她这幺做。其实在结婚前他就有告诉过她他的过去,入狱前他在内陆是开赌场的老板。

正好电影也是赌博的题材,沙克达说:“你知道那些赌徒为什幺会傻乎乎地给我送钱吗?”

“因为他们抱有侥幸心理?”

“这只是原因之一,一方面他们愚蠢,另一方面他们太不甘心。我想没有废物能接受自己是个废物,他们总觉得以自己的资质应该有更好的待遇,幻想一步登天。事实上才能这种东西真的是天生的,不怪他们拎不清,狂妄自大是人类的通病。”

“那你呢?你觉得你是个自大的人吗?”

“哪有,我的才能配得上我今天的地位。这幺说是不是印证了我刚刚的话?咕哈哈哈,不是我自命不凡,我真的是个了不起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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