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青没有捣乱,姜霞真的杀了刘彤入城来。
姜霞刚开始还驻扎在城外,姜昭撺掇着群臣去见她,刘彤离开的亲三日,他的亲信亲率城内的巡防营和效忠姜暴的人把城内的人清洗了一遍。
等到那些人做完了,姜昭便联系其他大臣们,那会儿他们正对着刘彤的亲信恨之入骨,知道刘彤要灭了他们,不假思索就投降了姜昭。
姜昭便联系他们再加上巡防营内自己布置的人手,清除了刘彤的人。
可谓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那些大臣们聪明人也不是看不出这一点,但最后不是姜霞赢了吗?赢家通吃,他们再多话也要咽下去。
眼看姜霞打败了刘彤在城外驻扎,大家也不是傻子。
总要讨论个章程出来。
姜昭于是去见了在刘彤谋反时暗中救下的车太后,刘彤清洗了车家不少人,听说他死了,车太后自然是抚掌大笑。
她也不意外姜昭来见自己,只是脸色阴沉的冷笑;“如今是你阿姊得了天下了,你好谋划啊。”
姜昭本可以不装了,和她摊牌,但到底也是叹息一声道:“从今以后,天底下的女子也要和男子一般有一席之地了。太后你谋划辛苦却不能执掌天下,但从今以后,你想从政也不是不可能,这样,不好吗?”
车太后错愕半饷,没有说话。
她没有军权,如今大势已去,为了保全一家人,她自然要前去说服恩乡侯姜暴,还有前皇后,让他们去找姜霞。
姜暴这种事情已经做过一次了,自己母亲来做说客也已经是最好的了。
他也就携手皇后带着群臣出城去迎姜霞。
姜霞带着大军到了城门,姜暴便俯首下拜,呈上表书,说明自己将皇位归还姜霞。
姜霞于是让他起身,接受了群臣的觐见,带着人进入城中。
姜昭在人群之中看到这一幕,既激动也松了口气。
……
姜霞来到太极殿,坐上御座,和群臣讨论了一下很多事情的安排,她手下的将领苦尽甘来,激动不已。
姜霞又感谢了一下李善树,安抚了一下惶恐的群臣们,态度相对刘彤来说还算温和,手段也高明太多,让众人一时又惊又喜。
老板能干事好事,但也很令人害怕。
皇帝强势,群臣便软弱起来,东风压倒西风,总是要有一方要占下风的。
群臣不喜欢是他们,不过形势比人强,姜暴这个皇帝带头投降,他们还能说什幺。
诸事既定,姜霞也就册封两位大臣,要举办登基大典。
“如今城内物资匮乏,登基除礼仪外一切从简,可以用旧的便不必用新的……”
姜霞没有刘彤奢侈铺张的习惯,她能得军心是因为她在军中和大家吃住一样,身为公主却从来不讲究这些,这才能让大家上下一心。
现在说出这样的话来,还是有些忠臣良将看在眼里,暗中点头称赞的。
安排完朝议,姜霞回到昭阳殿中,姜昭已经被她派人护送前来等着她,正坐立不安,看到姜霞匆匆进来,便面露喜色,可一笑,已经眼泪簌簌,竟然是喜极而泣了。
“阿姊……”
一直表现的运筹帷幄,十分冷静的姜昭难得绷不住了,看冷脸的姜霞面露讶色,已经扑到她怀中,悲痛哭泣:“阿姊,我,儿,我儿如今下落不明,一双儿女,都找不到了,阿姊……你可要……要……”
姜霞听到这话,没有说话,紧紧抱住她。
好像姜昭的痛也痛在她心上了。
“阿姊,阿姊……阿姊……”
姜昭也不知道自己叫了多少声,硬是把嗓子都叫哑了,也没有止住哭声,将满心的惶恐和各种不安宣泄出来,才多少化解了一些。
……
等到姜昭硬是哭完了,姜霞才细细问到情况。
听完姜昭如今已经不复青涩的娇艳容颜憔悴着说清情况,姜霞沉吟片刻,便与她合计一番,又细细嘱咐道:“姜楚既是你心腹带走,必然不会有事。冀州如今在你驸马手中,派人去找应该不难。剩下就是佐青此人,这个人确实麻烦,但你既然说齐闻制住了他,待我把齐闻传来问问,再做打算。”
“唯,阿姊既然如此说,我,我听你的。”
姜昭不好意思的擦了脸,便靠着姜霞喘口气,姜霞看她面色苍白,便把她安置在床上,叫了大夫来诊治。
现下宫内人手短缺,姜霞叫来的是军医。
这大夫一来,上手就瞧出不好来,但他没有见过姜昭,只知道对方的身份是姜霞的姊妹,不敢立刻说实话,只含糊道:“这位公主,年纪正轻,应是月子里受了些惊吓,如今这才有些……气血两虚……尤其,肺气虚……”
“肺气虚?”
姜霞惊疑不定看他:“肺气虚是咳症?”
军医拱拱手,连忙问躺着的姜昭:“公主可是夜里发喘?白日里一见风便胸闷短哮,胸前如有鸡鸣?”
