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迦林不理解为什幺那个黄衣人对自己的存在如此恐慌,甚至见了她就慌忙逃窜。
这算是她杀死了一个人吗?
她本想降落过去看看还有没有救,却停在了空中。
她所有说出的话语也无法传达。
这种感觉糟透了。
“芬迦林。”
她回头,听见有人打了一声响指,一个穿着奇特服装的简单智人,把自己包裹在圆圆的玻璃头盔里,身上的衣服十分厚重。
一眨眼,她被带到了一个正方形的房间内,这里的一切都是对称的。左边有一把椅子,右边也有一把椅子,简单智人坐在她对面,红头发从头盔底下露出来。
“芬迦林,为什幺因为没有性别而高其他生物一等的我们,仍然有性行为?”
“呃,瑞恩卡那缇欧?”
对方没有应她,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你有没有发现,这是个有两种性别的世界。”
“你有没有思考过,如果从前我们生活在两种性别的世界里,那‘性别’的本质是什幺?为什幺进化出了‘性别’呢。”
芬迦林怔怔道:“那和下面发生的事有关系吗?”虽然她确实没发现,她只是发现了这里的人类构造都相当原始。
“有两种性别、有孩子,必须坠入爱河。当然有关系,在有性生殖的物种中,性别关于繁衍,繁衍关于生命,生命关于能量,能量关于衰退,衰退关于死亡。生物为什幺必定会死亡呢,如果只要汲取能量就能活下去,理论上来说,只要不饿,就能一直活着。”
芬迦林皱起眉头,“你要是问这个,我记得这个是和线粒体有关的。还有,你怎幺在这里?”
“我并不在这里。”红发的人摇摇头说,“我和你,一刻也不曾靠近过。”
芬迦林有点无语地说:“我最烦说话神叨叨的人。”
“呃,好吧。”红发——就是佩尔霍宁吧,只不过和平常的佩尔霍宁不太一样,像是长大了一点?不,长大了很多。“简单来说,这是个异界空间,这里是余界。”
“我知道啊,再蠢也能看出来这不是正常的世界吧。”
“……”
“和你说话还是很累。”佩尔霍宁撇撇嘴说。
“然后呢?余界,所以?”
“呃,反正呢,就是可以通过余界的裂隙去别的时空。什幺轴上的都可以。因为在余界,一切都是对称的。”
“没懂,为什幺一切都是对称的,就可以去任何地方?”
佩尔霍宁摸了摸自己的头盔,似乎是个隔空挠头的动作。
“因为真实世界并不是对称的啊。”她伸出两根手指头,“宇称不守恒,这就是为什幺没有回溯时间的符号术,因为这条定律的存在,不可能把碎掉的花瓶倒放过来,变成没有碎的花瓶。但是在余界,宇称守恒,你就理解为……在左边的世界,花瓶从台子上掉下来摔碎了,但是在右边对称的世界里,碎掉的花瓶必须倒放着回到台子上,变成完整的花瓶。任何事物都对称的余界,是一台巨大的时间机器的内部。
“另外,也就是说,我们的宇宙,是在不对称——也就是差异之中诞生的。”
芬迦林睁大了眼睛。
“当不对称出现的时候,世界就诞生了。只有差异,才能保证生存。所以我们会彼此伤害,会无法沟通,会因为无法沟通而陷入恐慌,最后死去。那个人的死是必须的。”
“不,我不觉得这是正……”
“这就是真理,芬迦林。你要记住这点。”
佩尔霍宁的表情变得怪异起来,面部肌肉抽动着。
“你一直告诉我,爱是肮脏的,爱是在其他人身上生生创造出一个缺口,让她们产生自己无法独自生存的幻觉,然后如寄生虫般潜入那个缺口,告诉她:我们有所差异,我们是互补的,你需要我,你可以被我拯救,爱可以解决你生活中所有的难题。于是两个人成为彼此的另一半。”
“对啊,是这样没错。”
佩尔霍宁摇摇头,说:“你需要我吗?芬迦林。”
“为什幺要问我这个?”
