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山路弯弯绕绕崎岖难行,徐天堂出奇地安静,嘉雯看着他不急不徐地开车。
嘉雯随他一起在深不见底的黑夜里摸索前行,她忽然觉得这里的一切那幺陌生,原来她并不了解徐天堂,也不知道他们将去向何方。
回到别墅已经凌晨1点多了,来回路上开了很久车,徐天堂似乎确实已经精疲力尽,走路时不时活动肩颈。
“你坐下我帮你摁会吧”,一进屋嘉雯就拉徐天堂坐下帮他捏肩膀。
“多谢你,嘉雯”,徐天堂吻过嘉雯手掌。
可人总正经不过三秒,没过一会就开始浪叫呻吟,“哇,好爽,嘉雯。你最棒,好舒服。”
“你再给我喊,烦死了,鬼叫什幺”,嘉雯气急败坏,加重力道打在他肩膀。
“喂”,徐天堂被打得叫出声,“爽都不许叫一下嘛,你这个女人。”
“闭嘴啦你,快洗澡休息睡觉吧。”
“好”,徐天堂半躺着看着嘉雯,温声回答。
那天晚上徐天堂没碰嘉雯,他笔直正经地在一旁躺着,弄得嘉雯有些不习惯,回头去看他。
“别看啦,一天不做就想我啊,你是性狂魔嘛。”徐天堂察觉到嘉雯看他,眼睛都不睁就开口打趣嘉雯。
“切,谁要做啦。”
不知过了多久,嘉雯迷迷糊糊在一阵异味中醒来。
睡眼惺忪,隐约看到徐天堂坐在阳台抽烟。
他上身赤膊,古铜色肌肉上遍布大大小小的疤痕,白色窗帘被风吹动不时打在他身上,烟圈萦绕在他的周围,盘旋不断,似是人的忧愁。
天还未破晓,将明未明,灰黑色和烟雾一起几乎将他吞没,显得那幺孤寂。
嘉雯起身走近他,才发现烟灰缸已经堆满。
看到嘉雯靠近,他擡头挤出一抹和平常一样的笑,却是满脸疲惫,眼睛泛起血丝。
“吵到你啦?”
嘉雯摇头,伸手去触他泛起的胡须,然后掠过鼻尖轻抚他眼睛,她幼稚又有些固执地想帮他合上眼睛让他休息。
那一瞬,徐天堂觉得久违的放松,只是很快,他又睁开眼睛,压下嘉雯手掌,满目愁容继续抽烟。
嘉雯倚在他肩膀,微微用力夺过徐天堂手里的烟然后在烟灰缸里狠狠掐灭。
徐天堂表情不变,冷淡地看她做着一切。
“好,我不抽了,去睡吧,还早。”
嘉雯听到却是原地不动,微微蹙眉紧盯徐天堂。
以往徐天堂性事结束不会久留,她从没见过他这样疲惫沧桑的一面。
“我陪着你”,她坚定又固执。
“陪我干嘛,一个人挨着漫漫长夜已经足够了,何必扯上两个人,去睡吧。”
嘉雯没有再答,只是固执地站在他身边,抽出一根香烟点燃,然后学着他放进嘴里试着吞云吐雾。
“做什幺?”徐天堂微怒,一把躲过她手里的烟再狠狠掐灭。
嘉雯却得意地笑了,然后环住他靠在他肩膀,盯着他眼睛一字一句说道,“我只是想看看吸烟是不是真的有用。但是,天堂哥,香烟没有我有用。”
“还是我陪你吧。”
徐天堂听到这话终于微微一笑,大手抚上嘉雯后背,两人相依相偎。
黑夜渐渐隐去,日光从中挣脱,徐天堂突然觉得黑夜也没有那幺长,他知道,黎明将至。
“嘉雯。”
“嗯。”徐天堂很喜欢听她回应时的嗯字,低声柔媚,索性又叫了一遍。
“嘉雯。”
“嗯。”嘉雯擡眼看他。
“嘉雯。”
“我在。”
两人终于相视一笑,徐天堂拥嘉雯入怀,感受着她的温暖和柔软。
这一刻,好像所有痛苦和疲惫都消散了。
“嘉雯”,许久,他终于开口,“你知道吗?。”
之后却是良久的停顿,像是在措辞。
“我好小的时候呢,就跟我妈一起住。从我记事起,我爸身边就有不同的女人,我真的很不喜欢他。后来仇家找来,他闻风就和别的女人卷钱跑路。”
“我和我妈东躲西藏,受尽白眼。那时候香港还没回归,街上的小孩都来欺负我,他们和我打架,叫我大圈仔。”
“从那时候,我就知道,拳头才是说话的底气。”
“古惑仔又怎幺样,没有人敢对我说不。”
嘉雯和徐天堂对视,他眼神恢复往常的冷血和凶狠。
嘉雯有些被吓到,身体微微战栗,不自觉握紧手指,却无意碰到他身上的疤痕。
意识到嘉雯的变化,徐天堂眼神微微柔和偏头望向窗外,继而眼眸深沉,暗淡无光。
他继续说道,“可是,后来……”
“我离开之后很久没回过家,等我闯出点名堂,我回到家里,想去见我妈,她给了我一巴掌。她让我抽身离开,让我悬崖勒马。可是,嘉雯,开弓没有回头箭,我已经回不了头了。”
“再后来,我就更少回她身边了。”
“有时候,我睡着会忽然梦到小时候和人打架,无论身上弄得多脏,无论打输还是打赢,她都会跟我说没关系,她说要敢于和黑恶势力作斗争。”
说到这,徐天堂似乎觉得有些好笑陡然笑出声音,只是很快,嘴角笑意凝固,转为自嘲。
“晚上睡不着的时候,这些事情总会反反复复在我眼前。”
“可是讽刺的是,辗转多年,和开始当古惑仔那时候比,我其实一无所获。”
“我想要的,终于得到,也终于都失去了。”
话落,徐天堂似乎有些烦躁,下意识伸手去够烟盒,嘉雯伸手拦他,和他十指紧扣。
此刻的徐天堂脆弱地像胶水固定的玻璃一般随时可能破碎。
嘉雯凑近轻抚他脸庞,暗下决心,一字一句,“不会,你有我。”
说给徐天堂,也说给自己。
徐天堂眼眸微动,终于开口,“嘉雯。”
“嗯。”
“陪着我吧。”
“很久以前,你不是就说过,让我跟你嘛。”
“不,不是要你跟我。”
“是,我想你陪我,可以吗,嘉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