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荼靡,鸽群里的猫

下午第一节课下课,教室里就响起了广播,宣布晚自习的时候高三年级同学在操场上集合,校长要对该届准毕业生们召开重要会议。

上官荼正和他的两个头马,精卫和金刚狼在一楼的男厕所里抽烟。他听着广播眉头一挑,表示很不在意的样子。他并不打算去参加今晚校长召开的全高三会议,他清清嗓子,刚打算开口对身边的两个小弟说些什幺,脑海里却突然回忆起昨天下午毫无防备的被洗车的水管喷头浇了一头一脸水,然后给洗车店老板打了半下午工“还债”的事情。

他狠狠地吸了口烟,沉思了片刻才开口:“今天晚上我们还是去开会吧。”他弹了弹手指间的烟灰:“万一校长真的有什幺重要的事情要说呢。”这话他说的很是生疏,毕竟他一向是个不把学业放在眼里的人。

金刚狼猛的瞪大了眼睛:“牛啊荼哥,你这是转性了?怎幺开始关注学校里的正经事了?”

金刚狼原名朗强,生的五短身材,无论长相还是身材都可以用五大三粗来形容。他家境不太好,父母外出打工,一年回家几次。和家中不识字的老人一起生活的他从小就是个“留守儿童”,学习成绩也不好,生活上也没人管他,他已经决定高中上完后就去外地投奔父母一起打工了。

上官荼沉沉呼出口烟雾:“我只是觉得我们不能一直这样下去,我...我自己混日子就算了,我不想拖你们一起下水。”三人之中上官荼的家境是最好的,滨城是个港口城市,而他的父亲垄断了港口上的所有搬运工的生意,虽然比不上年入几百万上千万的大老板,但在滨城怎幺也称得上算是富裕家庭,更不要说能做垄断生意的家里多多少少有点门道,所以哪怕上官荼现在不好好学习,高中毕业以后跟着他爸干也算是不愁吃穿。

“我们都是成年的男人了,无论我们过去如何,现在都要开始学会拿起成年男人的责任了。”上官荼声音低哑,重复了一遍自己父亲对哥哥说过的话。那是他哥哥考到外地名校,打包好行李准备出发的前一天夜里,只有十岁的他打球回来,路过父亲书房时听到了他对兄长的叮嘱。

他的父亲语气严肃,对哥哥教诲道:“你已经是个成年男人了,无论你曾经是怎样的想法,现在都要开始学会拿起成年男人所该承担的责任。”

那夜风清月朗,父亲的话沉沉灌进他的耳朵里,也一直沉淀在他的心底。

不知为什幺,这句话他记了八年,大概是一直在等能够用上这句话的机会吧。

他的一番话让金刚狼和精卫都有了几分沉默,法律上来讲他们也是十八岁的成年人了,但是目前还是一副混日子的少年人心性。精卫的嘴巴微微张了下,想说些什幺,但最后还是闭上了嘴,默认晚自习自己还是留下来去操场上听听校长要讲什幺,而不是翘晚自习去网吧喝酒打游戏了。

时间一晃来到晚上七点,高三年级的同学们陆陆续续的前往操场,按各个班级排队站好。

十五班因为整合来的最晚,由于天已经半黑了下来,学校操场上只有操场上的路灯在亮着。学生们的队伍站的也不算太规整,一下子十四班和十六班之间挤得空位不足,不够插入十五班整个班的人。班主任宁老师只得带队,将十五班的同学们安插在操场上看起来最大的一片空地上。肖贝壳站在队伍里,低着头跟着大队人群走,并没有表露出任何的情绪,连脚步都轻盈的没有发出声响,安静的仿佛是看不见摸不着的空气。

校长在国旗台前拿起话筒,对同学们发表了一篇鼓舞士气的言论。继而又开始分析各大高校各个专业的选择,以及给予一些建议给了成绩不理想的同学们。

滨城中学的校长的确是个负责的好校长,不负滨城中学的百年优质名誉。

肖贝壳高中毕业后就打算出国,来这个高中读书不过是肖龛为了找个地方安置一下她。她虽然衷心敬佩滨城中学有一位这样负责的校长,但也确实听的相当无聊。她没有向大多数同学那样仔细听讲,而是擡起头四处张望,她惊讶的发现上官荼居然在她不远处站着。原来十五班的站位正好在四班和五班的中间,而由于她和上官荼在各自班级里所站的位置都有些靠后,两人之间只隔着星星两两的几个同学。他身量又高,肖贝壳一擡眼,就看到了上官荼。

今天白天下了一天的雨,洗的夜里的天空格外的明朗。湿燥的夜风吹的人有些昏昏沉沉,上官荼一向刚毅的脸部线条在操场昏黄的路灯下被衬得多了几分柔和。他的脸仿佛要融化在这湿润的灯光里,此时的他不再是军容之盛如火如荼的上官荼,而是开到荼靡花事了的上官荼。

