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幕 柳生 / 地位与爱情无关性别。

柳生篇除了厕所智斗和打戏,其余部分算是我观感很差的一个篇章……本以为能一笔带过的,涂涂改改塞点东西,居然一章结束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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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计划风波过后,江户入秋的某一日,你带着再次因接触龙脉而看到的新情报去咨询宗信,但他给你的答复仅是“不清楚”。毕竟那影像内容是你祖辈年轻时发生的事,身为晚辈的他不知晓其中细节也正常。

沮丧从宗信家空手而归,你准点抵达微笑酒馆打卡上班。但才开业没多久,店内突然迎来一群稀客——

“欢迎光临!啊,是土方先生!今天来的不是那只大猩猩,是土方先生哦!“

你听见同事激动的喊声,便停下巡逻的脚步朝门口张望,看见带了几名真选组队员的土方,正被她们簇拥在中央,一副愁云惨淡的不耐烦模样。

虽然他不是第一次来你们酒馆做客,但前几次全是穿着制服的应酬,唯独这次他的身边既没有近藤也没有松平,一行人还全都穿着工作外的私服,所以才能称得上稀奇。

“哎呀,这可真少见……不知土方先生会指名谁呢?”同样被这动静吸引来的阿妙,在你身旁皮笑肉不笑地问,刻意的语气透着玩味。

“那还用问?肯定是——”与她一起凑热闹的阿龙兴致勃勃,话说一半意味深长瞟向你。

你却很是无所谓,双眼无波平静接话道:“他才不是那种直率的人……依我看,此行应该是有别的什幺事相求。”

——比如他们近藤局长的终身大事。

果然,当酒保询问那位稀客想要指名谁后,听见答案的两个友人同步露出意外的表情。

“这到底刮的是哪门子风啊?”阿龙望着不远处步入卡座展开交谈的土方和阿妙,疑惑不解挑了挑眉。

“是为了他们真选组的好大哥吧?”你想起今天刚从宗信那得来的八卦爆料,摆出旁观者的姿态微微笑道,“我听说上面要安排近藤先生和猩猩星的公主相亲……十有八九是他们无法接受,就跑来拜托阿妙出手阻止。”

“哦~真的哎!那群队员都给阿妙土下座求她帮忙了!”

然而任凭以山崎退为首的队员们如何低声下气,结果只可能是被所托之人愤怒以乱拳伺候,很快便一个个溃败得衣衫褴褛。

见事情办不成,土方无奈掏出手机给近藤打电话报告,而你此时注意到混乱中忽然冒出一个与酒馆氛围格格不入、散发凛冽气息的神秘身影。

此人头戴斗笠让你看不清样貌,身穿男式白色长风衣、脚踩木屐,但身材又格外纤细娇小,还在腰间佩了把当今普通人无法携带的武士刀,给人很不好惹的印象。

你从未在江户见过这号人物,警惕蹙起眉头,刚想上前问询,却见对方已经抓起一个男人的衣领,把他从阿妙身边扔向土方跟前的酒桌。

?!

坚固的桌面被直接砸成两半,你赶忙跑过去扶起那名倒霉蛋检查其伤势:“没事吧?”

“我没事的……谢谢枝川小姐!”他扶着酸痛的腰倒抽一口凉气,从地上慢慢坐起。

而另一边,面对怒气冲冲围着自己质问的真选组队员们,神秘人正义凛然开口发话:“你们这幺多人欺负一个女子,还算是武士吗?”

——究竟是谁欺负谁,给我看清楚点啊!

你闻言默默吐槽,与刚挂断电话的土方恰好对上视线。

“十四郎,那个嚣张的小不点是谁?”

他也回望着你,一脸茫然摇了摇头。

其实根本对别人家的感情纠纷懒得插手,但出于工作职责,你不打算放任那来路不明的家伙在店内继续搞破坏。

在心底叹了口气,你转身拨开人群挤进包围圈中央,对矮了你半个头、性别模糊的武士好声好气请求道:

“我说这位客人,请您高擡贵手可以吗?本店恕不接待您这般破坏店面的危险行为,如果与他们有矛盾或是私仇需要打架,还请移步到店外解决。”

“抱歉,这位小姐,我为给店里带来的损坏道歉,影响你们做生意了,之后会负责赔钱修理好的……但我不允许他们对阿妙出手,她对我很重要。”凛然的声音从隐蔽的斗笠下响起,虽略显稚嫩,但铿锵有力。

——未成年、言谈得体还带着刀,看起来不像是出身卑微的孩子,应当是个金贵人家……难不成和幕府有关系?阿妙的旧识?而且还如此看重她……?

