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芝说是奚言的生活助理,更像是私人助理,她的合同是和奚家的家族办公室签订的,因此也要处理奚言的家族事务。而奚言之所以放心自己的生活助理由家庭办公室签订,是因为奚言在奚家内部主管的便是家族办公室。比起其他两位叔叔的集团项目来说是小,且家族事务最终也都是由奚老爷子决定的,看似没什幺威胁,但好在家族内部的消息灵通。而且家办的钱,灵活性可比集团高上太多。
瓜分林家的庆功宴得由奚言来举办,由头随便找一个就好,更重要的是林家这条大鱼鱼头归谁、鱼肚又归谁的问题。家宴的安排因为庆功宴提前,林沧少不得被提及,奚言不打算再韬光养晦。
他的二叔奚清岚和小叔奚波悠近年来彼此之间愈发不对付,之前两人还可以联合起来针对奚言,但奚老爷子偶尔释放的放权信号更让两人紧张。何况以前奚波悠愿意给奚清岚当跟班,不是因为两人的母亲是姐妹,而是因为奚澄这个长子的存在。
奚楚瑜有三任妻子,第一任是奚澄的母亲,奚言的奶奶,也是奚楚瑜最初的大腿。然而奚楚瑜比岳父更会懂得官场,不仅会巴结讨好,更会通过各种手段制造和把握官员们的黑料。岳父成为奚楚瑜的跳板后很快去世,曾经书香世家的大小姐成了糟糠之妻,无数的女人等不及地爬上奚楚瑜的床。男人怎幺会没想过外头彩旗飘飘、内里红旗不倒。可奚澄的母亲从小体弱,一拿到小三用来挑拨的证据就自己支撑不住,先一步辞世而去。第二任,奚清岚的母亲,其实并非那个挑衅奚澄母亲的女人,奚楚瑜那个时候大概还是要面子的,等发妻去世满了一年才娶了个京华破落户的女儿,听话、貌美,曾经的显赫家世也还算配得上他。第三任来得意外,姐夫和小姨子偷情,谁知珠胎暗结,索性“娥皇女英”,一段佳话,总得让孩子有个名头。事实上小姨子就是这第二任岳父的私生女,闹着自己的孩子不能当私生子,实则床上玩得比姐姐更花些,签了自愿放弃财产分配的合同才抢到了这“正室”的名头。
奚言掐着山根又捏捏眉骨,文芝敲门把午餐送了进来。玫瑰豉油鸡配排骨煲仔饭,若说奚言留学前还讲究个营养师安排的清淡饮食,现在就纯靠健身保持身形了。林沧在吃食上实在是没有研究和要求,不难吃得过分都行。至于胃疼并不是因为她的胃不好,更多是因为胃作为情绪器官反映着她无法表达的情绪。
兄妹俩吃饭的场面很是温馨,直到林沧拿出药盒,奚言看着药盒里剂量不多的药,才开口问道:“阿沧下周要去看医生吗?哥哥陪你一起去。”
林沧状似不在意地擡头瞥过他,说到:“你要是忙的话,我自己去就好。”
奚言轻笑一声,“我不会像你阿姐一样,每次都追着心理医生软磨硬套的。”
“我阿姐没有…你怎幺知道我阿姐老干这种事?”林沧很明显最爱她的阿姐。说起林遥时,她的表情都会生动不少。
“你觉得呢?”奚言朝林沧眨眨眼,又在女孩要彻底炸毛的时候起身。
“哥哥下午还得工作,这边有休息室,你没昨晚没睡好可以去那里休息,让文助收拾一下就好。休息好了哥哥带你去剪头发。”奚言把打包盒都盖上放在一旁,便于清洁人员收拾整理。见女孩不太认可的表情,补上一句“不是要剪多短,是阿沧你头发太厚了,修薄一点,而且前面的头发都挡眼睛了,要开学了,总不能这样去上学。”
很唠叨,林沧认为文芝是被奚言传染的。女孩见奚言叫文芝进来开始吩咐整理休息室,想起昨晚的梦还是有些后怕。可她的确困,她这一个月都没有睡过好觉,阿姐在的时候两姐妹都一起睡,安全感满满,且那时也没那幺多她可以担忧的事情。
文芝一出门林沧就叫住了奚言。“奚言。”
她隔着两个房间之间的门叫奚言。“我可以,睡你旁边吗?”
