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愿意等我吗。
阎崇律法不容罪人脱罪籍,但总有一天我可以将它改变!我会有能力保护你,有能力让你不再处于危难,有能力洗脱你一身的罪罚,到那时,你可以再回到我身边吗?
我会让你光明正大的站在我身边,不被任何人指摘。
魏执,你等我可以吗。
与他一别恍若隔世。
她曾许的诺言,她又能兑现多少。
自魏执离开后,小满任性的未再启用宫中暗影卫。
这一次要寻回魏执,自己的私心占多少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要重新启用暗影卫。在江家势力渗透王宫内殿的逆境里,魏执是最适合成为暗影卫统领的人选。
他愿意回到她身边吗?
愿意助她一臂之力吗。
“睡不着吗?”
温息扑在她的耳尖,清雅的男声轻若微羽浮游过她的耳畔。
一只手扯过被褥边沿,为她掩好露在被子外的肩膀。而后触着她的肤一路往上,直至微凉的指停落在她的侧额。
双指以一个合适的力度轻轻按揉着她的太阳穴。男人手中的温香隐隐漫出,这是在焦躁的繁忙之中唯一能让她宁静的味道。
她抚过他瘦若见骨的手背,阻止了他的动作。
“誉清,我没事,你不要劳累。”
想到曾前自己因政事焦头烂额得晚上睡不着时,他为她按揉着头部缓解紧绷的神经。说来也有效,随着他按揉的动作,她渐渐舒缓陷入沉睡,却又因他手有一顿又险些清醒。所以,他就这幺一直为她按揉到晨曦将临。
就是这幺傻,也不觉得累。
连厚厚的被褥都捂不暖的身体在日渐消瘦,他骨骼明晰的触感惹她心颤。
他还剩多少时间?
每每想到这里,她都心惊胆战,几近窒息。
小满握着江誉清的手缩进了被子里。
她朝后挪了挪身体,背抵着他的怀,陷入了他的拥抱。
似乎只有与他紧紧相贴,才能麻痹她的对于未知离别的痛彻心扉。
睡意逐渐侵袭。
眼皮沉重得难以支撑,缓缓闭落。
搂在她身上的手悄然下移,在轻轻搭落在她腰畔后,抚上了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浅眠中倏然惊醒。
小满胸膛一震,瞬间握住江誉清的腕。
她并没有把自己怀孕的事情告诉他。
她瞒了一日又一日,她不敢告诉他,更不忍告诉他。
他已经经历过了一次“丧子之痛”。而这个尚没有定数的孩子的舍与留,会不会再次剥下他一层皮?
他发现了吗?她不知道。
“你不想被我知道,对吗。”
他的声音依旧轻缓。
每个字落在她的心口,足以震碎她的所有困意。
他发现了。
“我怕……”
小满深深一吸,平复着自己胸口沉重的搏动。
也不知自己所说的,是真意还是借口:
“我怕我留不住他。”
久久无声中,她放落下了他的腕。
他从她的身体上抽离开了冰凉的手,再未靠近她的腹。
“对不起。”
愧疚注满了他的声音,让他的话语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
“我曾在想,孩子的夭折或许是因我一身重病。我并没有办法给我们的孩子强健的身体。就连让她活下去都异常艰难。”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在压抑着不愿被她所知的伤怀:
“若真有幸能活下去,又会不会与我一样……”
算来她怀孕快及五个月,腹部隆起得并不明显,就如上一次一样。
甚至还不及上一次。
江誉清将此归结于自己的病衰,他没有能力去给予她一个健康的孩子。她因他而受怀孕生产之苦,还要因他受骨肉分离之痛。
他又怎敢……
“你不想要他?”
她挪转过身面对着他,言语难掩急切。
他捋顺着她身后的发。
枯枝般的手并没有多大力度的扣着她的头,让她与他的额相抵。
他的呼吸幽冷而平淡,他的话摘去了全部悲苦,只剩下沉甸甸的真着:
“小曼。若我走了,你就把我所有的东西都烧了,烧得一干二净。什幺都不要留,什幺都不要想。等烧成了灰,就忘了我。你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我不想牵绊住你,也不想被你铭记。”
即便他咬牙忍下了所有情绪却还是无用,零星痛楚从他的字句间漏出,散落在她的瞳心,化作了一汪温流:
“至于这个孩子,我怕他一身重病拖累你,我怕……我怕你注入万千情感养育他长大,他却像我一样早早的离你而去。所以……”
他知道,他说出这话必定会惹她心伤。
可他必须要说。
长痛不如短痛,他不能再纵自己去伤她害她。
“如果可以,就让他与我作伴吧。这样,黄泉路上,他也不会孤身一人。”
江还晏为了江家大势机关算尽也要留下的孩子。
江誉清竟为了她,要她将其舍去……
他该多不舍,他又有多无可奈何。
他说出这血淋淋的话来,一把把锋刃又何尝不是捅过了他的心?
他将漫灌在喉咙里的血拼命咽下,他最善于强忍,他最不愿惹她心伤。
怀中的温暖躯体在微微颤动。
看来,他还是让她心伤了。
“我又惹你哭了,对不起。”
他将她拢在怀里,下颌抵在她的发顶,枯瘦的手一遍遍抚顺她的背脊。
他们成婚这些年,她哭的比笑的多。
他给她带来的苦楚比快乐多。
他开始后悔。
后悔自己跟她走的这个决定。
他开始并不害怕死亡与离别。
他时常在想,自己若早些离开,以后的日子她是否会少哭一些?
当然。
这些皆是他心中所想,他不会与她说,不然,她又会心伤了。
他只希望。
以后陪在她身边的人,能像他一样爱她护她,绝不能像他一样让她整日流泪。
要让她开心,欢乐,笑容满面。
她笑起来一定很美。
他从未见过,但他确信,一定很美。
以后陪在她身边的人啊。
一定要长命百岁。
要岁岁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