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不妥。”
沭听完浚的提议后,不假思索否决。
对于姚幺来说,这未免太突然了。
“囡囡自从被血术封印记忆后,体质就虚弱了许多,万一她因此受了刺激,忆起旧事,岂不适得其反。”
沭是制药施药的人,对于少女的身体状况,自然也知道的更清楚些。
明明疗愈药物的配比用量并无变化,可她身上被施加的伤淤,比之几年前,要更难消除了。
这与她情志和体质的状况,均有所关联。
“大哥,别忘了,我们篡改她的记忆,抹去她的人格,为的是什幺。”
为的是什幺?
问句会使人不由自主陷入思索或回忆。
思索自己是否实现当初立下之志,回忆曾经做下决定时的处境和心态。
对于他们而言,这当初的志,便是报弑亲之仇。
故在让那对夫妻以命偿命之后,不满足于此的他们,夺走了其室中最隽美珍贵的宝物。
灵鹤折翅,明珠沉渊,世人唏嘘扼腕,本主洋洋得欢。
可高堂之鹤,哪会如此容易被驯服。
即使被浸溺进淤泥里,灵鹤仍拼命挺着傲骨,他们越是羞辱,越是蹂躏,那身傲骨反而越发出尘。
到最后精神崩溃,皮肉寸毁,也不忘一遍又一遍地,诅咒他们不得善终。
鹤痛哀欲亡,蛇人们方才意识到自己失了分寸。
折不断其傲骨,他们不得不另辟蹊径。
驯服一只灵智健全的鹤,成固然完满,却耗力劳神,难得章法,而驯服一只懵懂无知的雏儿,则容易甚多。
看着曾经清高自由的姚家女,如今依赖于仇恨之人,被驯养得羸弱胆怯,耽溺淫秽。
这亦能带给蛇人们扭曲的快感。
“我没忘,这不过权宜之法。”
浚维持着表面的镇静。
“在未摸清敌人底细之前,姚幺都不该有哪怕一刻离开我们的视线。”
林间的屋子其实也算安全,处于悬崖与他们居所之间,如围笼无口。
可现在局势变化,他们也应及时改变对策。
而密宫的私密性,可谓最佳。
只有他们兄弟知晓如何出入,又位于族城之下,来去便捷,实乃目前最周全的藏身之处。
将姚幺安置在密宫,既能躲开姚氏旁支的搜救,又能增繁交合,尽快使其受孕,以彻消血脉传承。
“可是——”
“当初我们为何要抹去她的记忆?”
沭还想说些什幺,却被再次突然出声的泽打断。
“我也记得为什幺。”
“哥,若是姚幺因此回想起什幺,我们要想将她的记忆重新消抹干净,就得再施用一次血术,那就不只是代价之轻重的问题了——”
泽的突然出言使沭微有不虞,不等他夺话说下去,他的视线侧向泽所在之处,稍提音量,将自己的顾虑说完。
“人族的身体承不住的。”
“可我们养她,本就不是养一个得捧在手心呵护的宝贝,对吧?”
黑尾蛇人忽略沭话语中若有若无的冲意,不似平日沉肃,竟反常地低笑了声。
“难道说,沭,你怜惜她?”
!
他的语气犹带着轻笑的余韵,仿佛在与人说着玩笑,可话中之意,却十足刁钻。
此语一出,连不远处未曾参与争论的浟和沚,都擡眼看了过来。
沭面色微变,立即拧眉驳回。
“当然不是。”
“所以让囡囡留居密宫,何来不妥?既隐蔽,又周全,我们日日前来陪伴她,她不会感到孤独的。”
见沭终于听进去了,“泽”心中一嗤,慢悠悠继续说下去。
“况且,如今的她不比当初,她什幺都不懂,没机会,也没胆子做伤害自己的傻事。”
“沭,你多虑了。”
血术霸道,哪里是几场惊吓,几次欢合便能被刺激失效的。
封印的核心,是作为姚族人的过往。
只要姚幺永远不接触到姚氏相关之物,这封印,就不会有失效的可能。
“……二哥所言极是。”
沭沉默片刻,随后亦笑了笑,附和一句。
兄长们已是说到这份上了,他一人觉得不妥,也无甚作用。
不过…曾经怎不晓得,寡言的二哥,还有这舌灿桃花的功夫。
\'你在怜惜姚幺吗?\'
嗐——
这话真犀利,像根刺一样扎心,偏偏还真入了他的耳,萦绕回响,挥之不去。
罢了。
转念一想,日后能有更充裕的时间与囡囡相处,也不算坏。
而为了让囡囡挨过这段日子,那用于疗愈的伤膏,以及催情的青烛,他又得多制备些了。
“浟,沚,你们呢?”
沭已是同意,浚旋而问向年纪最轻的两个弟弟。
“我们——”
白蛇少年相视一眼,两人均明白对方的意思。
浟随即转头,不甚在意地耸了耸肩。
“全凭哥哥们安排。”
他们一向不参与此类事宜的讨论。
倒不是哥哥们不准许,而是当年发生那些变故时,他们尚年幼。
不知悉其中交锋,自然也无从述言。
大哥本着平等,在商议时召来所有人,但他们自知深浅,此等目的的集议,他俩不过是来听一个结果。
只要不影响他们亲近囡囡,便无所谓。
“那便如此决定了。”
“净涤之后,就将囡囡留在这儿吧。”
浚起身,前去将栅门缠起的铁链解开。
“理由我来说便可,到时……给这里布置的温馨些,她会听话的。”
“不过在此之前,切忌将这些决定说予姚幺。”
吱呀——
浚第一个游移出门,随后仿佛想起了什幺,微微旋身,看向沭的方位。
“沭,你随我过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