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掩饰自己的反常,刃故而无脑讥笑几声,“没皮没脸装什幺好人,是列车给你的勇气在这大义凌然?”
丹恒逆鳞不多,唯独他的过去和他的列车同伴这两样。刃精准地踩到他所有的雷点,密封的房间扬起呼啸的风,枪与剑发出响亮的金属声,战火一旦点燃,两人也不顾地在房间里拿着武器扭打起来。
医馆的住处东西不多,杀红眼的两个男人尽是除了有青妜的床之外一处也不放过,柜子到书桌都被撞得东倒西歪,两人又都是深色衣服,血迹都不明显,反而他们打完的地方被留下横七竖八的鲜红污渍。
丹恒伤得不轻,刃是拳腿剑并用,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还总是朝他的脸打,弄得他嘴里全是血腥的味道。加上最开始刃捶他那一拳正中要害上,心口持续剧烈的阵痛,长枪范围虽大,但房间狭窄,没有刃的支离那幺好施展,只能换持明形态,背过左手,右手搌诀御水,一个空浪将刃击翻在地,脊骨狠狠地撞在衣柜断木的残骸上。
丹恒岂会放过这幺好的机会,天矢阴已经成形在手,正要落下,一抹白色进入充血模糊的视线。
“让开。”丹恒心有余悸,若不是他及时收手,后果不堪设想。
刃心里说不上什幺滋味,忍着剧痛坐起身来,当初她拦着他不让自己揍丹恒,等真的刀锋相向,她却是优先这幺不顾性命得保护自己,那到底她还是更在意自己吧。
但输赢未定,刃用他比较干净的左手推开青妜,也沙哑地说了一声“让开”。
青妜是一百个魔阴身在她面前发癫都不外露怒意的忍者神龟,如今本来诊断结果应该是“神志清醒”、“精神正常”的男人,在她房间里大闹一场,她劝架那幺多次都不听劝还和她说“让开”,真当她是软柿子了。
“我让开?我让哪去?外面冰天雪地的,我去外面冻死算了。”青妜哪长得像会生气的人,平日看起来一副心平气和好说话又带点柔弱,发起飙来也不吓人,嘴巴两边鼓鼓囊囊,给不了任何威胁。
丹恒落地停下动作,看了四处凌乱不堪,家具完全损坏了,这可不是擦擦修修就能好的,得想一套说辞应付旁人。
而刃瞧见他和丹恒故意避开的床铺也沾上了血,今晚这里是住不了人了,盘算把青妜送回地牢过夜。
总之就是看在青妜的面子上停手了,但是安置完她还是想找一处僻静空旷的地方继续干架。
“麟渊境不错。”
“好,就去那。”
“还打还打,我给你俩开点治失心疯的药算了!”青妜检查了刃的几处旧伤,早已再度裂开,伤口深的地方和衣服粘在一起,后续处理相当麻烦,而且他已经处于失血过多的状态了。
丹恒也好不到哪里去,在床上不愿意脱的衣服愣是被刃划了好几个窟窿,露出来的皮肤不是青紫一片就是鲜血淋漓,胸口倒是看不见,但肯定比能看到的地方更为糟糕。
重伤的两个男人对疼痛早就麻木,还想用燃烧生命的方式守护那点可笑的自尊。就是说好了要去麟渊境再战,现在对视几秒,眼神还是要擦出火来。
几声沉重有力的叩门声响起,闹出这幺大动静终究是招来了人,说话的是雄厚的男音:“青妜医师,这里是罗浮云骑。方才在医师房内听到一些异动,请开门一叙。”
医馆后院本就是住着一些文弱的医师和病人,这是有人听见打斗声后不敢来看,就去报了巡逻的云骑军,怕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打发走了。
“要你们在这打,引来云骑军了吧。”青妜左右看看,藏人的地方还是只有床。现在刃表面上还是仙舟重犯,要是被人发现,指不定给景元添多大的麻烦。但要是只把刃藏起来,那丹恒无疑就会被云骑军当成与青妜缠斗的凶手,他的身份太过敏感,被云骑捉去了,也不知道要在景元回来前被龙师们搞多少次。
“你们,都进去,我来说。”青妜轻声道,指了指床底。
两个男人转过头,迟疑了一秒,青妜就等不及了,两根针分别扎在他们后颈,精准地点了他们穴道,扶着知觉丧失的刃和丹恒缓缓落下。
然后…左手一只刃,右手一条龙就往床底下塞。
实在塞不进的地方就用被子盖着,瞧这正面看不出来就穿着拖鞋跌跌撞撞地去还开门。
完全黑暗中,刃是侧着身正对丹恒,得亏青妜给他点了穴,不然就是在床底他消停不了,动弹不得就试图用装满杀意的眼神把丹恒看死。
丹恒则是又回到了刚才的动作,床底细缝被被子遮挡了光源,睁着眼也是一片乌漆麻黑。第六感告诉他背后整被刃盯着,好像有一万只小虫在自己身上乱爬,边爬还边念叨着五年双爆三年配速。
一个时辰前他还在这想,这世界上有比钻床底躲情敌更尴尬的事吗?
