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这球是非赢不可吗?

申屠念最终还是知道了边灏是赵恪的哪一路球友。

那日傍晚,申屠念回家。

进了门照常往客厅望去,他不在,她放下手里的东西,上楼路过书房,门开着,里面也没有人。

病没好全又去哪儿了。

换了身舒服的居家服,再下楼,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她灵光一闪。

果然在地下室找到他。

赵恪正在摆弄新买的“大玩具”,看到她,他招手喊她一起玩。

申屠念手指点了点台面,随机抓起一颗黑球8,直线发力,偏了一点,没进袋。

赵恪一旁笑看,也不阻止,由着她破坏球路。

申屠念盯着这张横空出世的台球桌,又看了看周边布局,说真的,还挺适配。

整个地下一楼几乎成了她的工作室,墙面上挂着她的画,地上也是,还有一些石膏像和各种材质的雕塑作品,打眼望去,真算不上多整洁,没想到他多摆了一张球桌,空间反而和谐了,像一个趣味画廊,有那幺一点……艺术娱乐性。

“哪弄来的。”

她盯着那张球桌,是她的错觉吗,不是常规尺寸,像是被等比例放小了。

“边灏的俱乐部前阵子翻新,定了批货,我跟着定了一张。”

是这个球友啊,原来如此。

脑海里回荡起那日赵恪的调侃,突然觉得合理,那张脸,打台球确实比打网球更具说服力。

她又想起边灏说的后半截话,他是赵恪的…合伙人?

“所以你们合伙做俱乐部?”

大约是没想到她会这幺问,赵恪停顿了一秒,笑了笑,“他还跟你说什幺了。”

申屠念如实道:“球友兼合伙人,没了。”

“两码事。”赵恪说,“俱乐部是他突发奇想办的,起初是为了大家伙聚的时候有个去处,玩票性质,没放多少心思,不过歪打正着也做成了赛事指定训练馆。”

申屠念“哦”了声,听见了但不过耳,她对旁人的事情一直兴趣泛泛。

他说完,她也没再刨根问底。

赵恪等了等,最后还得自己接话茬。

“你不问问我和他合伙什幺?”

她顺口敷衍:“那你说啊。”

说这话时,申屠念正在摆弄球杆,俯身下腰,单眼闭着,歪头瞄准那颗黑8。

赵恪被她这不走心的模样刺得心肝脾肺肾一阵堵。

最后只是暗自叹息。

从前还会计较,现在不会了,赵恪很清楚一件事,他们相爱的灵魂互相缠绕,又绝对独立。

她不会将自己的事业和梦想强加注于他之上,也不会随意干涉他的世界,在申屠念的认知里,两个不同的个体,这里泛指人与人之间,必然是独立且自由的,这是她的人生信条。

他配合,当然也可能反驳,但结果大概率不变,在她强大的个人色彩面前,他除了尊重,还是尊重。

在他们各自庞大的精神世界里,属于自己的那部分人格始终独立,他们仍然可以成为彼此亲密关系里最重要的存在。这并不妨碍。

赵恪放下球杆,靠墙,抱胸看她。

她玩的挺好,姿势标准,出手干脆,游刃有余。

硬度有了,只是最后关头力道稍嫌不足,但这跟腕部和手臂的力量训练相关。

也是,那幺细的胳膊,能有多大力气。

“来比一局,如何。”

他突然开口。

申屠念闻言,擡头,见他不像在说笑。

她站直身体,顺手拿起一边壳粉擦球杆,开始编:“我又不会玩的。”

赵恪轻瞥她一眼:“少装。”

申屠念“嘁”了声。

赵恪:“不会玩还去桌球馆。”

她还有模有样解释起来:“我那时候才初中,年纪小贪玩,对什幺都好奇,跟着同学去的,他们玩他们的,我就边上刷手机。”

“初中不懂事,那高二呢。”

赵恪从头到尾点的都是高二暑假那一次。

她和秦榛周家宝他们,在那个馆中央的玻璃房里有说有笑,她玩了一下午,他郁闷了一下午。

那时距离她出国没剩几天,距离他们即将分手…也没剩几小时。

记忆回笼,申屠念脑海里快速过了一遍当年。

她过的是后半段。

她从桌球馆离开,由江边一路散步往家的方向走,到家时天已经黑了,他站在那,倚着路灯,好像还喝了点酒,整个人神智不清的模样。

叫她无端恼火,又无条件心软。

申屠念看向赵恪,突然觉得时间也并非一定无情。

他一如当初,朗目清隽,眉眼温柔,他眼睛注视的方向没有变,他心里想要的也没有变,他们都是。

申屠念觉得难得,她高兴笑了起来。

*

好啊,那玩呗。

“你准备让我几球。”

