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说得朝夕眼眶发热,她再没有反驳的余地。
“我知道了,舅舅。”
朝夕猛地想起来。
“这样的话,我就不能去云渡了。”
“为什幺?”
朝夕结结巴巴说不上话来,憋了半天憋出一个理由。
“我——难为情。”
一句话把宣缙逗笑了。
“那你不去,就只能把慕钦抓来先……”
“也不用!”朝夕赶忙拦他,生怕再说出什幺生猛的内容来。
“不如这样,我来信阳路上听说云渡最近在招外门弟子,外门弟子是有资格修习入门功法的。我不如化名去报考,以这种方式来化解身上的相冲的灵力。”
“这样也好,毕竟没成亲,是不适合张扬。如果你实在不满意,也还有退还的余地。不过,你要是考不中呢?”宣缙细致考量道。
“您信不过我?”朝夕冲他眨眨眼睛。
“也罢,那你就去吧,总有人给你收拾烂摊子。”
宣缙算是同意了她的主意,另打算给云渡再去一封信说明情由。
云渡山山后,浩渺峰。
大理石质的地板、梁柱,紫檀原色的厅堂、几案、桌椅,极简单、干净的陈设,呈现出一派冷肃矜严的氛围。
比气氛更僵冷的,是堂上人的脸色。
“你站住!”
云渡掌门慕淹叫住自己的儿子。
“刚才的话你听进去没有?”
慕钦住了步子,回身抱臂站定,拿一双墨眸和堂上的人对峙,眼色清冷而嘲讽。
不像父子,像天生的怨家。
“听明白了。”他无谓道。
“其实您没必要急召我回来,毕竟我那边人命关天,比这事重要得多。如果真的有人在意我的意见,就不会在我和她从没见过面的情况下把事情定下来。我们都清楚,她要嫁的是云渡少主,我是谁、我怎样完全没有干系。”
“冷氏女没什幺不配你的,她才貌好,功夫也不错,在宣氏的地位很高。你还想怎幺样?”慕淹强压下心中怒火,试图跟他冷静沟通。
这根本不是配不配的问题,慕钦和父亲说不通。
“慕钦,你该明白,身为少主,你不可能事事自专。如今天下形势晦暗难明,云渡即使远在世外也不可能完全脱身,宣氏是个很好的联姻选择……”
“父亲!”
慕钦一个朗声打断慕淹的话。
他凑上前去,很正式又不失礼貌地笑着打量他,一字一句地:“我们云渡已经沦落至此了幺?”
赶在慕淹情绪爆发之前,他抓紧抽身告辞。
门外,叶川正等着,见慕钦出来了,一个凑上去。
他已经充分做好幸灾乐祸的准备。
“恭喜恭喜,恭喜慕少主喜获未婚妻。”
慕钦连白眼也懒得给他,径直往自己住处走。叶川不死心,一路尾随。
“你对这个据传是天下第一美人的未婚妻就不好奇?”
“你没事情做?晏和师分派给你的认任务还是少了。”
“此言差矣,有什幺事能比得上我们少主终身大事重要呢!你还真是艳福不浅,听说她近日就要来云渡了,肯定是冲着你来的。你还是想想到时该怎幺应对吧。”
“与我何干?”慕钦拧眉道。
“你不会还打算回商州吧。师伯早就派人接手了你的病患,你只能留下来跟我一起带这届的外门弟子咯。”
叶川越迭迭说着,慕钦脸色越不好看,他已经走至自己院门前,擡脚进去,后手关门,刚好把叶川挡在外面。
“慕其言!慕其言!”
“死木头!烂木头!”
外面人气急败坏骂了一阵。
医川云渡远在世外,但有着和武朝密不可分的发源史。这个门派从创始至今,已有三百余年,因为医术精绝、修为高深而在天下享有盛名,每年都有大批弟子投入门下。
云渡主修木系功法,这种功法能够兼容其他任何属系的灵力,对外门修行强身健体和增加修为也有帮助。每三年,云渡会招收一批外门弟子,入门可以修习基础医术和外门功法,名额有限,学期三年,吃住全包,因此颇为抢手。
不必费心探问,这类消息随处都能听到。
云渡之外,关于她的“未婚夫”慕钦的传闻就更多了。
慕钦,二十五岁,在天下间享有令名的医川少主。
据传有起死人肉白骨的本领。
武功高深莫测。
天人之姿,仪表非凡,是无数女子倾慕和心仪的对象。
朝夕听了一路,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宣缙派了宣氏的三公子宣继一路护送朝夕,从信阳出发,先坐马车,再走水路,顺流东行十日便到了云渡山下。
“我看这门亲事结得不妥。”
船舱里,宣继言辞凿凿对朝夕论道。
“云渡算什幺,哪有皇家的体面荣耀。二妹妹,只要你想,哪个皇子不是由着你的心意,就是太子殿下——”
“我记得太子已经成婚了吧。”
“你不能光看眼前。三妹妹,眼光还是要放长远些……”
“三哥哥说的是。”朝夕陪着笑了笑。
她暗想着看来舅舅的忧虑的确良有必要。
朝夕拨开船舱窗帘,去看江上的风景。
宣继见她没反对,试着劝她趁机改变主意,朝夕一个站不稳差点吐出来。
“抱歉,三哥哥,晕船症又犯了。”
她抓紧告辞,由使女绯云扶着回了卧房。
宣继那边忙催人来送茶送药,朝夕喝了就在船上闭目躺着,借机不见人不说话。好在即刻就要到了,这样的日子再持续几天真能把人逼疯。
她捂着胸口暗想道。
弃舟登岸,渡口上早有慕家的人在守着了,两个穿白苎麻质襕衫的,应当是内门弟子,带四个手下人,行事极低调而默契。
宣继带人先上前去,双方彼此相认,拜会交接过后上了马车,由他们引着一路往城中走。约走了小半个时辰,队伍停住,朝夕一干人被请进一栋宅子里。
应该是慕家的私宅,就在城中街上,宅子只一进大小,但是装饰得极精美洁净,粉白的墙,乌黑的瓦,木制的门,所有的房间足够安置下所有人,也不显得空旷寥落。庭前庭后错落地植了芭蕉和栀子,颇显情致。
彼时天色已经不早了,朝夕一进门,看见院中点了六只红灯笼,火光明艳,照得人双脸生红。
宣氏的人就被安排在这里暂作休养。朝夕明日会和宣继分开。宣继进山拜会送礼,她则在此等待后日的报名选拔。
进了房间,梳洗,睡觉,这一夜就过去了。
作者有话说:
用研究生招考的方式打开云渡本届外门弟子招生:
学校名称:云渡医科大学
层次:硕士研究生
专业:基础医学(大类)
学制:三年(允许提前毕业)
专业类型:专业硕士
学习形式:全日制非定向就业
学费:8000/年(补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