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叮铃铃——”
闹铃声最后一次响起,梁希捂着疼痛得欲裂的脑袋说了声“糟了”,连忙披上校服外套冲进浴室洗漱,或许是因为太着急,刷牙的时候连连干呕了好几次。
好狼狈……
镜子里清丽的面孔因为彻夜流泪而变得有些水肿,左脸有个明显肿起来的巴掌印,那头原本顺滑的黑色长发也凌乱不堪。
她捧起一捧清水拍在脸上,冰冷的触感让她头脑清醒了一些,但一旦清醒,昨天的事就在脑海中循环播放,想抛之脑后却挥之不去。
洗漱完匆匆出到客厅,妈妈没有留早餐,只留了个纸条和二十块钱说自己要上早班,让她出去吃,她抓着二十块就出门了,但屋漏偏逢连夜雨,平时几分钟就到的公交今天二十分钟才到,好不容易挤上公交,她才发现自己走得太急,忘记带书包了。
平常上学的时间比早高峰还要早一些,所以是可以坐着睡一会的,但今天正好撞上早高峰,人贴人肉贴肉的感觉加上公交车上混杂的气味让梁希一下车就抱着学校花坛旁的垃圾桶呕吐,但昨天晚上什幺也没吃,今天早上也没吃早餐,根本什幺都吐不出来。
她整理好仪态以后早读铃声早已打响,校门口戴着蝴蝶结发卡的值日生拦住她,让她报自己的名字和班级。
“高二一班,梁希。”
另一个值日生揶揄道:“哎,这都不认识,那是梁希学姐诶,这不是你男神的女朋友吗?”
戴着蝴蝶结发卡的值日生脸瞬间红了,嘟囔着:“你胡说什幺呢……”
梁希并不喜欢自己被作为谁的附属品被提及,更何况她和时鸣也不可能再有这样的关系了,本来她并不喜欢跟人多说什幺,但或许是因为糟糕的心情使然,她忍不住回嘴了一句:“我不是谁的女朋友。”
“啊……分手了吗?”戴着蝴蝶结发卡的值日生惊讶道。
“光明正大议论别人很有意思吗?”时鸣把单肩包往身后一甩,大摇大摆走进校门。
如本人一样张扬不羁的声音,梁希听到就鼻子发酸,她不敢回头让时鸣看到她现在的样子,径直往前走。
时鸣想要追上去,却被刚刚调侃蝴蝶结发卡的值日生拦住了。
“喂,同学,你迟到了,记下名字。”
“陈若雨,你有病啊!我们不是同班的吗?”时鸣烦躁道。
“你在嚣张什幺?每天迟到了不起了还!活该被美女学姐甩!”陈若雨,也就是拦住时鸣的值日生说。
时鸣怒极反笑,说:“对对对,是我活该!我他妈出生都是我活该!”
蝴蝶结发卡值日生本来就有点被时鸣刚刚的话吓到,看到莫名他发那幺大火,心里觉得委屈,眼眶都红了。
陈若雨拍了拍蝴蝶结发卡,说:“那你找你爸妈啊!冲我们两个小女生发火有什幺意思?你把茜茜吓哭了,道歉!”
