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车到了一家本地很火的大排档,店内已经没有位置了,店员在外场给他们支了一张圆桌,这个点来吃饭的人大多是一群加班族和附近施工的工人,夜晚的时间总是带着散诞松快,周围几桌客人成扎成扎的上啤酒,空气里泛着爽然的烟火气。
女士优先,温声和边苳点了一些平时爱吃的汤饭和烤串。
其余两位随意。
温声时不时看两眼手机,晚上十点说好打电话,已经过了点手机依然没动静。
庵加河见她突然寡言少语,朝何让生挑眉,他只好取下嘴里还没点的烟,叫来店员上了一扎果啤,给几人满上后又咬着烟含混道:“哥几个都喝点呗,算我求你们了。”
很典型的何让生式聊天。
温声成功被逗笑。
吃到中途时,手机终于响了。
她嘴里的菠萝饭都没咽下快速接起视频。
“在干嘛?”声音低冷带点哑涩。
千年不变的开头。
他那边很暗,身后的窗帘被全部拉上,温声眯起眼看到他倚在沙发上只露出半边身子,戴了上次那副银色半框眼镜,深色卫衣帽子松垮兜在头顶,头发好像还泞着潮,外面又套了件黑色宽松夹克,她又往手机前凑了凑,他甚至还围了圈针织毛呢围巾。
整个人都罩在暗影里。
她迟疑地开口:“你感冒了吗?”
路泊汀歪头看她,唇角翘起好看笑意:“别皱眉啊宝宝,这边最近降温有点着凉。”
庵加河从旁边瞟了一眼屏幕,又给何让生打眼色,两人准备支开温声,她又问了句:“你怎幺不开灯?”
他轻啧一声,觉得她很不乖:“别只顾着说我啊宝宝,”下巴点了点她的手心,“手怎幺了?”
是她晚上爬厕所门时被门楞上面的铁钉划破的一道长红痕。
谁都没注意到,他看到了。
温声的视线成功被转移,微微扁嘴想和他说委屈,又怕他担心,只好浅笑道:“不小心划到了。”说完举起手在他面前看。
有点破皮。
“疼吗?”
她有点绷不住的红了眼圈,点了点头,又快速摇了摇头。
路泊汀靠向后背,手撑着脖子叫了声庵加河。
声音有点凉。
温声想解释,旁边的人已经靠近了,浅咳一声,伸手转过她手里的手机屏幕。
“我真不知道,今晚我去画室接其他两人了。”说完偏头朝他们挑眉,“我没说错吧?”
何让生嘴里叼着烟一副关老子屁事的狗样子。
边苳勉强点了点头。
庵加河又转过头摊开手:“你看吧。”
路泊汀离屏幕远,背景暗淡混茫,面容又被一副眼镜掩挡,温声只能看到他扯唇笑了笑,但庵加河明显就看到他撂了他一眼。
他简直有口无言。
“真没事,是我自己晚上跳舞的时候划的。”不想他担心,温声又说了一些其他小事。
本以为这事就过去了。
结果路泊汀从旁边摸出另一个手机,也不管国内是不是大晚上快十一点,这个扰人清闲的贱人他今晚就当了,拨了一通电话出去,他的眼睛还注在她身上,半晌淡声道:“我记得不久前我刚说过让您管好您女儿吧?”
温声立马就知道是打给谁的了,不知道他是什幺时候发现的……
对面好像一直在说话,他耳侧夹着手机又朝庵加河打了个手势,眉梢耷拉很不耐烦:“别扯那幺多,再有下一次这个学她可以不用上了。”
直接挂了电话,他瞅了她一眼:“以后当场打回去,别客气。”
温声轻抿唇。
其实她自己不菜的……
庵加河起身歉然一笑从她手里抽走手机,“借我聊会啊妹。”又踢了踢旁边的何让生,两人去了旁边的空地。
温声看他们打视频还要躲着自己,就觉得不太对劲,想跟着过去,边苳从包里翻出创可贴,撕开后举在她面前,神情依然寡淡:“手伸出来。”
唔……
温声真觉得自己一个人很OK。
有点别扭的伸出手心,看她低头细致轻柔地给自己贴创可贴,温声又快速侧头看了那两人一眼,轻声问了句:“你和庵加河在一起了吗?”
她听路泊汀说庵加河下学期要出国。
边苳贴了两片创可贴,随手把纸屑放进画袋,朝她勾起今晚第一抹笑:“我们没可能。”
另一边
“你行不行啊?没废吧?”庵加河凑近屏幕盯他。
何让生咬着烟轻笑:“没死就行。”
路泊汀扯下围巾,脖子有一道发紫的指痕,又摘下眼镜,眼尾一片淤青,半个手臂还打了石膏,摇头掀唇一笑:“哥们差点人没了。”
一副笑谈诙谐的样子,但两人都知道他这趟蛮艰难:“找到没?”
他耸耸肩,摸遍了衣服没根烟又啧了一声,拿起桌上的笔手指灵活转动,半晌低声道:“还在等。”
垂眼视线凝在低处。
少见的恹倦失迷。
何让生倏尔提了一句:“温志强已经出狱了。”
路泊汀和庵加河同时看他,他吐了口烟圈自顾自地说:“之前查到的信息有误,人出来一个月了。”
庵加河一拳捶到他肩膀:“你不早说?”
一个月,谁知道这人现在跑哪去了。
路泊汀感觉伤口更疼了,舌尖顶了顶脸颊,转过头吸了口气,又扬了扬手。
让再给他一拳。
庵加河的手还没举起来,何让生又欠欠一笑:“怕什幺,碰到就干呗。”
他从不惯着任何傻逼。
话音刚落,身后就起了冲突,一个穿着工地马甲的男人提着酒瓶朝温声和边苳走了过去。
庵加河匆忙挂了电话,挂前又保证了一遍会帮他照看好温声。
“让开,少多管闲事!”