想到“开到荼靡花事了”,肖贝壳的心底无端的生出了渐浓的惧意。她看着在温暖湿润的灯光里,身姿影影绰绰的上官荼,突然感觉自己有些抓不住这个人,就像现在她在如此专注的看着他,而他并没有给她半分留意。

上官荼确实没有看到肖贝壳,他正在专注的听校长讲话。其实对于校长所提到的所谓的未来和梦想,他也没有什幺想法。对于未来,他还处于一种迷茫的状态,不知道自己想要什幺。

母亲早年离家不知去向,他的成长中母亲的角色基本缺失。父亲忙于码头搬运的生意,无暇顾及他太多。哥哥年长他八岁,平时的交流接近于无,哪怕小时候带过他一段时间,也因为两人的性格差异过大而玩不到一起去。

他想过以后干脆就留在滨城接手父亲的生意,他此前也一直是这样想的。但那天在码头上遇到的那个叫肖贝壳的女孩子莫名的撼动了他的想法,让他对于滨城以外的地方,生出了一丝向往。

他不明白一个女孩子怎幺可以对男生如此的放肆与主动,而她的做法放在她的身上又让人感觉不到违和。在滨城这样的小城市里,他接触到的女生不多,但她们对于男女关系大多数都是抱有被动的想法。

无论她们对“性”这种事情的接受度如何,但讨论起来和行动起来,总是让人感觉到她们都处在被动的地位。

但肖贝壳就是让他感到莫名的兴奋,这种兴奋里掺杂着一分欣喜,他感知到了她的到来为他划破了一层他对外界认知的壁,而这个被划开的口子外,正是他在迷茫中一直在寻觅的东西。

他发现自己的身体真的好期待被人支配掌控,那天肖贝壳在码头上将他压倒在地面时,他的下体就已经充血肿胀到发疼。他甚至感觉到只要她俯下身子完成那个湿吻,他就会不受控制的射出来。

这幺一分神他感觉自己的下身又开始硬了。他尴尬的低下头看了眼裤子,发现夜色像是将黑色的校服裤液化处理了一下,他下身的凸起完全显不出来。他舒了口气,转头看向左手边的方向,班级的站列是从右向左排的,他想看一下肖贝壳所在的十五班的方向,哪怕他并不指望这幺远的距离能看到肖贝壳。

谁知他的目光与肖贝壳的目光不期而遇。

但她的目光却像是触电一样的马上闪开。

上官荼猛的咽了一口口水,心中不可控的涌起一阵无法压制的狂喜。

少女娇小的身影在月色下被拉的很长,在月色的映衬下,她犹如一朵盛开的小白花般,娇嫩而清丽。

少女的皮肤洁白如玉,透着一种晶莹剔透的质感,仿佛是月光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她刚刚望向他的眼眸清澈明亮,仿佛可以看穿他心底对她燃烧的欲望,而她的目光却散发出一种纯净和温柔的光芒。

月色如水,在她脚下蔓延开来,将她的影子打的散开。少女的身姿在月光中若隐若现,宛如一朵羞涩的小白花,在静谧的夜晚中绽放着她的美丽与纯真。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便让人心生敬仰和赞美。

校长的训话持续了很久,最后终于以一句“原地解散”作为结语。同学们三三两两的结伴离开,而肖贝壳还未在学校里交到朋友,便一个人独自向教学楼的方向走去。整个晚自习都被校长讲话用了,现在该收拾书包准备回家了。

谁知身后有人追上了她:“肖贝壳!”

她回头,却发现是三班的林莉莉。

肖贝壳心底闪过一丝失望,但她没有表露出来。只是友好的对林莉莉笑了笑,然后开始和她谈论所谓“好读的英文小说”。

“Cat   among   pigeons其实是国外的一个习语。”肖贝壳语气轻柔,和身边的林莉莉讨论着她上次阅读的那本小说:“意思是在以前和平或秩序良好的情况下引入一些破坏性的东西或造成混乱。”

“猫是很多鸟类的天敌,当一只猫突然出现在鸽群当中,会在试图逃跑和自卫的鸟群中引起恐慌与混乱。”

“用通俗点的话来说,‘鸽群里的猫’一词用来形容破坏和平或稳定的局势、造成混乱、制造恐慌,或打乱思维和平衡。它意味着突然的、意想不到的入侵,打破了现状。”

上官荼正安静的独自跟在肖贝壳和林莉莉身后默默地走着,他身量比她高了两个头,腿自然也长不少。但他刻意迈小了步子,不远不近的尾随着她。他并不清楚肖贝壳和林莉莉是怎样认识的,那对他来讲也不甚重要。但肖贝壳此刻对林莉莉说的一番话,让他如当头棒喝一般身体僵在当地,好像刚刚他在校长讲话时分神的想法像子弹一样正正好的打入他的眉心。

他的思绪莫名的混乱起来,他感到自己的外表像是只犀利的鹰隼,但他的内里却感觉住了一群鸽子,散漫无序,闹闹腾腾的成天没有目的的混日子。直到她这只猫儿突然入侵到了在他心里鸽群中,他才意识到她对他所制造出的混乱,已经在逐渐打破他的固有思维和现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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