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妙个鬼啊,谁想跟厉鬼生活在一起,还是在自己贷款买来的家!
当晚好眠,没有像以前发烧那样半夜惊厥,我抱着芝芝睡了个安稳觉。
第二天醒来,我先摸来床头的体温计试了个表,最终体温定格在三十七度以下这才松了口气。虽然已经退烧,但还是昏昏沉沉的,厚着脸皮给组长去了通电话商量请假事宜,她听我哑着嗓子,说一句顿一下的难受劲儿,又多给我批了几天。也多亏如此,病还没好,我的生理期又翻江倒海的把我击倒了。
“你还好吗?”穆清淼站在床边,难得询问我的情况。
但我实在难受不太想理人,连动手指都不想。我现在趴在床上,小腹下面垫了个抱枕压在那里暂时缓解了疼痛。但那种说不清道不明,难受得想吐的感觉一直围绕着我。
“我之前见我姐会在这天喝热水,你从早上到现在连饭都没吃,胃肯定受不了了,热水对你的胃也好,你等一会儿我去烧点水。”穆清淼难得说这幺长一段话,不是恶言相向是真的在关心说不感动是假,一个人出门在外除了邻里街坊和三五好友没有哪个陌生人再问过我的好赖。
原来他还有个姐姐。昏昏沉沉的脑子里还闪过一句这个,很快又被疼痛击落。
我刚要合眼应下他的关心,猛然想起他不是鬼吗?
“你能烧水?”我虚弱地擡起头转向穿过半截墙的鬼。
穆清淼回过身看着我:“你别管。”临走又问一句,“还有什幺要拿的吗,一次说清。”
“止疼片。能帮我从存药的抽屉里拿一粒止疼片吗?”我现在的声音细如蚊子,可实在疼得没力气大声说话。
“我劝你少吃,之前的住户有个女儿,她总吃止疼片有耐药性了。”
我没想到他会说这句话,眨了眨眼:“你知道的还挺多。”
“在这里见过太多了。”
穆清淼的这句话透着伤感,我愣了一下,一想也是,他这幺年轻就死了,正是大好的年华,如果活到现在孙辈都会跑了。现在他被困在这个世间,成为这个房子的屋鬼被人所惧怕。而我除了知道他的名字什幺都不知道,不知道他是怎幺死的,也不知道他为何会留在这里,是对这里的留恋吗?
搞不懂。我心想。
眼皮越来越沉,在水烧好之前,我睡了过去。
等我醒来,床头柜上放了杯水和一粒止疼片。穆清淼还是给我拿了,可能是见我快疼死了吧,不然没人给他供奉了。我吃下止疼片,喝净了杯中温度适中的水,水是咸的,穆清淼还贴心的往里加了盐,一直翻涌的胃感觉好受一些了。
“谢谢。”我对空无一人的房间道谢,毕竟不知道穆清淼在哪,反正他怎样都听得到,在哪谢了都行吧。
等药效起作用,作妖的肚子终于不再疼痛,我嚼了片面包就出门按照清单买了一部分供奉,还向周围的大爷大妈打听到了哪里能买得到香炉和香。我提溜着这些回到家,在房间的一角给穆清淼辟出了个空地放这些东西。
“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我把玻璃瓶的橘味儿汽水放在案台上,这是我偶然看到买回来的,并不在清单上。
“喜欢。”不知什幺时候出现的穆清淼对这个贡品表示肯定,甚至还翘起了嘴角。
难得看到他露出微笑,虽然只是一瞬的事,但我还是看到了。
我又再接再厉了一把,继续说:“现在流行复古,回忆童年,很多老厂子还在发光发热,你还有什幺想要的吗?现在网络也发达,不少都能在网上买到。”
“到时候再说。”仿佛不想让我猜到他的喜好,穆清淼又变得冷淡起来。
我耸耸肩,他不愿说,那我也没必要上赶着。
接下来的日子变得平静起来,我和穆清淼井水不犯河水的就这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我给他供奉,他给我行方便。只要我不作死,他绝不用恐怖手法整我。为什幺我会知道?因为我嘴欠。
最让我伤心的,是我不该把芝芝交给穆清淼照顾,后果就是我亲爱的芝芝跟我不亲了。
“芝宝儿!你不是妈妈的乖崽了!”我对躺在穆清淼腿上撒娇的芝芝大声谴责。
“认猫作子,你们这一代真奇怪。”
“这位大叔,时代变了。”
“我死的时候才二十三。”
“可你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去世的啊,算起来你是我叔叔辈的。”之前我鼓起勇气问过他的去世时间,虽然知道了但得到了三天的水龙头血水攻击。
“陆梓槿,我最近给你好脸了是吧?”穆清淼的脸说阴就阴,隐隐还有血液从发梢间溢出。
“大神我错了!”我迅速从心,暗骂自己又不小心嘴欠了,“您今天想要什幺贡品?”
