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被冷落已久的韩雪宁在长宁阁坐不住了,自她有喜以来,裕王连看都不来看一眼,没机会承恩,假孕之事迟早要露馅。
见她忧心忡忡,云檀抱怨道::“宸华夫人近日一直缠着殿下,殿下哪有心思来长宁阁?”
韩雪宁恨得咬牙切齿,一巴掌拍得茶碗叮咛响,“盛南微这个狐媚妖祸!”
气急过后,瞬间她便福至心灵,凤眼抽搐了下恶狠狠道:“不如,就让她来承担我这滑胎的罪责吧。”
云檀惶恐,瞟了眼下人,小声道:“王妃已有对策?”
韩雪宁低头与她耳语,二人关起殿门商议了一下午。
直至晚膳时分,韩雪宁前往玄月楼生事。
盛南微浑然不知她的心思,对于她的拜访很是意外,着人去拿点心奉茶。
韩雪宁看着脸色不大好,眼里含泪体态弱柳,一见到人就掩面忧愁道:“妹妹,姐姐有一事相求。”
引她落座后,盛南微不解道:“何事?”
韩雪宁梨花带雨地诉苦:“殿下自从我有孕后,就再也没进过长宁阁。姐姐知道妹妹如今正值盛宠,还望妹妹能规劝规劝。”
盛南微了然,安慰道:“殿下许是公务繁忙,姐姐怀有皇嗣,怎幺会把你给忘了呢?”
谁知她哭得更可怜了,“这一个多月以来,我每日独自在长宁阁守着,心念着殿下能多多垂怜,谁知!我仿佛是孤家寡人,连个一同用膳说话的人都没有。”
盛南微无法招架她哭闹,便赶忙慰解道:“妹妹理应照顾好姐姐,是我疏忽了。如若姐姐不嫌弃,今日在我这用膳吧?”
韩雪宁以袖遮面,奸计得逞,凤眼狡诈一弯。
席间,韩雪宁一直装可怜博同情,往日盛气凌人的右相千金如今身怀六甲后反倒抑郁至此,盛南微听着,不免联想到自己,或许有朝一日,待周晏辞腻味了,她也是这般下场。
送走了韩雪宁,盛南微身子骨松泛心情更是淡淡,她歪在贵妃榻上正打盹,眼看着要睡着了,忽而被一声尖叫惊醒。
“夫人,夫人快醒醒!”
“怎幺了?”盛南微起身便看见玉蝉极其慌张地扑跪到面前:“王妃!王妃她小产了!”
盛南瞬间耳鸣目眩,她扶住额头颤声道:“什幺?怎会发生这种事!”
她立马动身去长宁阁,只见周晏辞在外殿候着,一身的淡漠清高,而韩雪宁则在屋内凄厉哭喊。她得令后进内殿看见韩雪宁卧在一床的鲜血里,脚步一滞。
韩雪宁浑身都被汗湿透了,状似泡在血池里女鬼,情形骇人至极。
从未见过这般场面,盛南微捂住嘴惊呼了一声,整个人凝在原地不敢靠近。
而撕心裂肺的韩雪宁,在见到她时突发疯癫,从床上爬下来拉住她的裙摆控诉道:“我与你从小一起长到大,十数年情分!你为何要害我啊?还我孩儿!我的孩儿啊!刚刚足月就离我而去了!若是我从前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也看在我有孕多担待些才是啊!就因殿下与我有情,你何故嫉妒至此作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苍天在上!神明都在看着你啊!”
她这一通脏水泼得盛南微心绪大乱,慌忙扶起她着急道:“你在说什幺?我怎会害你?我从未做过那些事!你快起来,莫要这样!”
殿内闹成一团,周晏辞正准备进去发落韩雪宁,却听到云檀进来禀告:“王妃莫要伤心!老爷来了!老爷自会主持公道!”
右相不得手谕就这幺大摇大摆地冲进王府,周晏辞很是不痛快,赶紧给书远使眼色。书远意会,立马赶往金銮殿请贵妃。
一进殿,右相便痛心疾首道:“女儿!何故会小产?”
韩雪宁伏在地上捂住肚子痛哭道:“之前女儿一直安心养胎,今晚在玄月楼用了晚膳后就莫名滑胎!郎中都说此前胎相稳固!怕是吃了致使滑胎的毒物!父亲,殿下!你们要为我做主啊!”
周晏辞屹立在侧,不上前扶她,也不正眼看这对惺惺作态的父女,只淡淡道:“传御医。”
右相一愣,韩雪宁则哭得更凶了:“殿下!雪宁已然滑胎!是轻贱之身!怎可再劳烦御医啊!”
云檀见此也跪下呈请:“殿下,郎中已来看过了!正在外候着!可请他进来说明情况!那薛郎中是王府特聘的,一直悉心照料着王妃,绝不会出差错!”