你望着面前迷雾重重的人思绪万千,暗自揣测其身份。

“啊?个子不高,口气倒不小啊!”这时,一个仍在气头上的队员拉长着声调斥道。

“喂!住手吧!”但土方高声下令打断了他,起身准备离开,“别再给店里添麻烦,撤了。”

在经过你身边时,他驻足对那人严肃地说:“另外,小鬼你跟我走一趟,你还没成年吧?你觉得这年纪能来这种店?”

你忽然察觉对方周身飘起一股不屈的狂气,犹如穿透竹林猎猎作响的秋风。

“你刚才说什幺?”风刃携着怒意,直刺向正侧着身的土方。

——糟糕,要出剑了!

危机感提到了嗓子眼,你刚想出言提醒他,但利刃已经出鞘,斗笠也被抛飞向空中。

几乎同时抽出十手卡住剑身防止它伤到人,你终于看清方才一直隐蔽在阴影下的真容——

左眼上斜绑着一只黑色眼罩,右侧长刘海如刀削般锋利,长马尾干净利落束在脑后,露在外的右眼和眉毛一样修长冷峻,即便仍长着张稚气未脱的娃娃脸,但完全生得是一副俊俏美少年的雏形。

可你却凭交战经验,从与其接触的剑上发觉到不寻常,不禁从心里升起一丝迟疑。

虽然外表和衣着打扮酷似男性,但这使剑的力道和技法,却与一般男人天差地远。

——这“小子”的外表之下,生理性别其实是女人!

握着十手的五指缓缓攥紧,你当即在心里得出结论。

“我可不是小鬼……”见未逢敌手的神速拔剑居然被轻松化解,那只锐利的右眼感兴趣地盯向你——

“是柳生九兵卫。”

看似少年实则少女的年轻武士,一板一眼对你们认真报上姓名后收起剑,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九……小九!”阿妙先是有些愣神,随即像是忆起些什幺,匆忙小跑过去追在她身后。

这场莫名其妙的冲突终于告一段落,你松口气收回武器,对被刚才明显是冲他来的那一剑弄得惊魂未定的真选组副长道:“原来是剑术名门柳生家的人,会这幺嚣张就不奇怪了。”

柳生家族在过去一直是负责教德川将军家剑术的名门,虽然天人入侵以后剑术走向衰败,但至今仍有不少人慕名而来上门拜师。你还记得小时候跟父亲专程远赴江户到柳生家拜访讨教的经历——如果不是早先见识过他们家华丽精巧又迅捷的剑法,难保刚才挡下的那一击不会伤到在场其他人。

浑身一哆嗦,土方这才回神想起来什幺,看着你脸色微红,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那个、刚才真是谢谢你了……”

“副长你又逊毙了……!”山崎躲在后面流着冷汗小声吐槽。

“这没什幺,还好柳生君懂得分寸用的是刀背……对十四郎来说,即便能反应过来招架,你那把使用过度的武士刀也会被击打出裂痕吧。”你抱起双臂,悠悠笑着感叹。

“真的假的?我这把可是新刀啊!”土方立刻拔出自己的刀左看右看仔细检查,“怎幺就已经使用过度了?”

“它看起来可一点也不像新的……时常沐浴鲜血真剑拼杀的大路货,与出身豪门保养得当的奢侈品,正面碰撞时哪方会吃亏,结果显而易见。”你瞥一眼那饱受粗暴战斗方式摧残而伤痕累累的刀身和刃侧,隐去笑容淡然答道,然后转身走开,“你先回去和近藤局长交差吧,我该收拾这堆废铜烂铁了……再不把店面恢复原状,店长会发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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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之后,阿妙便没再来上过班,只是给店长寄了封信,说是为准备嫁入柳生家要先去接受新娘修行,已经做好随时辞职的打算。不知内情的同事们都开始诚心祝福,纷纷觉得阿妙这回是走了大运,一夜之间便能够攀上豪门的高枝变凤凰。

听见大家羡慕的议论,你回想起当晚察觉到柳生九兵卫有着女人身的事实,尽管不知道她与阿妙小时候是否定下过婚约,但总感觉坐立难安。

——阿妙她,当真是自愿要与那假小子结婚吗?

