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餐，一家三口一同前往江家老宅。
几年过去，老宅的装潢摆设几乎没怎幺变，只里头住着的人，容貌苍老许多。
江庆和吴美华见着他们，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来啦。”
江潭微一颔首，怀里抱着女儿，和温郁并肩坐着。
多年婆媳相处下来，吴美华也得出一些和儿媳妇的相处心得，很简单，别轻易和对方搭话就行。
一般而言，只要她和江庆不出言挑衅，温郁根本懒得理他们。
今日，她如往常般忽略温郁，对上儿子冷漠的双眸，尴尬地笑笑，转而看向江江，没话找话道：“江江好像长大了一点？”
江潭：“嗯。”
江江看看爸爸，再瞅瞅爷爷奶奶，敏感地感觉到气氛的微妙。
小脑瓜子转了转，忽地撑起身子，凑到爸爸耳旁，小小声说道：“妈妈说，我这个月胖了一斤喔，江江有好好吃饭。”
江潭面上的冰霜一瞬消融，他揉着女儿的发辫，不吝给出夸奖，“真棒。”
吴美华见父女俩头碰头，说起小话来，先是皱起眉头，因被忽视而有些不快，后强迫自己平稳心态，以刻意放柔的声线说道：“江江，和爸爸说什幺呢？也和奶奶说好不好？”
江江抱住爸爸的脖颈，回头看向奶奶，大眼睛水汪汪的，出口的却不是吴美华想听的答案。
“不行哦，这是我和爸爸的秘密，不能说给别人听的。”江江小脑袋仰得高高的，又在妈妈侧头望来时，立马改了口风，“我回家再和妈妈说。”
温郁笑得和蔼，“乖。”
吴美华：#%¥&…果然是温郁生的，都一样不讨喜。
江庆见妻子被噎得够呛，不得不接过聊天的重担，笑呵呵地同江江问话：“江江一个人在家会不会无聊？”
江江：“有爸爸，有妈妈，江江不是一个人呀。”
江庆：“不是，爷爷是问妳，没有其他小朋友陪江江玩，江江会不会不开心？”
江潭和温郁对视一眼，均蹙起眉头。
江江犹自不知，仍一派天真地答道：“妈妈会带我去找其他小朋友玩啊。”
江庆继续循循善诱，“这哪一样，别的小朋友都有自己的家，你们又不能一直一起玩，江江不想有个弟弟吗？”
江江眨巴眨巴眼，“不想。”
这回答让江庆笑容一滞，好半晌，才憋着口气问道：“为什幺？以后有个弟弟，他就能保护妳了。”
江江嘟起小嘴，拉过爸爸妈妈的手，“爸爸妈妈也能保护我。”
江庆深吸口气，太阳穴突突的疼，“那爸爸妈妈老了之后呢？”
江江挺起小胸脯，小奶音扬得高高的，“那换我保护爸爸妈妈。”
江潭和温郁一同揉起闺女的发顶，眼见江庆有没完没了的架势，温郁朝江潭飞去一眼，后者心领神会，两手捂住女儿的耳朵，当起人体屏蔽器。
江江擡手抓住爸爸的手，仰脸看去，完全不在状态。
温郁轻咳两声，趁女儿还没回过神来之前，直入主题，“爸妈，二胎的事你们是别想了，我和江潭是不会继续生了，等过阵子不忙时，他还打算去结扎。”
结扎二字一出，江庆夫妻俩齐齐变了脸色。
江庆一拍桌子，厉声说道：“不准！连个儿子都没生出来，结扎什幺结扎，妳不想生，让外头人生也是一样的，之后抱到妳跟前养着，不就跟亲生的一样。”
温郁：嘁，说得像是江潭会听你的话似的。
她心里不爽，说起话自然怎幺刻薄怎幺来，“哟，我都不知道爸的胸襟这幺宽广，咋滴，你的遗产继承人中有添加吴家妹妹的名字吗？”
江庆脸气得涨红，又是用力一拍桌，“这怎幺一样？小潭的儿子将来是要继承江氏的。”
温郁：“这就不用爸担心了，江氏未来给谁，自然由江潭自己决定，你和妈管好自己的遗产就行。”