“你是我的王妃,怎幺用不得御医了?”周晏辞给玉蝉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扶稳受了惊的盛南微,而后侧目瞧脸色苍白的韩雪宁,“皇嗣受损,哪有不请御医的道理?让姑姑去请。”
掌事姑姑福身道:“奴婢听闻长宁阁出事,已自作主张着人去请了御医,还望殿下恕罪。”
周晏辞挥袖旋过身,扫了一圈形容慌张的长宁阁众人,“姑姑一心为王府,何罪之有?赏。”
韩雪宁欲言又止,抓着右相的手,浑身颤得可怜,心想不知御医是否会探出究竟来。
而被扣上冤名的盛南微,缓缓出神后下跪申辩道:“我从未害过王妃,也从未生过害人的念头,还请殿下查明真相。”
周晏辞冷眼睨着神色凝重的右相,很是耐人寻味地说道:“自然要查个明白,绝不姑息养奸。”
过了半柱香时间,魏贵妃带着御医赶到了裕王府。
看长宁阁这混乱的情形,魏贵妃下令:“先给王妃把脉。”
韩雪宁这才后悔不该沉不住气闹那幺大把右相请来,如若只是私下闹或者提前和父亲商议过后再行事,可能就不会惊动贵妃,。
她攥紧右相的胳膊不肯松手,然而右相也对此事无把握,未免引起怀疑,也只好哄慰她平静下来:“雪宁,别怕,贵妃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御医把完脉后出来回话:“回娘娘,说来奇怪,臣在此之前从未遇到过这样的脉象。”
魏贵妃撩眼看向眉宇紧张的右相,“哦?何等奇怪?”
御医如实回答:“王妃服用了大量的红花,导致血崩,但却毫无滑胎迹象。”
众人大惊失色纷纷面面相觑,魏贵妃端坐着,未有半点错愕,“说仔细些。”
这个御医是她的心腹,自是不惧怕任何势力的威胁,只知道忠心效主方可保平安,便将来时路上文鸢叮嘱的话郑重转述道:“也就是说,王妃未曾有孕。眼下血流不止,也是因为红花的缘故。”
右相瞬时五雷轰顶,他灵机一动大声斥责韩雪宁:“你!你怎幺敢欺君罔上说自己有孕?”
韩雪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父亲会在这个时候选择明哲保身,再度从床上摔滚下地哭嚎道:“父亲!我!”
她未说尽的话被右相一巴掌狠狠打断了,“你还狡辩!给我闭嘴!”
见状,贵妃与裕王便已心知肚明,这个韩笠是想把罪过都推到韩雪宁身上将此事摘的干干净净了。
“韩雪宁,你可认罪?”
面对魏贵妃的威严,韩雪宁拼命叩头:“儿臣.......儿臣.............”
“你好大的胆子,假孕欺君是死罪。”
听得魏贵妃如此疾言厉色不留情面,韩雪宁被吓得跪爬到右相腿边拼命求饶:“父亲!父亲救我啊!”
怕她情急之下牵扯自己,右相一脚踹开她,跪下告罪:“娘娘!是臣教女无方,臣自会向圣上请罪!臣只是爱女心切才会夜闯裕王府,请娘娘明鉴!”
任由他们惊惧了会儿,魏贵妃站起身步步逼向二人,右相深知这一步棋走的大错特错,节节退败头都擡不起来。
“传本宫懿旨。”
众人下跪,就听得贵妃掷地有声道:“右相之女韩雪宁,假孕争宠,欺君罔上。赐白绫,除宗籍。”
一时间哀嚎遍野,周晏辞此时终于开口说道:“母妃。韩雪宁不仅假孕争宠,刚才言语直指是南微下毒害她滑胎。”
韩雪宁哭到断气哀求道:“娘娘!儿臣只是一时糊涂啊!儿臣是受人指使啊!”
魏贵妃撩眼看向她,“哦?何人指使?”
韩雪宁战栗着看了眼右相,魏贵妃立马明白了,若是能借此事打压韩笠可谓是一箭双雕。思虑过后,便下了令:“那本宫给你三天时间想明白是谁在指使你。如若你拿不出证据,”
“母后,如若她拿不出证据,交给儿臣处置。”
知裕王心里记着仇,于是魏贵妃应允了:“毕竟是你府里的人,交给你也合情合理。”说完便摆架回宫。
长宁阁犯下滔天大罪,树倒猢狲散,众人争先恐后地退出这不祥之地。
待只剩下一屋子的穿堂风后,右相捏住韩雪宁的脸警告道:“你我父女情分已经圆满!你万万不可供出我!”
韩雪宁满眼憎恨地瞪着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她会败在自己的父亲手里。
见她咬牙不语,右相威胁道:“你敢胡言乱语,我就赐死你母亲!”
说完便拂袖而去,留下痛苦不堪的韩雪宁哭天抢地。
这一夜,裕王府翻了天,传言与裕王情意绵绵的王妃,才被擡举就失了势。
往日雍容华丽的长宁阁人去楼空,而那受万千宠爱的右相千金,最终沦为了孤魂野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