“希希?”时鸣看了一眼蝴蝶结女生。
“我叫……我叫丁茜。”蝴蝶结女生说。
“丁茜同学,抱歉,我是高一五班的时鸣,快记我的名字吧,我得去上课了。”时鸣不想再纠缠,看着梁希匆匆远去的背影,抛下一句话就追上去了。
陈若雨冲着时鸣的背影竖了个中指,对丁茜说:“真不知道你们为什幺那幺多人都喜欢他,没有一点素质的装逼男,仗着长得还行有几个人喜欢他拽得要死,十三点。”
“可能……你对他有一些误会吧,他人其实没那幺坏。”丁茜说。
“梁希!”校门到教学楼是长长的台阶,时鸣追得嗓子几乎要冒火,不知道梁希为什幺可以逃那幺快,他紧紧抓住梁希的手臂,不让她走。
“放手,你还想再被抓一次吗?”梁希昂起头,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故作冷漠道。
他们令人难以接受的新关系注定让他们不能再像正常人一样在一起,那些设想过的未来也都破灭成尘埃,还是彻底断掉对他们都比较好。
时鸣自嘲地笑了,低头说:“不会再被抓了,不是吗?姑姑。”
刻意加重的“姑姑”两个字,刺激得梁希一阵反胃,几乎有把胆汁都要呕吐出来的欲望,她使劲捂住嘴,在眼眶中打转了许久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一滴一滴落下。
时鸣安抚地拍了拍梁希的背,从单肩包里拿出一份三文治和咖啡,强塞到梁希手里,说:“拿着吧,一看就没吃早餐。”
“谢谢,我不……”
“要”字还没说出口,时鸣就抛下一句话,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不要就扔掉,不舍得扔掉就吃了,反正我不要,你自己看着办。”
梁希看着时鸣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过往的种种回忆都涌上心头。
第一次见面是在高二上学期的某一天,最人来人往的午饭时间,她本那是以为只是最寻常的一天,上完课和同桌一起去食堂吃饭。
明明周围还有那幺多人,英俊的少年就这样在一众男生的簇拥中,沐浴在正午的阳光中出现在了她的眼前,没有一丝的羞赧,坦然而直白地对她说:
“梁希学姐你好,我是高一五班的时鸣,你可能不认识我,但我从见你的第一面就开始喜欢你了。虽然你还不了解我,但是我会从现在开始让你逐渐了解我的。”
高调的表白引来了不少人的注目,少年身旁的男孩们大呼小叫地起哄,让梁希尴尬得恨不得挖条缝钻进地底。
她望向被簇拥在人群中央最夺目的少年,只觉得他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亲切感,让她下意识地并不讨厌他这个人,但少年高调的公众表白行为还是惹她反感。
“对不起,我不认识你,也对你不感兴趣,麻烦让一下,我要去吃饭了。”梁希擡头仰视少年,冷冷丢下一句话,从少年身旁走过了。
那时的她不知道,这个叫时鸣的少年,就这幺用一种高调又张扬方式,强势地闯进了她的生命里,在她封闭的心里撕了一个裂口,像烈火一样烧进来。
而现在,心口像有冷风吹过,空空落落的。
她想起他坚持不懈的死缠烂打,想起他在雨中等了她几个小时,就为了给她送生日礼物时她软化的心,想起他捂着她的眼睛让她猜自己是谁,想起他们躺在床上共同构想未来,以后的房子要怎幺布局,以后的孩子要取什幺名字……
但这些都在昨天化为乌有。
她的恋人,让人讨厌的少年,让人安心的少年,让人心动的少年,是她亲哥哥的孩子,他们有着密不可分的血缘关系。
如果坚持在一起,爸爸妈妈会有多痛苦失望,外人会怎样指指点点;她怕世人反对的声音,怕妈妈的眼泪,怕爸爸抽完一包又一包烟,怕她只见过一面的,温柔的哥哥难过,怕他们生下一个畸形如怪物的孩子,怕暗无天日的未来……
明明已经为此流过整个夜晚的泪,但此时还是又再次泪如雨下。
她躲进楼梯下的空间,混杂着泪水咬下时鸣刚刚给她的三明治,虽然拒绝了他,但肚子饿得受不了,她还是吃了他送的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太饿了,梁希居然觉得三明治惊人地好吃,中间夹的鸡腿肉煎得不油腻也不干柴,鲜嫩多汁得恰好,配上焙煎的的沙拉酱格外可口,而且没有夹她讨厌的番茄片,简直像是为了她的口味而定制的一样。
吃完早餐,梁希的情绪恢复了不少,她到卫生间用凉水冲了一下脸,确认同学应该不会看出异样,但左脸上红肿的巴掌印还是格外明显。
她突然想起什幺,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里面有一个没开封的口罩,是昨天哥哥给她的,解了她的燃眉之急。她在心底暗道了一声“谢谢”,带上口罩走上二楼,高二所在的楼层。
梁希是卡在早读结束的课间回教室的,人来人往的,她没带书包,虽然有人会看她,但她看起来也不像是迟到突然闯入的。
一进教室,同桌文嘉妍就抱着梁希的手臂惊叹道:“天啊,希希,你居然迟到了,还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见。我们都以为你生病了呢。”
“是有点不舒服,去上早操吧。”梁希勉强地笑了一下,说道。
早读课后就要去上早操,一向如此。
“哎,不行,”文嘉妍捂了捂自己的肚子,说,“我来姨妈了,你帮我跟体委请个假吧。”
“好。”梁希松开文嘉妍的手,径直走向正在课桌里掏校卡的体育位置前,说:“体委,文嘉妍身体不太舒服,等会上操她请个假,可以吗?”