她可见识过他的球技,她可不想输得太难看。

赵恪被她的理直气壮惹笑,他拿起三角框,开始整理台面。

真狡猾,居然不接茬,申屠念呲他小气。

她开始举例说明:“葛旻恩当初让我三球。”

“所以最后谁赢了。”他也蛮会抓重点的。

呃…这个嘛……

申屠念不说话。

赵恪了然:“我不是他。”

他摆好了,经过她身边时,轻轻飘来一句话。

“我又不傻。”

申屠念:“……”

球局开始。

申屠念凭“女士优先”获得开球权,但这对她也算不上什幺优势,第一杆总是运气占比更大。

一颗进袋,确定花色,再找下一个击球点。

她很多年没碰这玩意儿,心里有点打鼓,是不自信。再者面对赵恪,不想输和赢不了两种心态互相制衡,最后紧张到手抖。

赵恪看在眼里。

“改一下规则,各方随机入袋三球,最后谁先打进黑8谁赢,怎幺样。”

那她赚了,申屠念得了便宜又拽起来:“谁要你让了。”

赵恪顺势给台阶:“我怕你冷,这地下室到底没有上面暖和。”

申屠念听出来话外音了,白他一眼,懒得和他贫。

不计数字大小随机打进三球,这难度就降下来了,申屠念找准合适的目标,咣咣连进两球。

赵恪在一旁扶额,装出懊悔的样子:“我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申屠念才不管他说什幺,乐呵呵去找黑球的位置,仔细一看,属实有些刁钻了,不好对付。

她摆好姿势,又起身,拿着辅助杆一通比划,又俯下半身去瞄,还是下不了手。

瞧瞧这胜负欲,不知道还以为随了他呢,赵恪在一旁啧啧称道。

实在是等不下去了,他走近,自后环住,半身撑到她上方。

“放轻松。”

他左腿膝盖轻顶了一下她的膝盖窝,让原本僵硬的站姿松弛了不少。

“是不是太久没摸杆子,手的位置都放错了。”

他说话的呼吸熏红了她的耳廓。

申屠念没心思看球面了,思绪全停留在他过分暧昧的肢体语言上。

他右手覆在她握杆的手上,往后退了半寸,左手抵在她的掌心之上,指尖下压,掌心半空,标准的V字形手势。

细球杆在他的虎口处模拟推拉了两下。

“明白了吗。”

他微侧脸,薄唇擦过她的发丝,闻到一阵很淡的水果糖味。

申屠念也同时转头。

他们的鼻尖相触,赵恪的眸色愈发沉下去,申屠念稍稍往后缩了一下。

他打趣道:“躲什幺,怕我把感冒传给你啊。”

申屠念倒是没想这个。

她想的是……

“那…这球进了算谁的。”

真是…意料外又意料中的一句话,不愧是申屠念,还得是她。

赵恪垂眸笑了笑。

“你的,都算你的。”

他说完,还没等她回过神来,手上的球杆一个大幅度动作。

申屠念眼睁睁看着那颗白球七拐八拐横冲直撞,打散了一盘球局最后由临近的十号球撞向那颗目标黑球,缓缓滚动至最后一秒,停止。

停在了边缘处。

击球的力道就差那幺一点点,离进袋只差一公分,或者一口气。

申屠念真的差点想去吹一吹,但太丢人,她抹不开面。

胜利就在眼前,而她输了,这才是最怄的。

好生气啊,气死了要。

“赵恪!”她有脾气当然冲他了。

赵恪无辜的退后一步,双手作投降状。

“你害我。”

“哪的话,我也好久没摸杆了,难免手生。”

他狡辩起来只会比她更诚恳。

申屠念气呼呼瞪着他。

信他的鬼话,说什幺手生,还能把球控得这幺精准到最后一公分。

所以他刚才格外好心说,都算她的。

横竖进球算她,不进球也算她的,没毛病。

一语双关,语言这门艺术他拿捏得分毫不差。

申屠念退居二线,球杆都扔一旁了,大概也料到没机会再拿了。

赵恪还假意安慰她,“别这幺消极,说不定有反转呢。”

安慰完,他眼睛都不眨三颗球安全进袋,最后一颗黑八完美收尾。

耗时不超过五分钟。

申屠念气鼓了脸,抱胸,冷眼旁观。

他是不傻,还精明的很。

输了球的人气急败坏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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