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米佤部落是瓦垄大峡谷附近一个比较大型的原住民聚集群落,因为濯河带来了丰富的食物和生机,黑米佤一度繁荣昌盛到了顶峰,甚至和外来者有贸易往来,不少部落的人走出去接触新事物,再回归部落带来更多可能。
从外归来的人也带回来一种叫做霍克斯的半流体物质,鼓动部落成员做加工。据说霍克斯燃烧后形成的烟能使人振奋,行事事半功倍,加工能让黑米佤族人获得很大的收益,因此越来越多的族人加入了霍克斯的加工队伍。
那以后,黑米佤就变了,变得闭塞,除了加工霍克斯这一件事,变得不与外界交流,变得以霍克斯为部落圣物,变得人人神经兮兮。寨卡的父亲抵触霍克斯,却也因此收到了族人的排斥,结果在与部族长老的某次争执中,因为心脏病过世了。
这也是寨卡离开黑米佤的原因。
“这和他们扣留贺云朝有什幺关系?”任令曦听着寨卡的介绍,依旧不解。
“他们加工出来的东西,不腻害。”寨卡用她蹩脚的口音说道,“要A、Alpha的信息素……”
任令曦蹙眉,“你的意思是,她们需要Alpha的信息素,作为加工霍克斯的辅料,才能作出更好的成品?”
寨卡点头。
“黑米佤自己没有Alpha吗?”时越下意识问。
寨卡摇头。
任令曦说:“按照遗传学,如果双亲的染色体里都不含有Alpha的A染色体,那就不可能生出Alpha,要是黑米佤历代都是族内通婚,祖上又没有Alpha的话,确实也不可能出现Alpha。”
“捡到一个Alpha就把他纳为己有,实在有点太野蛮了。”
“部族有自己的规矩,我估计阿莎加也管不了。何况就算能管……”任令曦扶额,“以我们和贺云朝现在的身份,说不定只是从一个虎口到另一个虎口。”
时越了解她的意思,神色愈发难看。
“我真正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什幺?”
“他们怎幺知道贺云朝是Alpha的?”
“……”
“Alpha不是男女写在外表上,能断定一个人是Alpha,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散发信息素了。”
只要有Omega,就能确认Alpha信息素的来源,既然贺云朝他散发了信息素,对方又有Omega,以他山海信息素的强度,她亲自体验过,根本没有Omega抵御得了……他之前为了抑制自己信息素不稳定还吃了药,目前这种状况,只可能让他雪上加霜。
明明平日能以一顶十,现在却连个原始聚落都逃不开,如今发情又不能接受别的Omega,贺云朝的状况一定非常糟糕。
想到这里,任令曦的担忧沉沉压在心口。
“要去救云朝哥。”时越已经忍不住起身,“令曦姐,枪你还留着吧?”
从列车上逃出来时,每个人都随身带了一把防身手枪。
寨卡的身子在原地不自觉打颤,任令曦安抚地拍拍她的背,对时越说:“难不成你还打算血洗别人的部落?别疯了,至少先试试谈判。”
“不可能。”
谁料,寨卡斩钉截铁地说道。
寨卡说不可能的原因是,黑米佤过去也曾领过Alpha回部落。
一个、两个……寨卡的记忆里,至少就有过九名Alpha来过黑米佤。但之所以说来过,也不是说他们走了,而是他们死了——所有和黑米佤人有过性关系的Alpha,无论男女,最终都会落得死亡的下场,而黑米佤希望繁衍Alpha血脉的祈望,一直没有成功过。
这些外人在黑米佤暴毙,没有人会关注,阿莎加也从来不会派人来调查。就连铁路,阿莎加政府都选择架桥绕过黑米佤的部落,因为黑米佤人骁勇善战,不死不休,且十分记仇,谁都不想惹来一身腥,干脆放任自流。
所以,黑米佤人速来不忌惮绑架人口这样的事,物色Alpha繁衍一直是黑米佤人的部族目标之一,贺云朝当时信息素一定释放得太过强烈,才能在凌晨惊动了黑米佤人,这样一来,他们更不可能放弃有这样强烈信息素的Alpha,毕竟信息素的强弱,象征着Alpha的强弱。
攸关部族未来这样的大事,绝对不是金钱这样的利益可以衡量。
“你们下次选择逃跑路线的时候,能不能先做一下周边环境的背景调查?”任令曦趴在坡顶,观察小山坡下的部落中央。
“就是做了知道河岸这边有黑米佤的聚落,云朝哥才选择河那头的,谁知道他为什幺会掉在河这边……”身旁时越嘀咕。
任令曦叹息一声,见到山坡下的情景,忽然擡手一左一右遮住了时越和寨卡的眼睛。
“怎幺了?”
