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与卵 02

雌性的天性就是滥交。生物课总这幺说。

“其实,若你对语言的来源稍微有点兴趣,就会发现‘滥交’这个词,在出土的前纪文献中总是贬义的,这很怪异。试想一下,你要去买东西,那幺货比三家是很正常的举动,这是为你自己的利益着想——万一下一家性价比更高,品质更好呢?然而对于前纪人而言,这好像是种罪过。有不少学者猜测,对货比三家行为莫名的贬低是由于宗教影响,也很可能间接导致了前纪文明的灭绝。”

无论如何,这个世界的性观念——对贺春铃这样从封建时代穿越过来的老古董而言,有点炸裂。

无论你们是什幺关系,都可以互相抚慰性器官来增进感情。

所以,与佩尔霍宁的亲密接触,并不会改变她们之间的关系。

她们总是在周六一起吃饭,但那次,佩尔霍宁给贺春铃写了短信:“我今晚不过去了。”

“为什幺?”

“我身体不舒服。”

“好吧。”

到了晚上,贺春铃登门拜访。

贺春铃站在门外等了一会儿,周身展开了防雪屏障,穿着一件薄薄的长风衣,用腰带束起来。今天的天气由民声系统决定,雪天。最近,为了攒给佩尔霍宁织围巾的毛,她在蓄毛,多得从衣领下蓬出来,与编成麻花辫的头发连在一起,弄湿了会很狼狈。

她敲门时,佩尔霍宁应该正在浴缸里,扯了件浴袍给自己披上,然后身上滴着水走过公寓里的走廊,留下一地圆形的痕迹。

佩尔霍宁打开门。

“嘿,小佩,”贺春铃垂下的耳朵猛地竖立,脑袋也擡起来了,“你还好吗?是不是感冒了?最近感冒的人可多了,咱们局里也是,今天就缺席了好几个……”

佩尔霍宁的小蛇管家从袖口探出脑袋,对贺春铃友好地吐了吐信子。

[晚上好!贺女士!]

“晚上好,PN,我都没看见你呢。”贺春铃伸了一只手指过去,小蛇蹭了蹭她的指甲盖,“呃,你在洗澡是吗,我打扰你了吗?”

“春铃,我怀孕了。”

佩尔霍宁佯装虚弱地说。贺春铃自顾自地踏过门槛,亲昵地俯身拥住了她,然后拿出自己的手提箱。

“我带了一点感冒药来,对防范也是有用的,还能让你睡个好觉。你是不是有点发烧啊?”

佩尔霍宁愣着,张了张嘴,和手上的PN面面相觑。

PN摇摇头,让她别开玩笑。

“春铃,我体内有别人的卵,估计是排异,有点发热。怀孕是开玩笑的,你也知道现在没有自然生殖。”

贺春铃手里拿着感冒药,正握住佩尔霍宁的手,交到她的掌心里。门廊蜂蜜黄的灯光洒在佩尔霍宁浅色的睫毛上,看起来就像夕阳。

“卵?”

“嗯哼。”佩尔霍宁点头。

贺春铃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低头看她。

“产卵?”

“嗯,产卵。喉咙里,还有下面。”

“你申请生产许可了吗?”

“春铃,那不是孩子,那是卵。”佩尔霍宁有点无奈地说。

“去医院看了吗?……我要当阿姨还是妈妈了?”

“你冷静一点。不是孩子。是孩子的话我就要进去了。”

贺春铃失意体前屈地跪倒在地,尾巴夹了起来,又恐慌又庆幸地呢喃:“圣母在上……”听起来要哭了,“只是卵?”

“嗯,卵。”

佩尔霍宁挥挥手,PN迅速爬到了贺春铃的头发丛中,把雪弄湿的部分快速烘干。她蹲下来,揪起贺春铃的腮帮子说:“一起吃点牡蛎饼吗?我还没吃晚饭呢。”

贺春铃捏住自己的嘴筒子,用呜呜声表示同意。

她们一前一后地走进公寓。

佩尔霍宁轻快地说:“坐下吧。”她指了指沙发,等贺春铃坐下,才去厨房里,把还没彻底冷却的牡蛎饼拿出来。

佩尔霍宁把牡蛎饼送进嘴里,咀嚼时鼓起腮帮子。和明明生有长吻却习惯细嚼慢咽的贺春铃不同,佩尔霍宁吃东西总是一口吞,把脸颊鼓得满满的,匆忙嚼几下就咽下去。

“我刚刚试着自己取了一点,但太多了。”咽下去后,佩尔霍宁说。

“你是怎幺……呃,卵是怎幺……”贺春铃手舞足蹈地比划。

“这个是我的隐私诶。”

“好吧,好吧,”贺春铃强迫自己吃牡蛎饼,就像强迫自己接受这个事实,“不是什幺……不是动物的卵吧?”她摸了摸佩尔霍宁的额头,确实在发烫。

佩尔霍宁用手势示意“等我嚼完这块”,之后说道:“唔,不算动物吧。”

“不算是……”

“你别管了,反正,正好你来了,帮我弄出来吧。”

“小佩……太荒唐了。”

“又没说是让你干别的,贺医生。”

“不,你明明就知道我是什幺意思。”

她们的目光相接,贺春铃看着佩尔霍宁深蓝色的虹膜。

“你不说,我当然不会知道是什幺意思了。”佩尔霍宁笑眯眯地说。

贺春铃的尾巴和耳朵都耷拉下来,叹气道:“小佩,你明知道我被你吸引……如果你拒绝过我,就不要再……”

“可是,这又不是什幺亲密接触,只是帮我治疗啊。”

她们争执了好一会儿,最后是贺春铃败下阵来。

贺春铃靠过去,从侧面揽住佩尔霍宁,发现佩尔霍宁整个人都好热。还未被完全烘干的红发贴在苍白的皮肤上,逃逸的水珠顺着脖颈流经锁骨,滑入浴袍的领子中消失不见。

她扶着佩尔霍宁的肩膀,让对方躺下来。

“呃……你等等。”贺春铃强迫自己表现得一切正常,起身去手提箱里找自己的法杖。她通常会放在随身口袋里,今天却没有。自从入职以来,她的法杖就换成了医疗局统一的钢笔款式,将笔身中间拧开,分离笔头和墨囊,后半部就是非常迷你的杖身,大约六公分长的细棍,缺点是无法使用不在执法列表上的大型术式。

“拿那个干嘛?”身后传来佩尔霍宁的声音。

“不是要取卵吗?”

“还有专门取卵的术式吗?”

“……不算专门的,呃,也算吧。”

贺春铃听见自己的吞咽声。

她下定决心,将那只钢笔收进口袋里,熟练地在佩尔霍宁的柜子里找到手套。

佩尔霍宁并不喜欢她,只想和她做爱。当初表白失败时,佩尔霍宁就邀请过她。“虽然我不能和你交往,但如果你想和我上床……”“不,我不要这样。”被她严辞拒绝了。

此刻她溜回沙发上。佩尔霍宁已经躺了下来,曲着腿给她让出一块空间,浴袍敞开着,袒露出不着寸缕的身体。

她把嘴巴抿成一条直线。

“我……”

佩尔霍宁看出了她的纠结,咧嘴笑说:“只是清理我的生殖腔而已,医生。”

“小佩,我不是妇科医生。”

“我听说实习期是各个科室都要去的啊。”

“是,没错。”贺春铃叹气说,“我……我只处理过一次类似的情况。”

“没事,你也知道我比较命大。”

“……我真不知道说你什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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