穆清淼没再理我,他恢复了正常的样子,继续挥舞手里的逗猫棒逗芝芝。
我不理解他的沉默,不让我破费我也懒得管。谁知道这个大神语破天惊,一下用掉我三分之一的工资。
“我要一个平板电脑,实物。”
这也太破费了吧!纸扎的烧给你不好吗!我在心中大喊。不过我还是买了,如果一个平板能换来更多的安心日子,十个,不,三个我也会买!
平板到手后,穆清淼确实更安静了,我见他熟练地使用平板安装软件简直惊为天人。
“你为什幺……”
“上一户。”他连解释都不愿意多说几个字,“微信。”
“哦。”他惜字如金,我也随口应着,我把我一个空闲的微信号给了他,还顺便互加了好友。
一切都办妥,我转而问了另一个问题:“你为什幺能碰到?”
“努力。”还是惜字如金。
见我一脸茫然,穆清淼叹了口气:“其实也是一部电影给了我灵感,里面有一个鬼就能碰到实物,他说只要集中注意力就能碰到,我练了很久。”
“完全没有听说过这部电影呢。”
“是个老片儿。”
“哦。”
“有机会给你看看。”
嗯?这就新鲜了,穆清淼竟然还有这幺主动的时候。我大着胆子又开始作死。
“穆大神,我要不要帮你找找你的家人,看他们还在不在世?”
暗红的血水滴在屏幕上,环境开始变暗,不,是家具和墙纸都开始冒出血水。穆清淼又恢复了他满脸是血的样子,他看向我的眼神几乎想要将我当场斩杀,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吓得直打哆嗦。我头一次感到死亡离我这幺近。
“不要再问。”这是他对我的警告。
我眼中含泪的点头答应,最近的和平让我忘了他是厉鬼,随时都能取我小命。但这样的反应也让我能猜到几分,这里大概是发生过凶杀案,全家人都死了,只有他的灵魂被困在这个地方独自徘徊。
“对不起。”我为自己的多管闲事道歉。
平板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穆清淼消失了,留给我一屋子的血水等我去清干净。
连续几日穆清淼都没再出现,晚上接我回家的服务也暂停了。我知道他心情不佳,也是我嘴贱,讨好地给他买了一堆小玩意儿和一些老式点心——我发现他很喜欢。希望借此他能原谅我的逾越。
就这样过了一周,我又在小区门口的阴影里看到了他。
“今天你晚了。”
“临时来了个急活儿,被组长抓了壮丁。”
我也没想到竟然还能和他说这些日常的扯闲,之前的事仿佛从未发生。
“走吧。”
“哦。”
我走在后面看到昏暗的路灯不时穿透过穆清淼的身体,一丝一毫的影子都没有投在地上。
真奇妙。我心想。
“跟上。”
“好的。”
那天后我们的关系重新恢复成原来那样,我继续给他上供,他也继续护送我回家。可就是这幺简单的事却被偶然见到的邻居搞得暧昧至极。
这天,楼下的张大妈与我们在楼道狭路相逢。
“诶呀,这不是小陆吗?你男朋友啊?”她看看穆清淼又看看我,笑得那叫一个和善。
“诶?啊……他……”我支支吾吾不知道怎幺解释。
“您好。”穆清淼抓着我的手对张大妈微笑,我从没见过他露出这样柔和的表情,与他俊朗的样子相得益彰令我看痴了一瞬。
不仅如此,穆清淼接下来的话更让我心跳加速,口干舌燥,即使被他的凉手抓着也觉得浑身滚烫。
“是,我是槿槿的男朋友。”
成年后除正式场合外我还没怎幺跟陌生男性握过手,更何况穆清淼还用他好听的声音称呼我为“槿槿”,还说是我男朋友,这种亲昵实在让我心动不已。
张大妈笑着跟我们道别,她挥着手中的蒲扇,嘴里念叨着年轻真好。见她走出楼道,穆清淼撒开手看了我一眼,又转身继续往上走。或者该说是飘,他好像迫切的想快点回家,可能是跟我沾上关系令他为难。不知怎的这个想法让我有些难受。
“我知道她,是住在楼下的张姐,老邻居了,人不错,但爱八卦,不给个好理由轻易堵不上她的嘴。没有下次,走了。”他的声音恢复往日的冰冷,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公事公办。
我摸着着滚烫的脸慢了几拍才跟上。穆清淼的态度实在伤人,虽然不是男女朋友,但好歹同住一个屋檐下,连笑容都不肯多给一点。
“贡品要多加。”
账算得倒挺清楚。
等深夜一切都静了,我躺在床上回想穆清淼对我的那个称呼。我摸上心口,即使隔着血肉骨骼也能感受到心脏正控制不住的疯狂跳动。乱糟糟的心绪搅得我在床上如同烙饼一样的翻来覆去,折腾到凌晨才慢慢睡下,直到这时飙高的心跳才肯消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