“非礼勿视。”任令曦忍不住紧皱眉心,不明白为什幺篝火旁的黑米佤人莫名其妙就开始了露天的群体交……配?而且这些人完全不分时间地点和人物,好像随便抓一个路人村民就能自由两两组合甚至三四五组合,直接在路边淫乱起来。
这个姿势任令曦掩目的动作并不自然,一不小心就让遮蔽寨卡的手露出了一道缝隙。
可是寨卡看到这个反应却十分平淡。
“从开始加工霍克斯之后,大咂就慢慢变促这样了。最开始是Omega,再后来……连Beta也一样……”
令曦愣了一下。
“到底是什幺啊?”时越想要拨开她的手。
任令曦没管,而是兀自陷入思忖。如果是寨卡这幺说的话,那霍克斯就有问题,这些人的举动很明显就是发情……看他们的样子,应该已经在霍克斯的影响下浸淫了许久,那贺云朝……
“寨卡,今晚我就必须去探查一下。”
任令曦依循寨卡的指引,潜入了黑米佤部落。
贺云朝所在的地方并不隐秘,就是部落西北角古树下的一个草屋,门口还有一名黑米佤守卫看守。
引开他也不难,寨卡在附近探头探脑,那名守卫就被支开了,虽说寨卡离开了部落隐居,但好歹寨卡也是黑米佤族人,那守卫她认识,不会拿她怎幺样。
草屋甚至没有锁,只有门口的系绳,任令曦粗粗解下,将它佯装系好后将门阖上。
屋里没有灯,只有一扇带木栅栏的窗。
唯一的一缕月光从那儿照进来,点亮一隅,屋内的其他地方全部陷落在黑暗里。
任令曦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除此之外,还有非常明显的,信息素的味道,即便它已经非常微弱,她还是一下就辨别出来是他。
在光线边缘,她看到了草床上一个靠坐的黑影。
因为知道贺云朝可能在发情,任令曦来的时候就将Sigama颈圈戴上了,所以信息素并没有影响到她。
只是由于永久标记而产生的身体共鸣,她一下子扬起无法自抑的兴奋与愉悦情绪,胸口暖融融的,这样的反应让她无比确定那个黑影的身份。
“……云朝?”
他似乎并不清醒,不然在她进来的第一时间,他就会有反应。
角落里的黑影动了,一只手放下来撑在草床上,身子慢慢往边靠凑近她的方向,同时也让他的一部分身体显露在月色下。
光线在他的黑发,鼻梁上缓缓展开,最终她看到了贺云朝仰面喘息的脸。
脸上还有擦伤,唇角也是。
然后她看到了他裸着上半身,腰腹缠绕布料,一层又一层,上头染着血渍。
巫绫的子弹射中了他吗?可是都已经两天了,如果正常更换包扎,枪伤的血应该早已凝结,范围也不该这幺大。
任令曦将视线移回他脸上。
他看起来很不好受,连眼神都是涣散的,眉睫微垂复住无神的眸光,一张薄唇苍白如纸,只有断断续续的气息自唇沿呼落。
嘴唇张了张,好像吐出了什幺音调,听不清,但她隐约觉得,那是——曦曦。
任令曦三步并做两步走上去,半跪在他身边。
草床是铺在地上的,这屋子简陋得除了一张草床没有任何其他家具,他和坐牢又有什幺区别?哦不,他们原本就是扣押他,确实也没有什幺区别。
“是我,”任令曦低下头,靠在他额角不忍地颤起了声线,“云朝,是我——令曦。”
贺云朝按住腰腹的手慢慢擡起来,摸她的脸。
任令曦匆忙握住,搁在颊边。
“很难受吗?你还能不能说话?”
“一……”贺云朝仿佛被金属打磨过的哑嗓抖出一个字,又慢慢吐出另一个字,“点……”
任令曦伸手抚摸他身上的伤口,除了脸上的擦伤,身上也有,虽然不深但也不少,应该是掉落时的枝杈划伤,但贺云朝来说,这点伤应该无足轻重。
那看起来,最严重的还是腰腹上那个包扎的伤口,以及现在的发情热了。
他真的好烫。
握住他的手,任令曦就能感觉到滚烫,这样的温度,发烧至少也到四十度以上了吧?而且这样的状态,也绝不是普通的发情热可以产生的反应。任令曦想起来,贺云朝似乎有说过,他吃的药可能会产生副作用,也许正是他因为受了伤又发了情,身体才会更虚弱,连药物的副作用也能来蚕食他。
眼前的贺云朝让她有些陌生,因为他看起来……
太脆弱。
明明已经恢复了Alpha,但他现在一身伤痕累累,喘息不断,如果巫绫看到的是这时候的他,复仇应该轻而易举。
任令曦垂首吻上贺云朝没有一丝血色的唇,试图利用一点口津的交换,来缓解他的易感症状。
——她不会让那件事发生的。
因为现在,轮到她保护贺云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