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过初凉,夜色临得越来越早。
帝侧殿里。
满桌菜肴冒着滚滚蒸汽。詹南客将侍人托盘上的最后一碟热菜入桌,被烫得发红的指尖不由得捏了捏冰凉的耳垂。
他望着大开的殿门外,若有所思的微微凝眉,一边展落着卷挽的袖沿。
这时,伴圣的宫人匆匆赶往。
看着那小跑而来的身影,詹南客目色渐暗。
宫人躬着腰,在詹南客身前作礼言道:
“詹南帝侧,陛下今日不来此了。特意吩咐着,您好好晚食。”
淡漠的男人连话语都镀上霜雪:
“陛下又去江氏的偏阁了?”
“陛下是来帝侧殿的路上被前殿传去的。宫外来的大人告了急奏,陛下去了议事殿。”
詹南客眼尾一挑,散落的目光凝出了一道疑惑:
“宫外的大人?国辅大人?”
“并非,是天监司理事,付大人。”
小满肚子很饿。
都已经走到帝侧殿大门口了,詹南客做好了满桌子菜的香味都飘了出来,钻进她的鼻子勾起了她的馋虫。
本做好了大吃特吃的准备,竟被付向安硬生生叫来议政。
肚子还在咕咕直叫,她打了蔫似的捂着空唠唠的肚皮,踏入了议事殿。
正气凛然的官衣男人正要行礼,却被小满摆摆手阻止了动作。
“多的别说,直言要事。”
小满与付向安擦肩而过,径直走上主座,一屁股瘫坐了下去。
付向安正身肃言:
“陛下,关于银片,臣已查明来源。”
小满闻声,立即坐直了身。
她卸下闲散模样,神情严肃了不少。
“这些银片的材质极为特别,并非是寻常可见的银。而是产自詹南的特殊金属。詹南王族有一私刑,是吞下用此银制成的银珠,受其生不如死的折磨后排出体外。故而臣以此为切入,究查了詹南王族的刑属,还真就查到了这个银片的蛛丝马迹。”
詹南两字笃在心头,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下无能。
小满微狭着眼望着正立于殿中的男人:
“这银片……和詹南王族有关?”
付向安颔首:
“是,不排除凶手与詹南有关联。但也有可能凶手刻意将矛头引向詹南混淆视听。”
詹南客的身影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时,小满背脊发凉。
可付向安那句“混淆视听”又将小满暂且拉出了冰窟,得以喘息:
“你继续说,你发现了什幺蛛丝马迹。”
“这银片的确不出于詹南王族的刑属,臣究查了许久,也没查到关于银片的记载。既与王族相关联,臣又往贵胄近臣的公私家刑上查,直到臣查到了一个人,一个已经过世多年的人。他是唯一一个用银片杀人的人。”
“是谁?”
“詹南曾经的宫宦总督。那宫宦总督的身份非凡,他曾是北蛊国蛊王亲徒,受詹南王庇护成为了宫宦总督。他精通毒蛊,还身负绝世武艺,深受詹南王青睐。他结合一生所学自研了许多旁门左道的术法,其中一样便是以银片杀人之术,”
高座之上的帝王面色沉重,她眉间紧拧,神情若陷入了思潮。
只听她喃喃道:
“……又是他。”
付向安瞳光一亮,急切的望着小满:
“陛下知道此人?”
“你先说完。”
付向安从袖中掏出纸裹,几步走于小满身前。
二人一案之隔,他将纸裹摊开拿出了一枚银片。
银片被他夹在双指之间,只见他运功一挥,那薄如蝉翼的银片如波般抖动。
“银片通过极快的功法正正刺入人体动脉,随血液流动循环留存在身体里,这时人并无异样。若是心绪平稳静置不动,遍能安然无恙。若是习武之人推动内功,亦或是体力劳作者负重劳身,以及大喜大悲情绪起伏者,都会有猝死的危险。故此术名为——不动禅。”
锋锐的横眉一斜,他出指一掷,那枚银片毫不声响的扎入了小满身旁烛台的高脚。
小满扶着王座随即转头,真着的反复检查着烛台的高脚,竟然真就不见半分痕迹。要是扎人皮肉里,怕是连血色都不见得有。
“就如臣先前所查,死者的猝死无外力压迫,无毒无病,无人能查出死因,只当是意外猝死了了结案。研出此术的宫宦总督也是为了掩盖杀伐而常以此术不动声色的为詹南王暗除异党。”
“你说十几年前的疑案与江家有关,如今疑案重现又与詹南王族有牵连。”
小满靠在椅背,仰首思索着:
“江家、朝秦、詹南、阎崇命案。”
“陛下有线索?”
小满搓了搓指腹,她站起身于付向安相视,坦言道:
“江誉清以蛊术续命,其蛊术也出自于那官宦总督。”
付向安略有震惊,也仅仅一瞬他回复了平静的肃然:
“或许,兜兜转转,到头来问题还是在江家身上。”
“要从江家下手?”
“不急。”
他忽而目色一厉,若有若无的笑意出现在那张严正肃穆的脸上:
“如今凶手频频作案,我倒是想正面会会他。”
“你知道他确切的出没地点了?”
他势在必得: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