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宁萌萌的离开

“西维，我今天下午就得走了。”这天早晨，宁萌萌来时带来了这样一条消息。

“嗯？”林西维虽有些惊讶，但这也在意料之中。宁萌萌是艺考生，早就应该参加集训了，却一直没有离开学校。林西维是想到了宁萌萌的家里应该对她另有安排，只是没想到会离开这幺突然。

“那你之后什幺时候回学校？”

集训的艺术生一般在暑假就开始，直到高三的第二个学期回校，但是宁萌萌这幺晚离开，肯定不会这幺早就回来。

“我可能不回学校了......”宁萌萌深深看了一眼林西维，“我爸妈给我安排了国外的学校。”

“那你还参加高考吗？”

“会，只是不和你们一起。到时候我的家人会直接送我去高考！”

这就是不同家境对下一代的培养差距。

宁萌萌有很多选择，高考只是微不足道的一条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她其实根本不需要，只是对于华国学生而言，没有参加过高考的人生必然是不完整的，宁萌萌单纯不想留有遗憾。

两个人曾经站在同一个起点上，可各种因缘际会让她们分别走到了交叉路口的两边，她们的确是截然不同的人。

“下午你送我到校门口好不好？”宁萌萌难得一见的露出了一丝软弱的忧愁，她请求道。

“嗯。”

林西维沉默的点点头，没有多问，或许她们童年时期的友谊也要在这里分手，画上一个真正算上圆满的句号。

一天的气氛都有些沉默，连来问题目的章小苒都感受到了不寻常，但她只是在问完之后回到座位上偷偷观察事件的发展。

下午放学，章小苒本来要出去吃饭也没有出去，因为宁萌萌的家人安排的人来帮她搬东西。

章小苒躲在书堆后面偷看林西维和宁萌萌站在一起，虽然没怎幺交流但是气氛确实有些微妙。

然后她就发现林西维居然跟在宁萌萌的身边，和她一起走了！

【靠！咋回事儿！】宁萌萌摔下挡脸的书本，悄悄跟上。

只见林西维将宁萌萌送到校门口，两人互相对视笑着，这也就算了，居然还看对眼......抱上了！！！

【纯洁的同桌关系，有必要这幺亲密吗？】章小苒躲在树后面，那脸色难看得活像发现爱人出轨的糟糠之妻。

“宁萌萌，祝你万事称意，前程似锦！”

“承你吉言！也祝西维同学高考顺利，金榜题名。”

宁萌萌提议最后再拥抱一下。

此次一别，不知道什幺时候再见。林西维没有拒绝，迎上了宁萌萌张开的手臂：“再见！”

两人好久没有这幺近距离的接触，宁萌萌忽然有些舍不得这个温暖的怀抱，嗅着林西维身上的洗衣液和沐浴露混合的清香，情不自禁收紧了手臂：“再见了。”

【再见了，我年少喜欢过的人。】

趁林西维撤开身子，两人耳廓摩擦的瞬间，宁萌萌微微侧头，蜻蜓点水一般吻上林西维的脸颊。

一触即离的唇瓣，柔软又温热，林西维有些呆住。他疑惑这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林西维惊讶地回看宁萌萌，只见对方一点儿也不心虚地和他对视，甚至带着一种终于表露心意的轻松和释怀。

宁萌萌擡起手，指尖戳了戳林西维刚刚被她亲过的地方，另一只手羞涩又大方地拉住林西维的手微笑着约定：“林西维，你好好想想，等我回国的时候我还会去找你，到时候请你给我答复。”

说完不等林西维的反应飞快逃走，钻进自家的车里。

没有人注意到这对关系要好的女生，居然在刚才大庭广众之下做出如此亲密之举，除了章小苒。

她同林西维一样呆呆地站着，刚才那一幕很明显是宁萌萌遮掩了什幺，看林西维的异样，她已经有些猜到具体发生了什幺。

林西维头脑有些空白，他愣怔地看着宁萌萌乘上的那辆车开走才动了动身体。

她......哎......

宁萌萌的意思，他明白了。

宁萌萌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她们小时候一起长大，有着奇妙的默契和相似的习惯。两个人就像照镜子一样，她们都很容易在对方身上看见另一个自己。即使分开很多年，各自的成长环境大不相同，再以朋友的身份相处起来依然会感到轻松和舒适。

这样的契合也注定了她们永远也不会想要去伤害对方。

曾经的林西维会在深思熟虑之后答复对方的感情。只是他不是从前的林西维，做不了女生，也不是真正的男生......甚至没有资格去回应任何感情。

对未来，连他自己都十分的迷茫。林西维被自己的身体欺骗了十多年，有着无法对人传达的痛苦和困顿。而这副失控的身体会不会再一次发生变化，他不知道。所以，如今的答案当然是拒绝。

感情这种无聊事对于他来说还是忘记吧，学习为重！

林西维很快就将那股涌上心头的烦躁压了下来，面无表情地往食堂走，毕竟现在是饭点时间。

穿过小树林的时候，突然不知道从什幺地方窜了出来一个人挡住前路。章小苒怒瞪林西维又不说话，堵住路还不挪地方。

林西维皱着眉头盯着章小苒，然后绕过她继续走。

章小苒在后头喊：“刚才的事情我都看到了。”

“......”林西维不耐烦地反问，“那又怎样？”

章小苒看着林西维对她厌烦的样子，又是委屈心酸又是难过，倔强地说：“林西维，你答应过我的！”

林西维脸色沉了沉：“我并没有破坏约定！”

“可是......她......“刚才亲你了......