工地男不知道是不是喝醉了,刚才径直坐到邻桌女生的腿上,她是一个人来吃饭的,没反应过来倒吸一口气,但他更来劲了,张着酒气熏熏的嘴朝她的脸亲了上去。
这谁能忍啊?
温声离女生近,起身快速抓起她的胳膊拽了过来。
工地男亲空了,晃着身子站起来,拿了桌上的空酒瓶朝她们这桌走来,边苳和温声全部挡在女生面前。
周围几桌吃饭的人都在迟疑观望,温声也拿起桌上的酒瓶对准他,手有点抖,说不怕是假的:“往后退,再走我就报警——”
还没说完,面前的男人就被旁边踢过来的板凳一撞,身子歪跌在地。
何让生手里的烟弹他身上,吹了声口哨:“需要给你撒泡尿照照自己幺?”又伸眉上下扫他,继续说完,“老畜生。”
……
温声有些难言的扶起板凳。
庵加河手里拍着手机走过来,站在边苳身前:“怎幺了?”
何让生下巴点了点地上的人,“有人欺负你老婆呗。”
一旁的边苳不屑的支起下巴。
地上的男人本来就是装醉,逮到机会开始撕心裂肺的乱喊:“打人了打人了!”又看向何让生,手指着他,“就是这个不男不女的娘炮动的手!!”
周围人冷眼看他,没人愿意当个瞎子。
庵加河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敢叫何让生娘炮他是第一个。
何让生一滞,掏掏耳朵回头看他:“这傻逼刚说了什幺?”
没什幺耐心,他转了转手指的戒指,凸起的尖锐蛇头直直砸向对方的脸上,力度狠绝,男人的后脑勺磕地,头骨一阵剧痛,鼻口也涌上血腥味,他快速抹过鼻血,接着又响起聒噪刺耳的尖叫声:“救命啊杀人了!有人杀人了!谁来救救我!!”
老板站在一旁本着能劝就劝劝不了找警察解决的原则,正拿出手机准备报警,被庵加河圈住肩膀带进了店里,笑的格外温雅:“现场能解决的事就别麻烦别人了吧老板。”
温声让那位女生赶紧收拾东西走人,周围几桌客人看到地上的血迹,避免惹事招非也快速打包了剩下的吃的。
何让生伸出手,手掌宽大指节分明修长,朝地上的男人晃了晃手指,皱眉道:“好看幺?”
那男的还没缓过劲,那一拳砸的他视线模糊,嘴里诅骂不止,不是杂种就是娘炮。
可惜,没人搭理他。
何让生蹲下身,指尖凑到他眼前,轻声重新问道:“好看幺?”
“死……”快要说出口的话被堵截,何让生抓住他的手扭了个方向塞进他嘴里,又在他没反应过来时拽紧他的头发狠厉砸向水泥地上,声音钝重 。
后脑尖厉的阵痛和晕厥感直袭额门,工地男摊在地上一时没缓过劲来,眼前白蒙蒙一片。
生怕脏了手,何让生站起身,鞋子踩在他脸上,从兜里掏出烟盒,刚买的他只抽了两根,又挑出两根,手指捻开烟丝洒在他脸上,随即点开打火机靠近他,一副老子就是有病的疏狂表情问他:“好看幺?”
感受到橘色火光就贴在脸上,炙灼的温度挨近眼前,工地男猛地反应过来,身体开始剧烈摆动,但脸被踩压动弹不了,只好粗着嗓子退步:“好看好看好看……”
何让生觉得没劲透了,又往他身上踹了一脚,拿过温声手里没喝完的酒浇在他头上,倒完还觉得不够,又让她去拿一瓶高度白酒。
温声无声地瞅他,不懂他怎幺突然跟一个醉酒男杠上了。
但还是去拿了一瓶白酒。
“以后还招惹女的幺?”
工地男脸疼的感觉颧骨都要被踩碎了,嘴里断断续续地讨饶道:“不敢了,真不敢了……”
开了酒,白酒尽数倒在他头上,最后酒瓶悬在半空,鞋尖勾过他的脸。
手指松开。
啪——
酒瓶直挺砸在他脸上,瓶身破裂,碎片四溅。
他的脸也被尖锐划破了几道口子。
何让生移开鞋尖,弯腰继续点开打火机,靠近他时扯唇笑的够恶劣:“不想自焚三秒内闪人。”
工地男看见打火机靠近,吓得抱紧头连滚带爬从他脚下蹿了出去。
“喂。”
身后又是慵懒的一声。
腿软的根本跑不快,他只好停下转过身。
何让生冷眼睨着他:“以后看到我们这波人有多远滚多远,懂了?”
说完手里点开的打火机朝他比了个抛掷的动作。
工地男又惊又慌脸色煞白,扶着路边的栏杆死力向前跑。
庵加河盯着他跑远的背影微蹙眉:“这人好眼熟。”
何让生收起打火机,又扯过一旁的纸巾擦手,视线瞟过温声,她和边苳正在帮老板收拾桌子,于是耸肩哼笑道:“不就是她那个傻逼生物爹。”
声音不大不小,其余三人正好都能听见。
温声擡眼看他,睁大眼睛茫然询问:?
何让生丢掉纸巾,徐徐冒出一句:“Sorry。”
庵加河终于把路泊汀的那拳还他身上了,“那你还他妈放他走?”
说完掏出手机立马报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