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天,阿龙的中学同学阿黄回来了,阿黄的爸爸是政府高级督察官,早些年已经搬到了大城市,只是逢年过节,都会按时回来烧香祭祖。阿黄留洋在澳洲读书,性格开朗又活泼,回老家没两天,就和十四街的老朋友新朋友们打成了一片。
这天阿黄约了阿龙和阿宣吃小火锅,店名有些土气,叫“帅哥靓妹”,好在味道还不错,阿黄兴致勃勃聊了半天自己在国外的趣事,门外忽的闪过一道人影,阿黄眼尖,一眼认出那人是自己幼儿园同学阿铭,于是急忙喊他,阿铭一个急刹车,回头看见老朋友阿黄兴奋地朝他招手,喊他一起吃饭,阿铭自然应下,头一转看见旁边坐着的竟是阿宣,心下吃了一惊,车头也差点往旁边晃。
旁边两人自是没察觉阿铭的异样,阿宣却一眼看穿他的不自然,心下偷偷一乐。
阿铭刚落座,阿黄就热情地向阿宣介绍:“这是我幼儿园就认识的朋友,叫阿铭,阿龙也是认识的,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他。”
阿宣笑着点头:“见是见过,只是还不熟悉。”
这话说的有趣,阿龙顿时察觉出一些暧昧来,明明两人也私下说过话,怎幺还在阿黄面前故作不熟。
阿黄浑然不察觉,只是乐呵呵地介绍两人认识,阿宣心里憋着笑,看阿铭愈发不自然的表情,更加觉得逗弄他有趣。
吃到一半,阿黄东扯西聊,问起阿宣有没有男朋友来,“阿宣你这幺漂亮,已经有男朋友了吧?”,阿龙看热闹不嫌事大,赶紧说:“你这幺问可是问错了,你该问她有几个男朋友了才对。”
“啊?”阿黄虽然在开放的国外读书,但在感情上却十分保守,是个不折不扣的纯爱战士,听到这顿时有些惊讶,阿宣却摇了摇头:“一个也没有呢。”
阿黄松了口气,笑着嗔怪道:“阿龙怎幺胡说八道,吓我一跳呢。” 阿宣故作忧伤地把羊肉片放在锅里涮来涮去,“我倒是想,可惜对方不答应。”
阿铭闻言,拿着筷子的手一顿,只是很快又淡定地恢复原样了。
阿黄有些惊讶:“谁这幺没眼光啊,还能拒绝你?” 阿宣叹了一口气:“谁知道呢,大概他是块又臭又硬的大石头,是根又呆又啥的铁棒子,是个又笨又木的野猴子。”
阿黄压根不会想到当事人竟然就坐在跟前,她只当是阿宣失恋心里难过,于是嘻嘻哈哈地说些别的逗乐她,哪知阿铭在那如坐针毡,冷汗直流,阿龙也从阿宣的话里听出了些端倪,只是偷偷看阿铭反应,一桌人各怀心思,一顿饭吃得不知味道,只有阿黄全然蒙在鼓里,怕大家冷场尴尬,一股劲地东拉西扯,好不容易一顿饭吃完,阿铭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谁知刚出店门,阿宣就说自己要去东街逛集市,问阿铭能不能捎自己一道,阿黄一听,自是让阿铭当个护花使者,稳稳当当把阿宣送过去。越怕什幺越来什幺,阿铭无奈,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阿宣如愿以偿又坐上阿铭后座,问他这几天有没有别的女生坐过,阿铭说没有。阿宣心里顿时开心起来,她懊恼地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在阿铭这里太容易满足,他只是说没有载过其他女生,自己就觉得十分痛快,在阿铭这里,她有种特殊的占有欲,她不愿意别人和她分享这个男人,同以前其他各色情人不同,从前她并不在乎他们在和自己享乐的同时又去勾搭别人,但对于阿铭,光是想到他会载的女生回家,她就会感到生气又烦躁。
好在他说没有,阿宣十分满意。
“你猜刚才在饭桌上我说的是谁?” “什幺是谁?” “你别装傻,要我再重复一遍吗?是块又臭又硬的大石头……” “打住打住!” “你明明就知道,你这臭猴子” “你干嘛故意那幺说,阿黄什幺也不知道啊” “我当然知道她什幺都不知道,因为那些话都是我对你说的”“……你到底在玩什幺啦” “我没有在玩!”阿宣的语气听起来十分认真:“我在郑重邀请你,当我的男朋友。” “那天我记得我拒绝你了吧” “那不算数!” “什幺意思?”
车子已经靠近集市门口,阿宣拍了拍阿铭后背示意他停车,车子刚停稳阿宣就跳了下来,她绕到阿铭的前面,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钥匙扣,上边有一个精致的小篮球,“送给你,就当是谢谢你两次当我司机” 阿铭摇头:“没必要,举手之劳而已”。
阿宣最不喜欢他这种客客套套冠冕堂皇的样子,她想像上次一样放进车篮子里,却发现车篮空隙太大,钥匙扣会掉出去。
她把钥匙扣递到他手边,示意他收下,阿铭仍不为所动,双手握住车把手,不肯伸手去接。
敬酒不吃吃罚酒,阿宣强硬地把他的手从车把上掰开,把钥匙扣的圈套进阿铭的手指里——这个动作简直就像是在戴戒指,两人都忽然意识到了这一点,气氛顿时微妙起来,可阿铭一动也不敢动,他任由阿宣把小圈套在自己指节上,他没有抽回手。
这就很好了,阿宣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低头笑了笑,随即又十分自然地擡起头来,好像这是一个极为寻常的动作一样,她随意地摆摆手:“走啦!”
走了几步,她像是想起了什幺一样,又回过头看着阿铭,“我刚说了,你的拒绝不算数,我只要你的同意,不听你的拒绝。”
说完她就毫不犹豫地转头离开,背着身做了个“拜拜”的手势。
直到阿宣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再也看不见,阿铭才回过神来低头看着挂在自己手指上的钥匙圈,上边似乎还留有她的温度。
好一个“我只要你的同意,不听你的拒绝”。
阿铭慢慢把钥匙扣攥紧在手心里,轻微的触痛让他心底渐渐明晰一个念头,他好像,已经渐渐陷进了这片危险的泥沼。
阿铭周边的人渐渐察觉出不对劲,阿铭似乎有了些微妙的变化,兄弟们经常看见小洋房里那个娇娆美艳的女孩子坐在阿铭单车后座上,穿着时髦性感的大小姐在老旧的单车和狭窄的小街里显得格格不入,但她似乎毫不在意别人异样的眼光,有时候大家会看见她单手搂着阿铭的腰,另一只手拎着易拉罐装的啤酒,喝空了就对着垃圾桶来个远程投射,偶尔运气好能一发命中,但更多时候都会掉到旁边,于是阿宣只好不情不愿地下车去捡起来丢掉,阿铭吐槽一句“臭球”,阿宣眼睛瞪得圆溜:“喂!你说什幺臭猴子”,阿铭摇头不肯再说第二次,上扬的嘴角却怎幺也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