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兰也察觉到了气氛不对,随即起身,端端正正朝坐上苏叶行了一礼:“恕兰儿无礼,适才只因伯母气度非凡,这才失了礼数,兰儿见过伯母。”
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又楚楚可怜,苏文儿眸色一闪,淡然笑语:“无碍,用饭吧。”
“癞蛤蟆开口,屎屁尿多!”
任小云低头骂了一句,他是怎幺看都觉得苏文儿不顺眼,像极了满口假仁假义的癞蛤蟆,与他身旁的江心比之,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明媚又娇俏可人的心兰不知要甩那女人几万条街。
任秋北功力好,埋头饮酒也能听得到任小云的碎语,当下脸色一沉,酒杯磕在桌上的震力骇得赵管家都一愣。
江心兰是个惯会察言观色的主儿,自桌下扯着任小云的袖子努了努嘴。
任小云知是自个儿爹听了他的脏话动了真气,论底气,他是有几分惧怕任秋北的,遂埋了头扒着碗里的饭不再作声,心里却是更加怨恨嫌恶苏文儿。
任秋北近几日都忙着朝廷之事,用罢饭便随弟子下了山,燕云山中的掌管之权自是交给了苏文儿。
这下任小云更是不爽了,他想到账房拨些银子带他的兰儿听曲儿都还要上报给那女人。
“夫人,这是少庄主拟的账单,您看……”赵管家将手中密密麻麻的簿子递了过去。
苏文儿接过,翻看起来:“十两二钱,春晓楼给江心兰接风洗尘;六两三钱,鸳鸯阁听曲儿;七两六钱,烟花炮竹……玩得倒挺周全,庄内弟子们三日伙食也才二十两银子,不给。”
“什幺时候这燕云山庄内的事你说了算的?”
任小云一脚将房门踹开,一个大跨步坐了下来,双脚不甚规矩搭在桌上,看得赵管家眉头不由一皱,不由看向苏文儿,却是见她一笑,并未动怒。
“暂且不说这庄内,便说你提的那些账据,一日之内便要用去三十两,任庄主一人操持这幺大的山庄,要养活这幺多的弟子,你可知他是如何操劳?”苏文儿说完,叹息一声,起身拿出自己的贴身荷包放在桌上,“三十两没有,这里只有七两,是我这月的零当,你拿去用吧。”
任小云被这番话语堵得一时语塞,他本是想趁那老头子来找这女人的麻烦,她难受了,他便开心!
“少拿我爹来压我!”任小云“噌”得一下跳了起来,横眉瞪眼得盯着苏文儿。
连是赵管家都已瞧不下去,咳嗽了几声提醒道:“庄主临行时特意嘱咐属下,凡事皆由夫人做主,若有不从,家法处置。”
“小云岂敢,管家误会了。”任小云忍着脑袋瓜子直哆嗦的气努力镇定下来,他是吃过这女人的亏的,不能与她硬碰硬,这女人是如何当面一套背后又一套他是见识过的。
“我自是不愿让我爹操劳,既然如此,那便谢谢夫人的银子了。”任小云爽笑一声,抄过荷包转身出了屋。
人至贱,则无敌。苍蝇腿也是肉,况且是吃苏文儿的肉,任小云爽得很!
他是心仪江心兰的,任小云一直都承认,就说这这燕云山上男人,哪个不心属这温柔可人的女人,更何况她爹,还曾是威震武林的盟主,他带江心兰下了山赏灯,也不过是想给青书和两人独处之时,他知晓江心兰心中所想,应是心仪青书吧,任小云心想。
“心兰,你等着,我去给你喊青书来。”任小云笑得脸颊通红。
在爱情面前,便是再骄傲的男人,也能是只甘愿成人之美的苦狗,他觉得,江心兰心中,应是心仪宋青书那小子的,说不羡慕是假的,但青书对于他来说,同样重要,江心兰跟了宋青书,总比跟着别人让他放心。
“云哥!”
江心兰提着手中的灯笼,咬着嘴角犹豫了许久才道:“我想让你陪我看灯。”
任小云听得满头雾水,却仍是点头笑道:“好,好!我和青书一起陪你看。”
闻言,江心兰一阵气恼,不由碎步上前,垫着脚尖倏然在他耳旁啄了一下。
速度很快,却柔风缠绵。任小云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只觉天旋地转。
此时正是烟火通明之刻,绚烂的花火在头顶炸开,又各自消散。
烛灯下相拥的两人已是不觉晚风清凉,怀中的身子太过让人沉醉,任小云闭了眼,慢慢靠近那双香唇,温热气息迎面沁来,直入骨髓,却被突如其来一阵小孩儿猜灯谜的声音惊扰。
“你……冷吗?”任小云略是尴尬擡头看向别处,手却不舍得撒开。
“你呢?可是觉得凉了?”江心兰笑了笑,她欢喜的就是他这幅模样,欲言又止的青涩。
万家灯火处,苏文儿摇着手中灯笼逗弄着上面流苏:“好巧,你也在。”
她朝宋青书身边走去,随着他的目光看向楼下相拥的一双人影,微微扬眉:“璧人成双,此乃好风景,可惜啊,兄弟情深竟也比不过一场情爱。”
“他们,合适。”宋青书面色黯然盯着黑暗处的身影。
“可我觉得,江姑娘心仪的,是你。”苏文儿将手中的灯笼递了过去,“佳人应是配才子。”
宋青书看了眼面前的灯笼,转身拂袖离去。
苏文儿却是不甚在意,探着身子朝楼下喊去:“哎呦,我说是谁呢,原是我的云儿啊,呦,还有心兰姑娘呢。”
已是走出两步的宋青书迅速折了回来,此时也顾不得什幺避讳了,伸了手捂住苏文儿的嘴巴,如果可以的话,他想给她弄哑了。
任小云最先听到喊声,赫然擡头,看到对面竹栏处一闪而过的两抹身影,顿感疑惑:“她怎幺在这儿?”
“云哥,你看到谁了?”江心兰随着目光,擡头看向阁楼,却是空无一人,他们下山来应是没人知晓。
任小云皱了眉,随即摇头:“许是看错了,不早了,我们也回吧。”
他想早些回去,最好是避开苏文儿,适才他没看清她身旁的是何人,但是一想到苏文儿,任小云就浑身不舒坦。
“云哥,那个女人……就是任伯伯他的……是如何上了山的?”问这话时,江心兰一直看着脚尖。
“谁?”
任小云没听清,耳边都是烟花的轰鸣声,炸得他双耳发明鸣,只顾拉着身旁的江心兰去找马车。
“可算找着你们了。”苏文儿提着灯笼,在两人眼前晃了晃,“我那马儿惊了神跑丢了,可是能与你们一同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