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术师?”
孟清皱了皱眉。
王朝更迭如一池旧水换新水,接连不断,但在这生生不息的活水深池里,精通术法的咒师像依附其中的浮草,永存在各个角落中,神秘难测。
不管是妖乱,还是天火,术师这个群体始终在场。
这是巧合,还是刻意?
如若不是巧合的话,那到底会有什幺样的联系勾连着这相距了千年光阴的两桩事?
“至于这沧澜灵地,少侠恐怕是要失望了。每一个从灵地逃难的妖都对山中变异之事讳莫如深,故此我对其所知多少,与你们无异。”
山姥姥神色紧张,她所言没有任何隐瞒,只是怕面前两人不肯相信。
孟清平静如常,倒是小兔眼里明晃晃地露出一些失望来。
“那你再说说你所提的狐妖和术师,”初幼从后方往前走了两步,站在孟清身边,说道,“这术师和方才大魏的术师有关联吗?”
山姥姥摇头否认,自己所遇两人不过才百年前而已。
她一五一十地又将此事全盘托出。
一切都交代清楚后,她像经历过一场劫难似的,彻底瘫软下来,疲惫如重石,压在身上。
所有的狡诈算计都退去,年迈的身躯里留存着朽木的气息,这样来看,她也不过是个体弱残老的迟暮之人。
从矮山离去后,初幼脑袋依旧懵懵的,识海中承载了大量的信息,就像一页一页被扯得四分五裂的纸片,目视而去皆是文字,却难以找到彼此契合的接口。
“阿清,你觉得这老妖怪说的话可信吗?”
她俯在孟清背上,两手圈住他的肩头,下巴枕在他的颈窝里,说话时温热的气息顺着孟清的脖子往他耳后攀爬。
下山的路弯弯绕绕,孟清担心小兔气力不足,便一路背着她前行。
“真假都无妨。”
他的声音里含着些微的笑意,眼里是一汪云淡风轻。
先前的各种是非混乱暂时都抛之脑后,眼下这条路上只有他们两个人,那份久违的安宁和亲密重新归来。
日光明媚,突破俗世里的各种遮挡,抱着一份暖意温和地落在他们身上。
“何出此言?”
初幼用脸颊蹭着孟清,毛绒细碎的发丝扫过那人的唇边,勾出一点弯弧。
“反正都理不出任何头绪。索性就等着所有阴谋的终局来临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不可以?”
“可以,当然可以。”
初幼跟着也笑起来,堆积阴霾的心突然守得云开,光亮全照了进来。
“阿清。”
“嗯?”
“有点困了。”
“那就睡会。”
孟清应和着小兔,有意地放缓步伐,沉稳慢行在窄路上。
两人之间许久没有再交谈,风声穿行在山林里,紧挨的叶片簌簌作响。
天地合成小小的一片,随着小道上依偎的两人而行。
孟清听着耳边平稳的呼吸声,以为她已经睡着了,他弯下背脊,轻轻地用手托擡起初幼,好让她能更舒服一点。
“你这样不累吗?”
初幼的唇瓣触在他的肌肤上,轻柔的话语似是贴着孟清的肩骨而生,一路传到他的耳里。
她并未睡着,只是默默地沉溺在这份温柔的静谧之中。
“不累。”
孟清轻声回着她,好像当她是初醒,不敢高声语。
“我们接下来要去廊城了吗?”
“嗯。先回客栈休息,明日就启程。”
“好。”
小兔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这两日遭遇太多事,她现在真的需要好好地睡上一觉。
廊城,
姐姐,
暂且等她一日吧。
回到青州城内,都尉已在孟清和初幼下榻的客栈等候多时了。
见到风尘仆仆,疲乏不堪的两人,青州都尉脸上露出惊讶之色。
他欲追问孟清可是遭遇什幺事了,但转而想起自己收到的来自廊城的快信,便顾不上关心他俩了。
孟清先将睡着的小兔安置好,随后打开都尉转交的信令。
信上未交代原由,只是催促他片刻不得耽误,速速赶到廊城,
孟清眸色肃然,紧蹙的眉心锁着一抹沉重。
他转头请求都尉备好一匹快马,随后又上楼把初幼唤醒。
小兔睡眼惺忪,当捕捉到来人情绪中的不对劲时,便也清醒起来。
他俩原是趁着夜色而来,如今又掩在浓稠的暮色中急行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