章小苒的呼吸急促又一顿一顿，她的心里当然想要立刻问出口，可是又怕问出口。

这里是去食堂的必经之路，她不希望有人听到她的话乱传出去诋毁林西维，于是在几个深呼吸过后，憋红了眼眶最终也咽下所有的说辞。

哽咽地扑扇着眼睛忍住泪意，章小苒扯出一个不怎幺自然的笑脸，故作镇静问出：“那你去哪儿？”

“我去食堂吃饭。你去不去？”

上一秒还不耐烦看着她的人又邀请她吃饭，章小苒有些愣怔，但还是紧接着话：“去！”

将欲落下的眼泪收了收，然后她就像条小尾巴似的跟在林西维后面......

折腾这幺长时间，现在食堂的人已经没有多少了。章小苒没有饭卡，林西维让她自己选菜然后刷了卡。

坐在角落里，周围没人，章小苒还是将刚才没有问出口的话问出来了：“她刚才是不是亲你了？”

“好像是。”林西维淡定地夹菜吃饭。

章小苒有些食不下咽，筷子戳进碗里：“她喜欢你？”

“有可能。”平静的语气，模棱两可的回答。

“那你呢？你答应过我的。”

“我不喜欢女生！”林西维擡头和章小苒对视，幽深的瞳孔里一点波澜也无。真是个冷酷的人！

章小苒问：“你喜欢男生？”

“......“林西维失神了半秒，然后移开视线，果决给出答案：“我也不会喜欢男生。”

从来没发现自己居然这幺敏锐，能够立刻抓住林西维异样和未尽之言。可她宁愿自己不要这种时候聪明。

章小苒心断了一拍，有些艰难的开口：“你......有喜欢的男生？”

林西维没有正面回答，他也不喜欢说谎，于是解释完之前的矛盾就不打算再谈论这些无聊事：“你还是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吧！章同学。我会遵守约定的。”

林西维没有深思过自己为什幺在看到章小苒即将要哭泣的时候，心中忽然冒出的难过和不忍，才让他改变了心意，决定解释一番，以宽人心......

在说完后林西维端着餐盘走了，去过餐具回收点他也没有再回去等章小苒一起走。毕竟他们本就是没有任何关系。

章小苒用筷子撬着白饭，整餐吃得味同嚼蜡。林西维就像是只抓不住线的风筝，总是飞在天上，牵扯着她的心弦。

据她的观察，林西维几乎不和男生多接触，更不会和男生同桌！

林西维有喜欢的男生？怎幺会这样？他喜欢谁？又为什幺能够这幺淡定地放弃？

林西维是章小苒的初恋，她对林西维的喜欢，自己是割不断，也放不开的。甚至会幻想着，他们都已经互相摸过了，往前一步说不定就会守得云开见月明。

纵然自己走完了那九十九步，林西维仍然犹豫，可万一成了呢？这就是章小苒的内心支柱，虽然会内耗会伤心，但她更多地是从这份单恋的感情里获得能量。

因为在她的眼里，林西维就是个很好的人，她为自己喜欢上林西维感到很骄傲，因为她也在努力向林西维靠近，慢慢变好。

【所以林西维怎幺会喜欢男生呢？】

今天的信息量有点儿过于庞大，她不太聪明的小脑瓜有点儿捋不清，疑问全都积存在心里待来日解答。林西维都答应她了，还跟她解释了，那她也只好压下疑惑，姑且信了。

之后还有月考，一诊二诊三诊，她要抓住林西维那根风筝线！

林西维是学霸，当然不希望有人影响他的学习。那她当然要学出成绩来，最好能够坐到他的身边位置。最大的障碍宁萌萌走了，那幺她就有很大的机会。

当日晚自习，班主任简短说了班长离开的事情，然后令副班长顶上班长宁萌萌的位置。

新班长是个男生，章小苒没关心。她只是注意到林西维旁边的位置空出来了，并猜测应该在下一次月考之前都会保留空座的状态，遂而给自己打打气，埋进卷子里！

时间过得很快，章小苒没有去打扰林西维，除了立冬那天，章小苒中午抱着一保温盅的饺子跑到林西维面前。

“你请我吃了一回晚饭，我今天请你吃饺子！”

又是一双眼含期待的亮眸看着林西维，让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轻点下巴，林西维坐回座位，等章小苒拿线头插在讲台下面多媒体的插座上加热饺子。

“你在学校吃不着，这是我在家包的，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章小苒自备了筷子和蘸水碟子，没有碗，章小苒将保温盅里的饺子分成两份，保温盅推给林西维，自己则就着保温盖子吃。林西维将一切看在眼里，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拿筷子夹起一个圆鼓鼓的饺子。

【要是自己在家，奶奶也该包了饺子。自从爸妈逝世，奶奶连笑脸都不太多......】

“是萝卜馅儿的！”林西维有些惊奇地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章小苒。

章小苒嘴里正含着个饺子，立马囫囵咽下，想要回答。只是被林西维这样直勾勾看着，她莫名羞赧地勾起耳发，颇有些矜持地看着林西维眨了下眼睛道：“对，我妈妈教我包的，味道还不错吧......”

“我没想到现在还会有人包这种馅儿的饺子，已经很久没吃过了，谢谢。”没有说好吃不好吃，但是答案已经尽在感谢之言里。

“好吃就多吃点儿，里面还有香菇馅儿的呢......”章小苒的眼睛都笑成了月牙形。

林西维说：“冬至吃饺子，来年交好运。我妈妈说的。希望你来年心想事成。”

“好巧！我妈妈今天也说了这句话。”章小苒睁大了眼镜，有些惊讶又有些欢喜。惊讶林西维会说吉祥话，欢喜林西维会祝福她。

【我的心事能够得到林西维的祝福，一定会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