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想要留在她身边

离文化中心的讲座活动还有两天的时候,陆斐然收到了施梁娴的抱怨:

“还要把主持稿翻译成英文版的,我还要熬夜,累死了。”

陆斐然这才想起,看到的主持稿范文,最后是有英文版的,当时施梁娴还跟她吐槽说,只是面子工程,其实根本没人看。

这时陆斐然正陪梓曼卿一家在外活动,略微安慰了一下朋友,就把手机放好,没怎幺管了。

今天的活动是梓曼卿的父亲安排的,只是很常规的游览著名景点而已。梓曼卿是全副武装,遮得严严实实出来的;而她的母亲,世界著名的大提琴音乐家,则丝毫不必担心被人认出来——毕竟在这种领域再怎幺出名,大众也是不太了解的。陆斐然不禁有些感慨。

不过她更感慨的是:

为什幺秦梦杳大音乐家本人,竟然能这幺讨人厌!!!

秦梦杳不但完全不符合陆斐然心里高雅、知性、风度翩翩的幻想,反而如此难以相处、不懂基本礼貌、对他人毫无尊重!

陆斐然知道,自己之所以要陪着出来,就是给梓曼卿起一个捧哏的作用。她不理解,为什幺有人能这幺忽视自己的亲生女儿。

而秦梦杳不光忽视梓曼卿,还忽视自己的丈夫,只当周围所有人不存在。

好不容易今天,他们一行人来一个著名的园林景点参观。开春的天气甚好、空气清新、鸟语花香。

梓曼卿和她父亲也难得地说说笑笑,评论着景点。不一会儿,两人还提议要在园林里的别致小茶馆里坐坐。这个茶馆有个包厢,装潢非常古色古香,窗户也正对着绝佳的角度,能将整个中式花园的美景尽收眼底,望出去就像幅精心描摹的古画。

茶上齐,梓曼卿刚刚摘下口罩,终于和梓先生开口讲了一点点最近自己的工作,陆斐然也刚刚才松了一口气……

“我要回去。”秦梦杳生硬地打断别人的谈话。

明明大家都还在兴致上,明明大家的茶都没怎幺碰。

梓先生好声好气:“就等一小会儿,我们喝两口茶就走,好吗?”随后转头向梓曼卿,似乎有兴趣听女儿讲她的事情。

秦梦杳立刻站起来,动作幅度之夸张,差点把桌上的茶杯都打翻。

“梦杳……”梓先生连忙站起来稳住她,脸上一副无力的表情。

接下去,就是陆斐然的大脑最无法理解的:这对夫妻不知道怎幺搞的,就这幺吵起来了——主要是秦梦杳开始生气。

她是一点也没懂他们争吵的逻辑,她甚至都没听懂秦梦杳为了什幺生气,吵架的理由是什幺。只是从她那愤怒的表情和梓先生息事宁人的肢体动作上,看出了他们好像吵得厉害。

梓曼卿则脸色煞白地坐在一旁。

秦梦杳不满的语气、争吵的叫声,越来越过分地蔓延在整个包厢里,直至陆斐然觉得这会一下子爆开来,直接传到整个茶馆。

她的脑袋被大音乐家的争吵声烦得嗡嗡嗡嗡,她看着梓曼卿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她看见梓曼卿也站起来,大有也要开口和她妈大吵一架的阵势。

陆斐然的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愤怒,她的整个身体,被剧烈膨胀的保护欲所占据。她也恨不得立即站起来,痛斥一番这两位毫不顾及梓曼卿感受的父母。父母在公共场所如此吵架,就算是一般人,也是难以忍受的;更何况梓曼卿工作有特殊性,如果这样的家庭被别人看见,对她的形象影响多不好!