江庆：“这哪一样？江氏是老爷子一辈子的心血，哪能在小潭这里断了，你们对得起老爷子吗？”
温郁懒得理疯狗狂吠，语气冰凉道：“你有儿子，怎幺不见爷爷把江氏传给你？爸你自己过得也就那样吧，很多道理都没有搞明白，就别忙着指手画脚，指导别人了。江潭是你的儿子，不是你的仇人，这幺忙着把他往沟里带，再好为人师也得注意分寸。”
不等江庆开口，温郁又转了话风，“况且，我和江潭不生孩子，还有第二层考量。”
吴美华瞥了一眼快被气爆炸的丈夫，硬着头皮接下话茬，“什幺考量？”
温郁：“虽然咱对待事情，一切要以科学的角度出发，但有些时候，咱不得不相信玄学。”
她手在江潭和公婆间来回点着，说起话来十分的不客气，“咱说说，就你俩的基因，生得出江潭这样的儿子吗，看看你俩后头生的娃，他们和江潭站一块，谁能相信他们有血缘关系？”
江庆大怒，“妳说的是什幺话？难不成还怀疑小潭不是我们生的？”
温郁摊手，“那倒没有，我不是说还要考虑玄学的因素吗？估计是江家祖宗见你们不靠谱，怕江家撑不过二代，忙不迭将祖上累积的福报全都作用在江潭身上，不见江氏现在多蒸蒸日上吗？”
她微微叹了口气，“原本我担心所有好运都用完了，我生孩子时咋办？幸好，江家的祖宗也不是不为后人考虑的，至少，江江是个漂亮又聪明的娃，没被你俩连累，但是吧，估计再生一胎的话，就没有这样的好运了。”
江庆和吴美华听得傻眼，想发怒，又找不到合适的切入点，只能自己气得干瞪眼。
谁料，温郁再次变换口风，“当然，想让我和江潭再生一个孩子，也不是不能商量。”
别说江庆夫妻俩了，就连江潭也诧异瞥来一眼，不过基于他对老婆的信任，没轻易开口插话。
江庆和吴美华直觉没好事，可是关孙子，他们再不想搭理温郁，也得接这个话。
吴美华小心翼翼地问：“怎幺商量？”
温郁笑得颇是不怀好意，“这也简单，既然是你俩把福报全用完，那填补也该由你俩负责，这样吧，虽然善举很难用金钱衡量，但谁让你俩平时根本不做好事，只能花钱省力了，我要求不高，你俩合力捐个一百亿就行，别瞪我哈，一百亿听起来离谱，但咱不能不考虑通货膨胀的问题，爷爷当年做了不少好事，捐钱也不手软，以前的钱和现在的钱，价值能一样吗？如果连这都要抠搜，以后就别提生二胎的事，还不够丢人的。”
江庆和吴美华不禁傻眼，别说一百亿，以他们的身家，拿出十个亿都够呛。
一旁的江潭正和女儿做鬼脸玩，嘴里不忘帮腔，“嗯，虽然我和温郁没有生二胎的打算，但如果爸妈愿意拿出一百亿做慈善，我们也不是不能考虑，不过你们的行动得快，我预计年底就要去做结扎手术，逾期不候。”
别说他们拿不出一百亿，就算拿得出，他的弟弟妹妹也不可能坐视不理，到时放出个风来，他们自然有法让爸妈打消念头。
思及此，江潭忍不住勾起薄唇。
江江看见爸爸的笑容，小脑袋一歪，白嫩小手摸向爸爸的唇角，奶声奶气地问：“爸爸在笑什幺呀？”
江潭侧头，对上温郁投来的目光，眉眼下意识弯起，怀里是软软的女儿，身旁是心爱的妻子，不知为何，鼻间忽地涌上一股酸意。
温郁察觉出身旁人的异状，立马牵起他的手，枕在身侧的肩膀上，嗓音柔和地同女儿说道：“爸爸在开心，江江一辈子都是爸爸妈妈手心里唯一的宝。”
江潭先亲了下女儿短短的手指，再在温郁颊上落下一吻，说话的语气认真得像是在做宣誓。
“嗯，江江和妈妈，一辈子都是爸爸心里的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