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周拓出院那天,林缊月接他回家。
虽然他多次表示林缊月可以先搬回去住,林缊月却坚持要等他一起。
云光路上,熟悉的铁栅栏门口,林缊月伸手尝试,门禁系统发出刺耳的滴滴声。
周拓的手越过肩膀,“滴”一声,铁门缓缓开启。
面对眼神幽怨的林缊月,他耸肩表示,“我以为你不再回来,所以就删了指纹。”
林缊月推卸责任,“明明是你叫我走了就别回来。”
“那你不还是回来了。”周拓推着她的行李往里走。
林缊月上了楼,站在半阂的房间门口,样子有些踌躇。
周拓在她背后,嗓音淡淡,“怎幺不进去。”
林缊月回头,“在思考进哪间房。”
周拓推她进自己的卧室,“你当然是和我睡。”大掌按在肩头,“我们的房间,有什幺不好意思进去的?”
“我们的?”林缊月走路姿势有些僵硬。
“林缊月。”周拓带她进去,把行李箱摊在地上给她,无奈擡头,“你是不是还没适应身份转变?”
林缊月嘿嘿笑了两声,“哥哥。这都被你发现了。”
房东和租客做惯了,确实一下子没适应过来。
林缊月花了将近一下午来做整理。护肤品和洗漱用具还有深夜玩具放在卧室。
书、杯子、发财树放在客厅。
她一边计划物品放置的位置,一边愤愤不平的念叨,“好狠。居然真的把我的东西都扔了。”
周拓就坐在客厅看书,伸手翻了页,好像并没有听见她的这点碎碎念。
可不知怎的,那本严肃的法规书,看着看着,嘴角弧度却莫名上扬了。
林缊月走后,他才发现一个人东西居然可以像细菌似的散播在家里的每个角落。
清理到最后,他的物品,居然也染上了林缊月的痕迹。
不扔看着烦躁。真的扔掉了,却也心烦意乱的。
周拓望着林缊月忙碌的剪影出神。
他刚住进这栋房子的时候,姜严明总是说这里太过冷清。上下三层,就他自己一人,一点烟火气也没有。
周拓当时不以为然。他买这栋房子,并不是为了烟火气的。
老洋房历史悠久,北欧特色的建筑风格,据说是按照原房主小女儿的梦境设计的。
那户人家和睦热闹,最后移居海外,再也没回来过。
周拓和中介看房,一眼就喜欢上这里。
房子也会有生命。这栋别墅孤零零的,就好像在等着什幺人。
林缊月嚣张的把自己的书横在他的书堆之上,在客厅打转,嘴里嘀咕,“这里要再放个全身镜就好了。”
她脸上冒着某种蓬勃的生命力,像经过一整个冬天都没有枯萎的野花。
周拓想,或许他和这间别墅,都等到了结局。
于是他忍不住合上书,走到林缊月身后,轻薄纤细的背影。
他绕过腰际,在后肩落下一吻。
“嗯。”他听见自己说。
“都听你的。”
-
阿姨来晚饭,看见林缊月,眼里藏不住的惊喜。
“林小姐?你……”
“我?”林缊月笑了两声,“休假回来了。”
哪里是度假,分明是吵架。
阿姨看见林缊月,不禁心有戚戚焉。
“周先生这段时间日子过得简直不成样子。”
“是幺?”林缊月来了兴趣。
阿姨的女儿同林缊月差不多大,哪里能抵抗这样水灵的杏眼投来期待的目光。
四处张望之下,没有看见周拓。放松警惕,挽着林缊月的手臂,半是熟路,半是亲昵。
“本来周先生就不按时吃饭。林小姐在这里时还好,你一走,周先生就不更按时吃饭了,每天都到深夜才回来。我经常傍晚做好的饭菜,第二天来还是原样摆在桌上……有一天……”
拖鞋的踢踏声由远及近传来。
周拓的轻咳声。
阿姨被吓了大跳,张扬的神态马上就缩了回去,弓着背自言自语道,“喔唷,厨房在煲汤,我怎幺把这个给忘了。”
说完自顾自去厨房忙碌,还贴心的推上了隔油烟的门。
只剩林缊月和周拓两人面对面。
林缊月扬眉,“有一天。怎幺了?”
周拓神色淡淡,“没什幺。”
“没什幺?可——”
阿姨正好握着抹布端汤出来,知道自己多嘴了,就打圆场道,“是林小姐最爱喝的汤吧?周先生今天特地嘱咐要炖久些,让肉煮的又松又透。”
阿姨心虚的笑着。
林缊月还想再说什幺,周拓揪着她的手臂坐下,给她盛了碗递在手里,“喝汤。”
阿姨添了碗筷,试图转移开话题,“还做了林小姐最爱的炒饭,我马上就端过来。”
林缊月听了果然起了兴趣,“什幺炒饭?”一头扎进了厨房去看。
阿姨赶忙又谎称还有东西忘了收拾,晃到别处去了。没一会儿就找了借口先走。
林缊月从厨房盛了两碗炒饭出来,红扑扑的小脸隐没在蒸腾的滚滚热气之下。
直到关上门,阿姨才松了口气。
那天这位洁身自好的雇主平日里滴酒不沾,那天居然浑身刺鼻的酒味,在玄关处脱鞋都稳不住身子。
都说酒品见人品,外界对他的传闻确实不假。
醉成这样,也只是一人迈着沉重的步伐上楼,重关上门。
第二天,他就叫自己把和林缊月有关的一切都扔了。
阿姨走出别墅,脸上忍不住荡起笑来。
幸好她耍了点小聪明,那些东西都被藏在别墅底下的仓库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