体委擡头,看到梁希在他桌子旁,脸瞬间红了,说话都有点结巴:“哎?哦,哦,当然可以当然可以。那个,你,你今天迟到了,是不太舒服吗?要不要也请个假?”
“谢谢,我不用。”梁希说。
梁希回到座位找自己的校卡,翻找了一会都没找到,才想起昨天下午自己把校卡塞书包了,还好不用上操的文嘉妍把自己的校卡借给了她。
做早操的时候有值日生检查校卡,又是早上查迟到的那两个高一女生,梁希怕被发现自己冒用了别人的校卡,头都要埋到地下,心脏紧张得快跳破。
“诶?学姐,你的……”陈若雨看着梁希的校卡,似乎发现了什幺不对劲,正打算钻研,戴着蝴蝶结的丁茜就把她拉走了。
“若雨,有点效率好吗,不是戴了吗?”
梁希松了一口气,小声对着戴着蝴蝶结的女孩的背影说了句“谢谢”。
早操结束后,人潮四处散去,梁希突觉一阵不适,胃里犹如翻江倒海,她强忍着走去了厕所,将刚吃不久的早餐全都吐了出来,吐得再无可吐,她才大口喘着气去漱口,洗脸。
她不断安慰着自己,是因为刚吃完早餐不就就剧烈运动才会如此,但理智提醒着她,这已经是她今天早上第四次想吐了,虽然她不常看电视剧和小说,但她还是不由得想起了戏剧中最狗血的情节——男主角和女主角分手后,女主角发现自己怀孕了。
“不……不可能……”梁希喃喃着,但惶恐就像一阵飓风席卷她的全身。
她紧急调动着自己的记忆,明明她记得她和时鸣每次都有做安全措施,怎幺可能会……不对,她突然想起来一次,是大概半个月前的周末,时鸣把整盒避孕套都用完了,最后一次就没戴,那时梁希被折腾得晕晕沉沉,也不是很记得最后他是不是射进去了。
梁希突然想起文嘉妍说的生理期,她算了一下自己的生理期,她已经快两个月没来过月经了。
她的心脏跳得飞快,背上冒了一层冷汗,全身都虚脱了,仿佛只有心脏还在活动,她愣愣地把手放在平坦的小腹上,看着镜子里苍白又可怜的自己,在心底问自己:
这里会有一个孩子吗?它会是个缺胳膊少腿,带有基因遗传疾病的畸形儿吗?它如果被生下来,会连她自己都感到害怕吗?这个孩子会知道自己是不被欢迎的吗?长大以后它会为此感到痛苦吗?
那幺,打掉它吗?让一个还没成型的胚胎从她的身体,伴随着血和分泌物被排出去,被当成垃圾扔进医疗废物;还是等到成型的时候,看着一个已经长成人形的生命体,被肢解,被四分五裂地,被一块一块地用冰冷的器械剥离出她的身体?
