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初怀里靠着言骁,他又紧紧攥住自己的衣角不放,喝醉的脸上满是迷瞪警惕的神情。石鑫立在那里,一会儿看晏初,一会儿看言骁,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三个大男人站在洗手池挤着,有些惹眼。
待言骁的情绪稍稍平静些,石鑫略显尴尬地伸手,试探性地要将人扶住。可言骁偏偏最防备他,谁也不认,只是抓着晏初不放。
“这样吧,我把他送到楼下。”晏初见已经有人投来奇怪的目光,硬着头皮提议道。石鑫点点头,也只能这样。
晏初将人扶到餐厅门口,司机已然在那里等候,可是言骁却不愿意跟石鑫一起上车,死死将人抓住,露出渴求的目光。
晏初还有同事在楼上,他没办法跟言骁一起走。几人僵持在车门前,司机也露出不解的神情。
见言骁这幺坚持,晏初想了想,从外套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石鑫。
“我认识你老板,今晚就让他住我家吧,明天他醒了,你来接他。”
石鑫看了看言骁,实在不放心,于是问道:“小言总常年在国外,我没听他说过有您这样的朋友。”言下之意,他没办法将人交给刚刚认识十几分钟的晏初。
晏初顿了顿,掏出手机,划了几下,随后露出了一张照片。
是四年前,他们在海边拍的那张合照。
石鑫这才放下心来,他礼貌地加了晏初的联系方式,说自己明天早上九点来接言骁。
见石鑫离开,言骁紧绷的身体才稍稍放松,放肆地将脸庞紧贴在他脖颈处,小声说着几句醉话。
晏初让门口的侍应生把车开过来,将人放在副驾上,系上安全带后,又折返回去结账,打电话给同事们说自己有事先走了。
今晚,是他的升职宴。组内的同事们闹着让他请客,他便订了这家餐厅,却没想过能在这里遇见言骁。
或者说,他从没想过,还能再见到他。
言骁乖乖坐在副驾上,一直偏头看晏初,也不说话,只是安静看着。晏初被那目光盯得有些发热,等红灯的时候,伸手将那双明亮的眼睛盖住。
浓密的睫毛刮过他的掌心,带来几分痒意。
“别看了,睡觉。”
言骁将他的手推开,执拗地盯着他。
晏初没办法,只能加快了速度,将人带回了家。
喝醉了的人像是来了脾气,一会儿闹着说冷,一会儿又巴巴地掉眼泪。晏初一路上哄着抱着,才将人带进了家门。
一开门,门口有个毛团子坐在那里。
小尾巴摇着自己的尾巴,黏黏糊糊地就要扒住晏初的腿,却忽然闻到浓重的酒气和陌生味道,嗷呜一声,就钻进了沙发下面,圆溜溜的眼睛瞪着言骁。
言骁却来了劲,从他怀里挣脱,伸着手就要去摸猫。他喝醉的时候,总觉得这一切都是在做梦,整个人少了几分生活中的冷漠。
晏初没办法,只能将人打横抱起,直接放到床上。
躺倒的那刻,言骁却忽然顺势搂住他的脖子,直接吻上去。这个吻来得突然,又激烈得不像话,他吮住晏初的唇瓣,伸出舌尖去逗弄,像是情人间缠绵的吻。
他们曾有过很多次的吻。
晏初任由他紧贴,手贴在他的后颈处,加重了这个吻,也将浓重的思念化在唇舌间。
言骁突然掉了眼泪,他伸手去解自己的衬衫扣子,抓着晏初的手就要往衣服里,整个人几乎贴在他怀里。
“我想你了。”他的声音有低低的哽咽,也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悲伤。
晏初的手被他抓着,顺着腰腹一路向上,直至碰到了那颗淡粉色的乳头。小小一颗,柔软地抵着掌心。
可是晏初却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肉,感受到了他心口处的跳动,逐渐和自己的脉搏相合。
“你……瘦好多。”晏初的心蓦然疼痛起来,他顺着那清瘦的身躯,分明摸到了他凸起的骨头。他的脸庞也不似之前那样略带些圆润,而是迅速地消瘦下来,轮廓深邃,线条凌厉。
言骁没听到这句话,迷迷糊糊地嘟囔着,要他摸一摸自己,又搂着他的腰,像只乖顺的小兽那样。
“在国外……过得不好吗?”晏初情不自禁地回抱住他,才发觉他的脊背也那样纤瘦,整个人好似一团柔软的云,窝在他臂弯里。
晏初不知道这几年言骁是怎幺过的,猜测着他总归是豪门家的小公子,生活应该不差。
两人就这样紧紧贴在一起,相互拥抱着。
“……伦敦的天气不好,总是阴天。有一次,我在街上看到你,隔着马路跟我挥手。”言骁略显疲倦的声音在他耳旁轻轻响起。
“我知道那是你,拼命跟你挥手,可是……你一眨眼就不见了。”
晏初倏尔红了眼,心酸胀得很,喉咙发紧。
他根本没去过英国。
“医生说,我出现幻觉了。可是,我觉得很好,这样,我总能记住你的样子。”有湿润的眼泪顺着他的眼角,落在晏初温热的皮肤上。
嗅闻着熟悉的气息,言骁的声音逐渐放低,身体也放松地靠在晏初身上,呼吸平稳,慢慢睡过去。
晏初将人放在床上,拧了热毛巾,擦拭他安睡的脸庞。从额头,到眉眼,他静静地看着言骁,坐在他床边,看了好久。
小尾巴走过来,喵喵叫了几声,被晏初抱起来,放在言骁枕头边。
“你还认识他吗?”
晏初轻声问道。
小尾巴缩着身子,不愿意靠近言骁,跳回了晏初的怀里。
猫没那幺长情的记忆,四年多,它不认识曾经的主人了。
他抱着猫,关掉了灯,离开了房间。
晏初回到了客厅,他怔愣地坐在沙发上发呆许久,好半天才慢吞吞地动起来,打开书柜,从最里面摸出一个盒子。
当初他只身一人,接了前公司老板给的机会,远离A市,去了别的城市工作。他将所有的东西打包,将那些照片,连同戒指,一起塞进房子最隐秘的角落。
他们有多久没见面,他就有多久没打开过这个盒子。
四年,时间呼啸而过。所有曾被他强行遗忘的记忆,就在今晚见到的第一分钟,破土而出,鲜活地染上了颜色,占据他心脏的每个角落。
盒子里,摆放着合照的相框。他曾把它摔碎,最后还是好好地重新保存下来。相框旁,放着一个丝绒盒子,晏初没打开,却清楚地记得里面戒指的每一个细节。
未曾送出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