一句话给奚言cpu烧了。他寻思自己也没说要睡啊?何况是睡旁边?
林沧继续说着:“我可以睡沙发上,你的电脑和文件可以放茶几上。”
奚言开始搬运电脑时,大脑重新运转了起来,他忽然意识到女孩叫的是“奚言”。这孩子从昨天到现在只叫过他两次“哥哥”。第一次是在警察面前,为了证明她和自己的兄妹关系。第二次是和文芝提起自己的时候,奚言听到了,但也听到了女孩叫文芝姐姐。
要面子的小孩迈着得逞的步伐去抱自己的小狐狸。殊不知被背后的大狐狸记上了一笔。
女孩的毛衣不必再脱,奚言叫她脱掉雪地靴,女孩又把小狐狸在沙发上放好,打算拿它做枕头。奚言真的很可怜这只不仅褪了色、尾巴也掉了的狐狸,这还是当年由他从娃娃机里抓出来的那只。
京华新年的宴会总是最大的,全京华有点头脸的名流富商、政界大佬们几乎都会携家眷们出席,像林家这样靠关系网生存的家族的更是如此。林老夫人要求一定参加的宴会,林遥也没办法。奚言总是想借这种机会多见见妹妹。可要不是没见着,就是林沧见着他就躲。奚言还记得有一次晚宴结束,他去停车场找林遥的车,妹妹已经枕在林遥膝上睡着了,他看了两眼只能落寞回家。
他得把妹妹从林遥手里抢回来,奚言“扭曲”的心理慢慢浮了上来。他托过女孩的肩让她枕在自己的腿上。林沧往日里常会担忧自己睡久了阿姐的腿会酸,不过奚言是自愿的,她对此完全没有意见,便没有纠结地从善如流了。
等到林沧再醒过来,已是傍晚。她发现自己睡在一只抱枕上。闭合的百叶窗遮蔽了阳光,人造的灯源也被关闭,黑暗里,一片寂静。
没有人。
巨大的恐慌被具象化,化成一只带着尖利指甲的手攥紧了心脏。林沧曾见过被遗弃的家猫的尸体。那是一只圆润的金渐层,林逦的生日礼物。养了不过一周就说是失踪了,最后却被林沧在花园里撞见。猫咪瘦弱的尸体和被雨打落的牡丹混杂在了一起,她没敢多看,转身跑回小楼告诉了阿姐。雨又下大了,她依偎在阿姐的身边,并不感到害怕。雨停后小猫的尸体就连同牡丹一起消失了。后来林沧听下人们说是大姑姑嫌牡丹花期太短,遇上下雨就直接衰败,实在没什幺可看的,便一并铲了换成其他的花。
奚言是自己推开门的,他开完会让员工该干活的干活、该下班下班了。打开门旁的开关,他这才发现林沧已经醒了。只是女孩还曲腿坐在沙发上,女孩的表情似乎有些恐惧,空洞的目光朝他望来,仿佛又在透过他看着其他的什幺。
“怎幺了?睡傻了?”奚言上前摸了摸林沧的头顶,又捏起女孩额前的一缕碎发。“都挡住眼睛了。阿沧不太饿的话,先和哥哥去剪头发哦。”奚言猜测女孩可能是又做噩梦了。
林沧突然抱住了奚言,把头埋进了这个人的怀里。她并不是特意要讨好奚言,让他不要抛弃自己,这只是一种小动物和未成年人类共有的求生本能。
奚言足足有一米九的身高让女孩只抱住他的腰,他低下头,亲了亲女孩的发顶。“我们阿沧怎幺了?这幺快就喜欢上哥哥了吗?”奚言不愿去碰女孩的伤疤,放任小姑娘继续陷入消极情绪是不可取的,他得转移她的注意力。“还是说,阿沧又做噩梦啦?”
“我没有喜欢…”林沧猛地推开奚言,见他笑意吟吟地看着自己又转了话头。“我没有做噩梦。”
“真的没有?”奚言见林沧否认,有些狐疑,但更多的还是想再逗逗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