可是她深知自己没有任何立场插手别人的家务事,再加上她知道梓曼卿一向比自己镇定,能处理好,于是强迫自己不动声色地坐在原地。

好在梓曼卿能在复杂的圈子里混这幺多年,确实不是个拎不清的。尽管她站起来的一刻如此气势汹汹,却也没有在公共场合开口,只是又再戴上全副装备,独自走了出去。

陆斐然担心地跟出去,发现梓曼卿找到了园林边缘隐蔽处的直廊,坐在一旁。陆斐然就凑过去,坐在她身边。

她感觉到梓曼卿的身体一抽一抽的。她很担心,却因为梓曼卿脸上遮得严实,看不清她的神色。陆斐然又觉得心疼,又觉得自己没资格心疼,看着一旁的梓曼卿,她突然发现,梓曼卿的身形好像也比以前单薄了不少。陆斐然想起以前梓曼卿就说过,医生认为她的体重和体脂率都太低,看着她更加消瘦的身体,心里一下子乱起来。

这时候手机震了好几下,拿出来一看,施梁娴发的:

“我翻译不完了,烦死了。”

“你帮我把主持稿翻完吧。”

“我一个人做不完,真的要死了。”

陆斐然一心只想确保梓曼卿没事,况且施梁娴突然让她加这幺大的工作量,她也做不完,遂回复:“我现在也没空做。而且你说根本没人看,实在做不完觉得烦,就问一下你领导,能不能别做了。”便把手机放回去了。

“你还好吗?”陆斐然小心翼翼地问身边的梓曼卿。

只见梓曼卿转过脸来,摘下墨镜,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我很好呀”。

本来看见梓曼卿的肩膀一抽一抽,陆斐然以为,她一定是哭了的。原来她没哭,但是她的笑,在那幺明显地假装坚强。

春天的风,穿过簌簌的竹林间、穿过盛开的花、穿过典雅的游廊,再穿过有微微丁香香气的梓曼卿,最后来到陆斐然的身上。

她只能尝试靠着她的身体。见对方没有排斥,便维持着不算太亲密却也足够近距离的肢体接触。在这种情况下,她实在不知道说什幺才能不尴尬地安慰到对方。

她感觉到梓曼卿也靠向了自己。静静地,她们彼此相依着;带有香味的春风,吹得人身上暖洋洋的。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梓曼卿主动说话了:“我不知道为什幺,每次只要和我爸妈在一起,就仿佛变回了青春期时候的我自己,动不动就大喊大叫,动不动就想对他们吼,想和他们吵架,好像我变成了一个我很讨厌的自己、我又成为了最坏的自己。”

“我不想冒犯你,所以不能太直接评价你父母。我只是觉得,你很不容易……我因为很多年没有见过我爸妈了,所以也很难想象,如果我必须和他们相处,会是什幺样子。不过我觉得,就算你这幺难受,还能让你父母回国的时候和你一起住,已经是很好的女儿了。”

梓曼卿顿了下,然后“哈哈哈”地干笑了几声,像在缓解气氛。

不知道为什幺,梓曼卿越来越靠在自己身上,靠得还蛮紧的。

陆斐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受到梓曼卿安慰的时候,在废弃的大剧院,梓曼卿让自己靠在她肩膀上。

这次就算回礼了吧。

她再主动凑过去一点,让梓曼卿想靠多紧就靠多紧。

而且因为现在的自己那幺喜欢梓曼卿,能让她靠着,能对她有点用,自己都开心得不得了。

砰砰砰砰。

是谁的心,在小鹿乱撞?

陆斐然低下头,正好梓曼卿头擡起来,对上她的视线。

眼神清澈无辜,眼眶睁得圆圆的,全神贯注地看着陆斐然,像小狗露出依恋的神情那样。

陆斐然的心一惊。

风继续吹,带来一片湛蓝色的小花瓣,落在梓曼卿的额头上。

陆斐然伸手,轻轻地触碰,她摘下这片花瓣,手不自禁地拂过梓曼卿柔软的皮肤。

鬼使神差般地,陆斐然的身体也俯下去,吻了梓曼卿的额头。

她反应过来,立刻慌乱道:“不好意思,不当心碰到的。”

但是看见迎着她的,是梓曼卿俏皮的笑容。

她深吸了一口气。

为了梓曼卿这样的笑容……如果可以守护梓曼卿的笑容,如果哪天,自己也能够保护她……

她愿意一直做她的助理,只要能留在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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