得趁早去柳生家与她谈谈确认心意……也不知敏木斋爷爷还记得我幺?

……

阿妙消失的第三日,一场突降的绵绵秋雨过后,灰色的帷幕将整座江户笼罩在轻薄的纱帐中。

这对即将喜迎出嫁的新娘不是个好兆头。

你怀揣着隐约不安,在雨停后久久不散的阴云下出门,前往柳生家的大宅。

沿着又长又陡的阶梯拾级而上,你停在关闭的宅门前重重叩响门扉。

在等待门开的时候,能隔着围墙听见从宅院深处不时传来人的叫喊与打斗声,于是你说明身份和来意后,对引你前往后屋寻阿妙的女仆问家里发生了什幺事。

“您问那动静是什幺?是今天上午闯进来想踢馆的一帮粗俗武士,为首的还是少主未婚妻的弟弟,吵着说要把姐姐带回去。少主不服气,就想到用剑法比试来决胜负,现正带着柳生四天王和他们玩碎碟子游戏,把家里弄得鸡犬不宁的!唉……阿妙小姐的新娘修行也进行得十分不顺利,如果少主真要娶她进门,柳生家以后到底会乱成什幺样啊?”

“原来如此。”

见对方忧心忡忡唉声叹气的愁苦表情,你只得悻悻赔个笑脸,心想新八居然气得带人上门踢馆,说明此事果然蹊跷至极。

“枝川小姐,我们到了……啊,敏木斋大人,有客人来访!”

你从女仆躬着的身后探出半截身子朝前望去,发现小时候见过一面的柳生大当家,正蜷缩着身体侧躺在阿妙腿上接受她的掏耳服务,摆出完全不受外面喧闹影响的惬意姿态。

“敏木斋爷爷,好久不见!”你立刻上前几步跪坐在和室外的回廊上,对他恭敬弯腰行礼,“我是枝川道场家的枝川景,儿时家父带我来柳生家讨教过剑法,如今听说我的友人准备嫁入您家,这才斗胆上门拜谒……”

“阿景?”阿妙顿住掏耳朵的手,面露惊讶,“原来你小时候也认识柳生家的人吗?”

“只是来粗浅地切磋过剑法,与这位爷爷有一面之缘。”

柳生敏木斋闻言,不紧不慢直起身子望向你。即便他的身高比你从前见过时还要矮上一点,但仍精气神十足,和蔼的眉眼间透出几分深藏不露的锐气,能看出其剑术已精进至常人所不能及的化境。

“枝川虎行的孙女?我当然记得你……天赋异禀还赢过我们家几个弟子的小姑娘,对吧?”他平和的语气充满怀念,又有些爱怜地问,“后来却听闻你们家遭遇了那种事,这幺多年你一个人过得还好吗?”

你脸上的笑容一僵,慢慢垂下眼眸:“勉勉强强吧……感谢您的关心。”

“这样幺?”单是看你的反应他便明白了大半,走过来擡手摸摸你的头,“很难放下吧?”

“那之后的一段日子的确难熬。”在阿妙不解的目光中,你重又直视向敏木斋,笑盈盈地说,“不过,我已经下定决心不再迷惘了。”

“那就好。”他来回看着你和阿妙,不由得感叹,“你们两人都一个样,从小就笑眯眯的,根本让人猜不透真正的想法。”

“有吗?”阿妙歪了歪头,眨眨无辜的大眼睛。

敏木斋深深看了眼她,说了句让你在意的话:“我以为你还放不下那件事呢……”

这时你发现,阿妙向来溢满笑意的美丽面容,居然头一次现出迷茫与纠结的神情。

“真没事就好,这或许是条荆棘之路,不过我会给两个年轻人加油的。”在她沉默不语的寂静中,敏木斋轻盈跳下回廊,边走边给自己的额头前用布带系上一只酱油碟。

“爷爷,你要去哪里?”阿妙看着准备离去的他问。

“好像来了群烦人的家伙,我去去就回……你们二位就留在这里,好好享受女子下午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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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世代服务于将军的豪门,光是下午茶的点心就准备得如此丰富。”你提起刚煮开咕嘟冒着热气的茶壶,给桌上两只杯子注入透明的浅褐色茶汤,朝你对面从刚才起就心不在焉的人扫了一眼,“不过阿妙,你看起来没什幺兴致呢……难道说新娘修行太辛苦,弄得身体不舒服吗?”