姜昭看大夫脸色,心中已经有些计较,硬撑着想起身,被姜霞搀着靠住,单手抚胸才缓缓道:“幼时曾患哮症,但寻得名医诊治后来便好了很多,这些年来极少复发。只是这次生产后,伤心的厉害,便又发作起来,可我不敢唤大夫来看,一时……拖延的久了一些。可是有碍?”
“……既然是从前医治妥当,那如今或许还可治,”军医闻言松了口气,又连忙紧张道:“只是不要再操劳过度,夜里更不可伤心,否则落下病根,便再难痊愈了。”
“既是如此,有劳您。”
姜霞谢过大夫,又把人送出门去,没有皇帝架子,又回来把姜昭搀住,给她渡了真气,宽慰姜昭说定把两个孩子安置回来的事情,这才出去忙去了。
……
姜霞如今在,万事自有她操持,姜昭安心养病几日,便恢复了很多,脸色也稍稍红润起来。
她这才好一些,就听到宫里风言风语说是姜霞如今正和自己两个功臣吵起来了。发了好大脾气,连忙嘱咐自己的侍女去打听。
两个内侍去听完消息,回来便忙告诉她:“这两大功臣不是别人,正是如今陛下亲封的丞相和平北将军,一个一品一个三品,都是咱公主的驸马嘞。听说如今公主在宫中,便请陛下让他们进宫来拜见。陛下却找个借口,不让见,说是要养病。那两人不肯,闹将起来,陛下罚丞相闭门思过三日,让大将军跪在殿外,跪了两个时辰才让起来。 ”
姜昭闻言险些眼前一黑晕过去。
皇城能保住乃是李善树的功劳,李沧潜力驰援,不惜兵行险着困住了刘彤的一部分中军这才有了此胜。
如今李善树手握多少军队,而李沧能征善战,又年轻,未来还有得用。
齐闻就更别说了,如今冀州和凉州的军粮都是他操持来的,更别提他办了不少乡学,将来多少人都是他的学生。
姜霞不畏惧他们,下他们的面子,可其他人就不这幺想了。
其他人只会想要卸磨杀驴也要以后,徐徐图之,现在正是要礼遇功臣的时候。
姜霞这幺做,纯粹是自找麻烦。
姜霞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能这幺做,多半是一时情急罢了。
想必是那医者为了讨好陛下,又在她面前滥言讨好,恐吓姜霞说她身体不好,以至于姜霞心中郁闷,认定是有他们的问题。
小惩大诫罢了。
要不了几日,想必又会赏赐安抚,还会让他们相见。
可那两人……
她用的分开方式太过,那两人如今心中怎幺想,她还忐忑不安呢,姜霞这一下简直和火上浇油无异。
到时候倒霉的恐怕是她。
想清楚了的姜昭暗暗叹息,略有头痛的回到殿中,晚饭都没吃。姜霞如今与她住在一起,回来听到消息连忙来安慰她。
姜昭却难得耍起脾气,伏在榻上,娇躯颤抖着,也不管姜霞是皇帝了,只恼她道:“阿姊好任性的脾气,你是皇帝了,你就这幺对他们,他们是不敢对你怎幺样,到时候岂不是都是妹妹我来受罪,今次你还说再也不让我受气,是,你不让受其他人的气,你来把我气受才是……”
她说着说着,捂住胸口,苦着脸不肯给脸姜霞看。
“起来,起来……”
姜霞拉了她两下不见她好脸色,只得干巴巴坐下来板着脸呆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知道……我练了武功,不来月事,不生孩子的,你将来,将来……我这是早做谋算啊。他们两个,你得选个皇夫出来才是……”
“什幺?”
姜昭也呆了,转过脸来看着姜霞道:“你说什幺?你练的什幺功?你是在唬我不成?”
她着实吓了一跳,一转念就见姜霞阴着脸,垂下眼眸道:“左右,我是那个意思……”
看她说的不尽不实,虚头巴脑的,姜昭半信半疑,疑惑盯着姜霞那张清冷的面孔直瞧。
女帝眼中闪过神光,神色一定,已经高深莫测道:“我与你说,你不要告诉外人就是了,找日子与驸马团圆也好,他们两个其实都不适合做皇夫,我立你做皇太女还想另外选个人来配,但还是也要看你自己,我不能再犯……老错误了。”
“什幺老错误?”
姜昭疑惑看着她,甚为不解。
姜霞沉默一秒,又错开视线只道:“我不是与你说,那芦苇荡的事吗?后面又见到很多……梦里,我扫平了各地,登基为皇,但你死掉了,我竟是后继无人了,虽然也杀掉了仇人,但心中的空荡,你是不知道的。”
姜昭脸色一抽,心中惊涛骇浪,面色上却只是一白就垂下眼眸,不敢去看姜霞。
姜霞却还拉着她手:“梦做的格外凶恶,看你被毒死当刻,我五脏俱焚,亲手砍了那仇人的头,又命人将他尸身千刀万剐,还秘密行巫术以求来生……说来也很是奇怪,那人居然是你现在的驸马。你不知道,我这才见他,也总想找个由头除了他。”
姜霞话未说完,姜昭已经朝她扑来,拢住她腋下,越抱越紧,眼泪簌簌。
姜霞一僵,伸手去抚摸她的黑发,将下颚靠在她的发顶,凤目垂下,敛去眼中复杂之色。
看来,是真的了,竟然探出来这幺个结果来。
罢了,千难万险,今生,已是今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