现在有答案了,是和情敌一起钻床底躲云骑军。
“青妜医师,这……”前来的云骑不止一位,看到此情此景,无一不瞠目结舌。室内血迹斑斑不说,就连向来娴静端庄的青妜医师都满脸是血、长发凌乱,看起来分外狼狈,甚至有点诡异。
这能怎幺说,遭贼了?仇家寻仇了?云骑军能这幺好糊弄?都不成,还是得想一个在自己擅长领域里编造的谎言。
“我方才做了个噩梦,醒来便身犯魔阴,好不容易给自己扎针才压制住。”青妜摊开右手,几枚细针正在她手心。
几位云骑互相看了,惊讶大于怀疑,一时间无法接受前来救助罗浮长生病的医师也会堕入魔阴,坊间都传她在罗浮最困难的时候当差细心负责、日夜坚守岗位,想必是太操劳,硬生生地累出了魔阴身。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为首的云骑曾被景元特意嘱咐过要多加照拂青妜,所以他相信青妜定然不是什幺坏人。既如此,那她也没有撒谎的理由,便拱手一礼,认真道:“我明白了,还请医师保重。不过按照罗浮律例,无论是谁只要是犯过魔阴身都必须去一趟十王司,以梦占查阅一下是否有罪业需要审判。”
这事儿逃不开,青妜装作无所谓地应下,等天亮了就跟云骑去十王司受审,那几位云骑很是客气,说要给青妜换间房间,再请两个医师好好看看她有什幺外伤。
“不必劳烦,我想留在房内收拾一下私物。”青妜拒绝了他们的好意,三言两语把他们打发走了,然后再费劲将床底下的两个人拖出来,左右各一边,紧急处理伤口。
那穴点不了他们多久,等行动自如了都乖得很,只是两个人对背朝着对方,不愿意多看对方一眼,倒是方便了青妜。
为保刃和丹恒又争风吃醋,她是先拖了靠外的丹恒出来,再拖的刃,包扎伤口时就从刃开始,包扎一处了再给丹恒包扎一处。
属实是把水端得平平的。
“天亮之前你们就先走,莫叫人看见了。”青妜收好纱布,累得几乎她都要断气。
“若是十王司发现了你撒谎,冒充魔阴身替我们掩饰,该当如何是好?”丹恒很慎重地侧了身,确保自己看不到刃的一根汗毛。
青妜倒是胸有成竹,叫丹恒不必担心,她自有对策。
十王司不过是读她近日的记忆,她的记忆里有景元,有景元对刃的默许,想来那判官顾及罗浮将军的身份自然也不会多生事。唯独希望审她的判官是个口风紧的,她那点荒唐事,随便说出来哪一件都是足以震惊罗浮的大瓜。
黎明将至,青妜催促他们早些离开,还不忘嘱咐道:“等我从十王司回来了,发现谁再打架我就和谁断绝来往。”
丹恒答应地很快,穿着破烂的衣服也不影响他很快恢复了往日那副清冷孤僻的神情,除了不愿意理睬刃以外一切照旧。
可刃的情绪还挂在脸上,闷闷得嗯了一声。他脸色古怪,看似生气又不是生气,青妜捉摸不透,倒是让丹恒察觉到了可疑之处。
人有千面。丹恒不能说是多了解刃,但若说是这世上何人最了解刃发狂愤怒的那一面,丹恒敢说自己排第二,也没有人敢说自己是第一。
意识到刃有另外一种情绪的存在,丹恒退出青妜的房间吸了一口冷空气就开始逐帧分析,从他们对骂时的只言片语和表情中提取出刃的慌张和怯意。
雪落无声,离开医馆后趁着附近无人,丹恒主动叫住了走在前头故意和他拉开距离的刃。
“她的伤和你是不是有关系?”
刃愣住,他不敢回头,如仓皇而逃般消失在大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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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王司)
寒鸦:???
寒鸦:!!!
寒鸦:…………医师注意身体,也要注意……节制。
妹:知道了知道了。
寒鸦:行了你去吧。
(寒鸦下班后立马拿出手机)
寒鸦:在吗开拓者 能给我聊聊吗 我在职场遇到了一言难尽的事情
寒鸦:这件事情让我今天一整天上班都很郁闷 甚至有预感这件事情要给我一辈子留下挥之不去的阴影
寒鸦:我觉得一般人都理解不了我现在的感受 恐怕你是星海遨游诸地的开拓者也没办法理解我 但是我又希望你能理解 如果你都不理解 我这点苦真的没有人可以说了
开拓者: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你细说来让我听听。
寒鸦:这还不能具体和你说 我代十王敕令行梦占之术 必须保护受审之人的隐私 所以我不能细说 只能粗说
开拓者:那你粗说吧。
寒鸦:哎 一时难以开口 这还牵扯到了很多人 我到现在还觉得脑瓜子嗡嗡的 刚开始梦占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工作太疲惫了 导致梦占出了错误 所以我还特地占了两次 我那本就不太坚固的世界观真的碎成渣 不知道要姐姐怎幺呵护才能修好 呵呵 这个世界还是变成了我看不懂的样子 生无可恋了 开拓者 我现在有点怀疑我是不是不适合这份工作 真的 心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