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夜回到洛晴羽屋中,看到空荡荡的床榻,脸色沉了下来。
他转过身只见一旁放珠玉宝石的柜子被翻得乱糟糟的,皱起了眉。
他走进恭房,看到被推开的小小花窗,眼中终于烧起了怒火。
洛晴羽竟然趁他不在跑了!
他冲出屋子,怒喝道,“升起邀星湖东面的水下堤坝!出动湖中所有渡船,把九小姐找出来!”
族会前他与洛晴羽日夜相对,教了她不少关于五州水文的东西,其中就有邀星湖通映风江,而映风江横贯五州奔流入海,时常有海外异客开着船直接从映风江入邀星湖来造访沈家。
他就不该跟她讲这幺多的。
平日里幽静的邀星湖上千帆竞起,沈怀夜望着茫茫水面,算了算从自己离开到回来的时间,按洛晴羽的轻功和水性,虽然不至于逃出邀星湖,只怕也不远了。
他对身旁的弑渊卫头领沈靖道,“集中搜寻东面堤坝旁的水域,我们现在去堤坝上。”
他上了一艘轻而小的快舟,飞速往邀星湖东面去了。
暮春的熏风携着水声迎面扑来,吹动他月白的衣袂。忽然他长如鸦羽的眼睫动了动,问船头掌舵的沈靖,“邀星湖中近日可有泊大型海船?”
沈靖回道,“公子,最后一艘海船前日已经驶回汀州了,湖中现在只有画舫。”
沈怀夜沉吟了半晌,轻声道,“选一艘招摇些的,去东面堤坝旁等着,找到九小姐之后,我们就上画舫,入映风江,走水路去秀州。我的踪迹不可泄漏,让我的替身去弑渊卫总营待着。”
沈靖躬身应了,拦了旁边一叶小舟去上岸办事。
洛晴羽在冰冷的湖水中游了很久,浑身都在发抖。她之前能终日泡在温暖的海水里玩耍,却从来没有在水中冷成这样过。不过那道邀星湖与映风江的之间的水中堤坝已经近在眼前了。
她一边打着冷颤一边奋力往前游去,却听得水底一阵轰隆巨响,那道隐在水底的堤坝竟然缓缓升了起来,直到水面上的高度足有十人高才停了下来,无情地隔断了去往映风江的通道。
洛晴羽目瞪口呆地望着那道在日光下闪着冷光的高墙,以为自己在做梦。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机关。
此处虽然水面窄了些,可也依然是江与湖之间的天然水域,人怎能造出如此不可思议的水中堤坝?这需要多少人力财力?
她仰着头望着高墙呆住了,没有发觉远处一圈小舟缓缓向她围过来。
沈怀夜看着堤坝下那颗湿漉漉的小脑袋,松了口气,满腔急怒忽然偃旗息鼓,只余下疲惫漫了上来。
他摆手让身旁的舟都停住,只让他乘的这条快舟往前靠近。
“阿羽,上船来。”
一道清冽的男声传来,她移开落在高墙上的目光,往身后一看,沈怀夜站在不远处一条小船上向她伸出手。
暮春的风轻柔拂过他的衣角,灿烂日光打在他俊美无铸的脸上,却让人莫名想起山中溪涧忽落雨,而幽客正临溪观雨煮石。
明媚春色也不能扰他一身的静和凉。
沈家簪缨世族,百年积蕴,才得他一人如斯风华。
谁能想到这副矜雅风流的皮囊底下是个疯子呢?
洛晴羽被湖水浸得微红的大眼睛里闪过恐惧,她急急吸了口气,一头往水下潜去。她在海边长大,水性极好,于是认定了只要在水域,她就一定能逃走。
沈怀夜转身对船夫吩咐,“让准备好的画舫等在这里。”
随即脱了外炮,纵身跃入冰凉的湖水中。
洛晴羽拼命往来时的方向游去,却忽然感觉水中似乎出现了一股水流在卷着她往后送去。
她回头一看,身后有一道月白的身影正擡起右手伸向她,便知道是沈怀夜追下水了。也不知他练的什幺邪功,竟能在水中生造出一股水流卷着她。
她立刻用尽全力往前游,可是依然被那股水流卷了回去,落入了一个冰冷的怀抱。
沈怀夜一把抱紧了她就浮出水面,隔着眼睫上的水雾看到她冻得青紫的唇,不由皱起眉来。他一掌推出,揽住她借着推力跃上了等在一旁的画舫。
那张双层画舫通身银白,雕龙画凤,装饰着无数琳琅珠玉,在日光下闪亮得简直刺眼,一看便知是豪富人家的浮浪子弟用来寻欢作乐的。
只是甲板上站的都是身形高大手执刀兵的武士,肃杀的气氛将画舫的脂粉气涤荡得一干二净。
洛晴羽哆嗦着在他怀里挣扎,尖叫道,”你放开我!我不要跟你待在一起!”
沈怀夜叹了口气,“阿羽,等你泡完了热汤哥哥再跟你解释好不好?”
洛晴羽偏过头不看他,“放我走。”
沈怀夜打横抱起她往画舫的第二层走上去,在她耳边轻声道,“对不起,哥哥昨夜失控吓到了阿羽。以后哥哥会努力控制的,不会再让阿羽害怕了。原谅哥哥好不好?”
洛晴羽大眼睛里顿时蓄满了泪,哽咽道,“我不敢再相信你了,你太坏了!”
沈怀夜沉默地抱着落汤鸡一般湿漉漉的少女走进舱房,转过一道绘着孔雀作舞图的屏风,屏风后放着一只装满了热水还飘着花瓣的大浴桶。他不由分说地把洛晴羽放了进去。
她僵冷得发抖的身体顿时被暖热包裹,她忍不住往下一沉,将脑袋也整个浸入热水中,这样才能把湖水中渗入肌骨的冷意都驱散。
忽然一只手轻轻勾起她的下颌,把她的脸擡出了水面。
“阿羽,别在水里憋气。泡一会儿就暖和了,不要急。”
他语调轻缓,声音温柔,甚至还带几分宠溺的纵容,几乎让她以为昨夜那个耸动着粗硕狰狞的性器要在她身上逞凶的疯子并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