“你只要回答是和否。”
“好吧……我会说,你不需要我。”
佩尔霍宁呆滞了一会儿,又重复道:“你需要我吗?我问的是,你需要我吗?你需要我,还是不需要我?你不用管我的想法。”
“但你根本也不需要我。没有谁真的需要谁……”
“我需要你来救我!”佩尔霍宁激动地站起来说,“只有你能救我。你不是说过和我当朋友吗?你还把卵产在我体内,我安排这些情节,就是想要你和我之间产生深刻,无可替代的关系啊!”
“你安排的这些情节……?等等,到底是怎幺一回事?你操控了这些事情吗?包括我的发情吗?”
“因为我们心心相印,我们……你想和我签契约,对吧?我们是共生的,我们的一切都绑定在一起,锁得死死的……”
芬迦林的手被扯了过去,佩尔霍宁突然拿出一个锤子,朝她的手指猛地一砸。
“你干什……!”
钉子贯穿了她的无名指。
那个血淋淋的指环,让她疼得手都在抖。
房间突然变成了舞台,她们两个人在舞台中央,佩尔霍宁粗暴地推倒她,她们被台下的荧光灯簇拥着,背后的屏幕上写着:甜甜的爱情。
“我不想一个人,爱能解决,爱能让我不是一个人,爱能拯救我,我不要孤独。你伤害我,侵入我,在我身上留下了深深的标记。这多好啊。你在我体内的感觉,太棒了,我真的不是一个人,到最后,我们还融为一体了,这多甜蜜啊。”
佩尔霍宁一边说,一边割开了她胸口的皮肉。
两条横线,两条竖线,彼此呈90度交叉,下面是两点,你和我。
这样的亲密举动,引起台下的一片欢呼。
“太好嗑了!”
“锁死!锁死!”
“就好这口入室抢劫的爱情!”
“呜呜,你们是属于彼此的,十生十世不分离!”
芬迦林扭头朝台下看,发现在人群中,有一颗狼脑袋,正两眼放光地看着她们,嘴巴里傻兮兮地淌出口水。
“这就是我在找的爱!浓厚的,绝对与我无关的!”
她身边的蜘蛛人鄙夷地拍了拍她的脑袋。
“这有什幺好嗑的,不如我之前搞的那对。”
“和你这种自恋狂没什幺好说的!”
这就是恋爱啊。
似乎并没有什幺新鲜的。
也不过就是找出谁是Alpha,谁是Omega,谁更强,谁更弱,谁攻击,谁承受。强的那方不能被攻击,不能表现得脆弱,又或者反过来,让弱的那方去攻击强的,达成逆转的快感。
“好吧,你需要我做什幺?”
芬迦林抓住佩尔霍宁在她身上割出符号的手腕,想了想,摘下她的头盔。长长的头发落在芬迦林脸上,而芬迦林擡起身子凑过去,轻柔地啄了一下佩尔霍宁的嘴唇。
“我要怎幺救你?”
“我需要你,和我一起走出迷宫。”
“迷宫?”
“嗯,爱情就是两个人一起克服万难,最后达成圆满的好结局。”
“迷宫,不能一个人走吗?”
“不能。”佩尔霍宁坚定地摇摇头,“对我来说太难了。”
“就算多了我,也不会……”
“你可以直接带我飞出去呀。”
“呃,对哦。”
“是吧,所以,你比我强大……”
“但是,你也可以直接用炮击轰出一条路来啊。”
“唔,万一我做不到怎幺办?”
“为什幺做不到?这是一年级的符号术。就算做不到,你也有别的办法破解迷宫,你不试试怎幺知道?而且,万一我飞也还是飞不出去呢,毕竟,我们会落到这里来就是因为我带你飞……”
“你闭嘴。”佩尔霍宁的眉毛竖了起来,随着她的心情转换,周围的舞台变成了一个草墙围起的巨大迷宫。
“亲我一口?”
芬迦林照做了。
“就是这样,宝贝,”佩尔霍宁笑眯眯地,满意地点头,“来吧,你准备好和我一起克服难关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