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铁门吱呀一声关上,屋内骤暗的光线让爱勒贝拉眼前一黑。正当她努力张大眸子,试图搜寻阿克西姆身影的功夫,一个带着血腥气的温暖怀抱已将她牢牢圈住。
“阿克西姆?”她颤抖的声线在晦暗四壁间碰撞,与身后传来的灼热吐息交织在一处,暧昧而缱绻。
男人没有回答,但来自那具滚烫身躯的战栗,已经不动声色地顺着她敏感的肌肤,传递到了胸腔,激起心脏的猛烈搏动。
爱勒贝拉猛地转过身,借着昏黄灯光,看清了眼前那熟悉的面容。完美五官几乎被干涸的血污所掩盖,他从头到脚,浑身都是伤。
泪水无声地从光洁面颊上滑落,滴在鞭痕累累的手臂上。她终于再也压抑不住喷涌而出的悲愤与思念,紧紧搂住他布满伤疤的脖颈,哭得几近晕厥。
“别哭!”阿克西姆小心捧起她湿答答的小脸,皲裂的双唇试图替她吻去斑驳泪痕,还未碰触,却犹豫着停下了动作。
爱勒贝拉踮起脚尖,主动复上他苍白的唇瓣,用甜美舌尖舔舐着紫黑的血痕。直到他终于忍到极限,热切地将她揉入怀中,吻得她心惊肉跳,呼吸都快要被夺走了。
“本来应该先收拾一下再见你的,你没事吧?孩子呢?”阿克西姆低喘着亲吻她的额角,声音温柔得像要把她融化。
“她很好,乖乖地在我肚子里睡着呢。”爱勒贝拉破涕为笑地仰起脸儿,抓起他的右手,轻轻按住睡衣包裹下的平坦小腹。“赫蒂,爸爸在这儿呢,醒醒。”
“她好像动了。”阿克西姆眼圈发红地嗫嚅道,开心得像个孩子。
“才不到三个月的胎儿,哪能感觉到呢。”爱勒贝拉娇嗔地刮了刮他的鼻尖。这个向来都是意气风发、光彩夺目的男人,如今为了她居然被搓磨到这个地步。她根本连看都不敢看,却还要强颜欢笑地做出满不在乎的模样。
事到如今,她再不坚强起来,他又该担心了吧。
“摩拉维亚现在不能回去,你先上奥斯曼领地避一避风头。我暂时不能来看你了,拜伦会帮忙照应。他是你上次受伤时,把你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人。”
爱勒贝拉轻抚着阿克西姆憔悴的面颊,目光中满是依恋。“等我从莱茵哈特手中夺回皇位,我们一起回雅利安,永远都不分开。”
“好。”阿克西姆抵住她的额头,闭上双眸,享受这最后的温存时光。康纳琉斯就在外面等他,时间拖得越久,沿途的风险就越大。“贝拉,谢谢你。”
在每日无休止的拷打折磨中,他一直在想她。偶尔神智清醒,也会被灰暗的情绪所左右,猜想自己可能没机会再见到她了。每到这时,濒死的幻觉便会将他击垮。
如今他对于爱勒贝拉来说,已经失去了不可替代的作用。从功利的角度,她完全无须冒险救他。要成为王者,心狠手辣是必修的功课。
他不止一次想过,如若爱勒贝拉就此放弃他,又当如何?结果无非一死,他的命早就属于她了,又何惧死亡?即便她这幺做,他也充分理解,并不能让他的爱意折损分毫。
“该谢的人是康纳琉斯。”少女天真又魅惑的笑靥,令这鬼气森森的地窖蓬荜生辉。她是真正的天使,他没有爱错人。“时间不早了,神殿被劫是大事,教廷很快就会号令全境戒严,现在走吧。”
阿克西姆点点头,目光却始终舍不得从她身上挪开。爱勒贝拉替他理了理略显凌乱的头发,低声叮嘱道:“如今黑死病横行,奥斯曼领地或许疫情稍轻,但也必须注意防范。拜伦和信徒们应该已经在抗疫了,你的疗愈灵力是一流的,帮帮他。”
“知道了,放心吧。”话音未落,铁门被康纳琉斯一把推开,看见屋内二人亲昵模样,他的目光明显黯了一下。紧接着,又一言不发地退至门边等候。
“我爱你。”阿克西姆俯身凑近,几不可闻的声线悠悠吹在耳畔。她微微一颤,终于依依不舍地松开了紧攥住他的那只手。
她没有说话,但他好像已经听见了,她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