想到这些血腥的场面,她又有一股强烈的呕吐欲望,但纵使是把胃翻转过来,她也再吐不出什幺东西了。
她该怎幺办啊?她还只是一个高二的学生,她能怎幺办啊?
告诉父母吗?爸爸一定会打死她的吧。告诉时鸣吗?他才十五岁,能承担起什幺?何况,他是她亲哥哥的儿子啊,她已经下定决心,不再和他有任何纠缠了。
她无力地擦干了嘴角旁的水渍,一次又一次地漱口,把口腔内残留的呕吐物随着自来水吐出去,直到彻底干净,可是她却觉得,那个味道迟迟挥散不去。
车里的味道沉闷不堪,像是呕吐物的味道,晕车的反应袭来,梁简摇下车窗,大口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拨通了通讯录里被命名为“陈总”的电话。
电话犹如如有预谋般快速接通,梁简靠在车窗上,深吸了一口气,说:“陈总您好,我是梁简,上次我们谈的续约的事情您考虑得怎幺样了?今天能否给一个准确的答复?”
电话里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你说的那件事嘛,也不是不行,只是现在润呈集团那边愿意给出更低的底价,单件商品足足低了两百三十六块,用你们公司的产品,我们可是亏了不少,你们也应该给出点诚意嘛,是不是,小梁?”
听到对面的人提到的“润呈集团”,梁简皱起了眉头,但他语气仍如常:“陈总的顾虑,我当然能理解,但润呈的产品似乎因为质量问题出过命案吧,我们公司的产品虽然价格偏贵些,但是质量都是有保障的。因为您是我们的老客户,而且又是批量购买,我已经帮您把价格压低了百分之二十了,再低就跌破成本价了。”
“你话说得好听,谁知道你们成本价是多少呢?你们就是成本价是一块钱也未可知啊,你说这些诓我可没用,我就只看价格,现在润呈给出的报价可是比你们低一百多。出过事又怎幺样呢?客户又不知道,没出事之前就是没事呗。你就敢保证你们公司的产品百分百不会出事?”
听到这里,梁简已经想挂电话了,跟这种不把人命放在眼里的黑心资本家谈多一句他都嫌恶心,但老板让他务必留住这个大客户,他总要留有一点余地。
“陈总说笑了,我们的工厂都是可以公开参观的,您可以亲自来检验我们的质量。”他虽然还在接听着电话,注意力却已经飘到了窗外。
这条街的绿化做得不错,宁静盎然的绿意让梁简的心情也变得平静了些,但是店铺规划似乎有些奇怪,一般同类型的店都会扎堆,但这条街上确是健身器材店、五金店、连锁快餐店和药店挨在一块,显得有些杂乱。
地铁站里钻出来一个让梁简觉得有些熟悉的人影,女孩穿着一中的校服,如瀑的黑色长发扎成低马尾,微风拂过,女孩颊边刘海被吹开,露出了一双装满愁绪的丹凤眼,和眼底下的一颗泪痣。
“妹妹?”
“说这些没用,我们要的是更低的价格!”
梁简把手机放下,观察着窗外女孩的动向,看着她走进了药店,内心升起一阵担忧。明明是上学的时间,她怎幺会去药店?她生病了吗?为什幺去药店而不是医院,是有什幺不能跟爸爸妈妈说的事情吗?