她低垂着的头轻轻摇了摇,落寞道:“不是的,阿景,我只是突然不知道该怎幺办才好了。”

“不介意的话,可以向我倾诉你的烦恼吗?”你温柔笑问,将其中一只小巧精致的茶杯推给她,“其实那晚初次见面我就知道的……九兵卫是女孩子这件事。”

“诶,你知道了?”阿妙猛然擡眸,意外望着你。

“是的,所以我非常好奇……擅自来柳生家拜访,也是想听听你和她的故事。”你喝了口茶,真诚对明显是陷入困扰的她说道,“一定是有什幺特别的原因,才会让你愿意冲破世俗的眼光嫁给她吧?”

出于源自心底的信赖,阿妙定了定神,然后像是鼓足很大勇气一般,将她与柳生九兵卫的过往娓娓道来——

阿妙与九兵卫乃总角之交,两人幼时便是关系亲密的玩伴。九兵卫的母亲在生下她后便去世了,但因为柳生家的继承人按规矩必须为男子,她的父亲又不愿娶新妻,于是与爷爷共同决定把她当男人养大,且对外和柳生家多数人都隐瞒了这秘密。从小接受男性教育的九兵卫,逐渐将女性的思维抛弃,并对自己照顾有加的阿妙产生了深深的憧憬。

如果仅是如此,阿妙仍有余地拒绝她的求爱,但转折却在不幸中发生……

“小九她,那时为了从催债人的手中保护我,在战斗中失去了左眼。”阿妙悲伤讲述着,连声音都开始哽咽,“我本以为在她离开去修行后可以慢慢放下的,但那天看见她回来以后,我发现自己根本就跨不过去心里那道坎……所以我才没有办法拒绝小九的求婚。”

“……不是因为爱情,而是对她的愧疚啊。”

你苦恼微眯起眼,为这段从一开始便注定错位走向虚妄的姻缘,痛感唏嘘不已。

“其实我更想回到大家身边……阿景,你说我到底该如何拒绝这场婚姻,才能不伤害到小九的心情呢?”她将这几日一直缠绕心间的难题抛向你。

“不伤害到她吗……?”你用拇指一下下摩挲着杯壁,侧头望向和室外秋意渐浓的静谧庭院,沉浸在深思之中。

琥珀色眼瞳染上枫叶的红,如杯中茶水泛起涟漪,深邃而专注。

片刻过后,你在她静待回音的注视下,扬起一抹了然的微笑:

“诚恳沟通才是缓和人际关系的良药,误会永远在双方不好好说话时产生。所以我觉得,你只用如实吐露自己的想法就好了……至于剩下的,就要看她怎幺想。如果对方真的爱你,是一定能将心比心,理解你的难处的。”

——道理是这幺说,但我连自己的感情问题都处理不好,居然在这里大言不惭地开导阿妙……简直是滥竽充数。

罢了罢了,那帮笨蛋武士分明是听不进人话的一根筋木头脑袋,就算我放低姿态好言相劝,也只会起到反效果。

果然还是小九这样亦男亦女的更可爱……不对我在胡思乱想些什幺?!

归根究底,会造成今天这种局面,只能怪从古至今不曾断绝的重男轻女古板思想……不承认女人也能成为一家之主,是这个年代的悲哀。如此想来,我的父亲和爷爷倒是开明得不像寻常男人……算是一种幸运吗?

就在你思绪飘远的同时,只听阿妙坚定信念握着拳头颔首道:“我明白了,谢谢你的建议!”

“等等……”

当你还想说些什幺时,和室的门却被打开,一位面相严厉的老婆婆走进来,对阿妙大声训斥:“喂,休息时间结束了,过来跟我继续修行!”

“回见了,阿景!”不再囿于心事,阿妙重新露出通透的笑容对你挥挥手,跟在老婆婆身后离开了房间。

你目送她离去的背影欣然弯了弯嘴角,起身走向另一侧的回廊。

那边似乎打得很起劲,先去凑个热闹吧……即便阿妙能否回来与游戏的胜负无关,权当能有些不让人无聊的东西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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