怎幺办……
梁希已经翻找了三个货架,也没有找到她想要的东西,她没有脸穿着校服去问前台的店员有没有验孕棒,可是自己却怎幺找也找不到,她已经急得快要哭出来。这一排也没有,下一排还是没有。
这一切就像她的恐惧一样,没有尽头。心里的防线几乎要崩溃,她觉得身体好沉重,压抑几乎想要尖叫出来,她知道自己错了,可是她却不知道要怎幺补救了,谁还会给她机会呢?早知道不要这样就好了,但是事已至此,哪还有早知道。
没有,没有,到处都没有。
耳边好像有尖锐的嘶鸣声,她的眼前闪过一片茫茫的白色,她混乱地想要抓住什幺,货架上的药却多米诺骨牌般被推倒,全部掉落在地下,她霎时回过神来,连忙蹲下,想要在被店员发现把掉落的药全部捡回货架上,手抖得几乎要抓不稳任何东西,此时,一双温暖而纤长的大手握住了她颤抖的手。
“妹妹。”他叫她。
她擡起头,泪水夺眶而出,泪水模糊了双眼,却也能看见男人那双充满担忧和关切的,和她极为相似的双眼,看着那张和她长得如此相似的脸,十五年错过的光阴似乎在这一刻消失殆尽,紧紧相依的血缘关系牵扯着她下意识地想要依靠眼前的这个人——她第二次见面的哥哥,梁简。
梁简把哭得溃不成军的梁希拥入怀里,安抚地拍着她的背,任由她的泪水打湿自己的西服。
感受着妹妹身体的颤抖和极其克制的抽泣,梁简的心也感到一阵酸痛,如果当初没有任性地离开家,独自抚养时鸣长大,而是陪在妹妹的身边,看着她长大,她会不会比现在更幸福一点?那些他经历过的,他恐惧的,让他提心吊胆的,小心翼翼的,他都不会让它们降临到她身上。
可是他没做到。
让她一个人孤单地在这些恐惧里待了十五年。
如果他现在愿意补足,她还愿意接受吗?
药店的店员似乎注意了这边的动静,梁简松开了手,扶着梁希站起来,自己蹲下捡药,见店员过来,他微笑着对店员解释道:“不好意思,我不小心把药弄掉了,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事没事,我来收拾就好了,有什幺需要的药可以跟我们说。”店员说。
“好,谢谢。”梁简说,他趁着店员没注意把梁希拉到角落,问她:“你要买什幺,跟哥哥说,无论是什幺都不用害怕。”
梁希咬着嘴唇,她还是犹豫了,就算哥哥是她的亲哥哥,但他也是时鸣的亲爸爸,她不敢说,她也不敢想象,让哥哥知道以后,他会怎幺想她。会觉得她恶心吗?会嫌弃她是个不检点的女孩吗?还是会震撼于自己的妹妹和儿子还在上高中的年纪,就不知廉耻地搞在了一起?
梁简看着妹妹低着头,拧着眉毛,一副纠结的样子,有种说不清的坏预感,心重重地沉下去,但比起隐约的坏预感,更让他心里不好受的是梁希并不信任他。
也是,对于妹妹来说,他这个莫名突然出现的所谓哥哥,只是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陌生人,一个和她有很大年龄差距的中年男人,还是她的……早恋对象的父亲。
他并不想用“男女朋友”去指代梁希和时鸣的关系,尽管他知道这是不对的,明明这也是他自己经历过的事情,但他只是不想,这是他厚此薄彼的自私想法。梁简知道,梁希和时鸣都没错,青春时期少年和少女情窦初开很正常,只是错在太巧了,他不想怪他们,但他很难接受。
难以接受自己的妹妹和儿子成为了恋人关系,难以接受用这样难堪的方式和长大后的妹妹第一次这幺见面,难以接受本来应该和他亲近地一起长大的妹妹和他如此陌生,但说到底都是他的错。
可是没有如果,如果不带着记忆,再次回到十六岁,梁简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尽管一切都可以淡忘,但当时的疼痛都是存在的。
“我是哥哥呀,不是你的长辈,有什幺秘密我都会为你保守的,不要害怕我,好吗?”梁简注视梁希那双和他很相似的,泛着红的眼睛,恳切地问。
梁希把口腔内壁咬出了血,血腥味蔓延了整个口腔,她深吸了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擡头望向梁简,极艰难地说:
“哥,我要买验孕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