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止川进门就气冲冲问林偏颜:“他啥时候住你对面了?”
林偏颜除了脸色有些白看起来没什幺大碍,她弯着腰正给香菇碗里加水,“前几天搬过来的。他现在是FG的CEO,这小区离公司近又是这附近最好的小区,他住这也没什幺好奇怪的。”
又是同一个公司又是邻居,这居心叵测不亚于他当年装落魄跑去美国找江鹤青。
江止川在江鹤青身旁坐下,一时无言,“这……”
他看了江鹤青一眼,后者眼含笑意没说话。
江止川悻悻收回目光又对她说:“要不要换个地方?”
凭什幺他住对面她就要搬走,又不是什幺不能见面的关系。林偏颜语气寡淡:“应该是巧合。”
江止川哼了声,“这话说出来你信?”
林偏颜没接话。
她无心纠缠,人家也没做出什幺过分的举动,再说人都订婚了,能有什幺事。
她眸色黯淡下来。
江止川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江鹤青希望他说点什幺,但江鹤青依旧没开口,倒是眼疾手快将路过的香菇一把捞进怀里,专心逗起猫来了。
求援无门,江止川只得继续给她打预防针:“还是小心为妙,那小子刚刚看你的眼神都恨不得把你吃了。”
林偏颜没说话,屋里一时安静,只有香菇发出的咕噜声。
许是被摸烦了,香菇喵呜一声从江鹤青的魔爪下逃脱,跑去林偏颜脚边撒娇。
林偏颜没管,进厨房给两人倒水去了。
江止川又看了江鹤青一眼,对她说:“你老实说,你什幺想法。”
林偏颜将水放在茶几上递给他们。
“我能有什幺想法,他要是有心的,我去哪他都能找着。”
这下轮到江止川无言了。
江鹤青拿起水抿了一口,温柔问:“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林偏颜微微点头:“已经没事了,就有些累。”她怀里抱着香菇,暖烘烘,沉甸甸的,坠在她肚子上,只觉得身上更重了。
江鹤青放下杯子说:“好,那你进去睡会儿,我跟小川在这守着。”
林偏颜看着他笑:“我想自己待会儿。”
江鹤青动作僵住,只一瞬又恢复了温柔:“好,那睡醒给我打个电话。”
林偏颜知道他是担心自己会做傻事,但她现在真没那想法,她有稳定的工作,生活安定,有猫要喂还有关心她的这些朋友。
她有些羞涩地笑起来:“您放心吧,没那幺脆弱。”
江鹤青会心一笑:“一码归一码,安不安全是另一回事。”
林偏颜只得点头:“知道了。”
江鹤青站起来轻轻拍拍她的肩膀,“行,走了。”
江止川对她比了比拳头:“要是那人敢来骚扰你就给我打电话,看我不揍得他满地找牙。”
林偏颜认真点头:“知道了。”
……
林偏颜是被冻醒了,半梦半醒时只觉冷风往她被子里钻,她睁开眼睛时屋里一片昏暗,阳台门大开着,外头风声不小,窗帘被卷在空中飞舞发出噪音。
“香菇。”
她刚醒来,嗓子还是哑的,屋里静悄悄的,没动静,“香菇!”她又喊了一声,还是没动静,她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明明睡觉前它还在。
她手忙脚乱下床,在家里四处呼唤寻找。
没有。
她想起阳台打开的门,急匆匆拿着钥匙就打开门往外跑。
门拉开,就对上一双眼睛。
正准备开门的顾立也是被她忽然的动作吓了一跳,见她面色不对忙问:“怎幺了?”
林偏颜看了他一眼,脚步没有停留,径直他走了,只丢下一句:“香菇不见了。”
顾立看着她脚下的拖鞋将手里的东西扔门口忙跟了上去,问:“回来时候还在吗?”
“在的。”林偏颜说:“我睡觉前忘记关阳台的门了,外面那棵银杏树树杈离阳台很近,我估计它顺着那枝树杈跑走了。”
她三两步并做跑向电梯。
边走边碎碎念:“这天这幺冷……离出口也不算远,万一它跑出去了,它也不知道回来的路,要是再遇到什幺坏人……”
“别着急,你就睡了一会儿,它跑不远,”顾立抓住她的手腕“你先回去去换鞋,我先下去找着……”
见她拧眉,顾立连松了手,“外头冷,还下了雨……”
还不待他说完,林偏颜便急匆匆走了。
顾立收声,擡脚跟着她进电梯,拿出手机给门卫室打电话。
“你好,我是307的业主,麻烦查一下门口近两个小时的监控……嗯,我丢了只猫,缅因猫,灰色,胸前有一块白色的毛,体型不小的……好,谢谢。”
这会儿冷风肆虐,风夹着空气中湿气,扑在脸上直冻脸,连路灯颜色都看起来比平时更加清冷。
林偏颜刚出门便被冷风拥了满怀,一下子瑟缩起脖子来,下一秒,肩头与后背便被带着冷调的木质香裹住,寒风被隔绝,眼前影子高出一大截。
她看着肩头的黑色大衣正想拒绝,肩头的力道便已散去,只余下温暖和柔软。
“披着吧。”
林偏颜转身,看他只穿了件黑色高领打底,慌忙拒绝:“不……”
顾立往后退了一步,跟她拉开些距离,安慰地笑笑:“不必有负担。”
林偏颜知道他的脾气,不再做无谓的拉扯,点点头:“谢谢。”
两人循着楼前的小道找了一圈,连根猫毛都没看见,林偏颜嗓子都喊哑了,顾立摇的人还没到,他刚拿手机准备催催,保安室那边正好打了电话过来,挂了电话他舒了一口气,叫住林偏颜:“保安室那边说没见着猫出去,应该还在小区里,这样,你找前面这片绿化,我去后面找。”
见她点头,顾立又说:“有事喊我,我没听到就给我打电话,好吗?”
林偏颜没拒绝,“好。”
身后脚步渐远,林偏颜回神,继续边扒拉草丛边喊香菇的名字。
风渐渐大了,双脚早已被冻得麻木,她又听见自己哭了,她一边骂自己没出息,一边弯腰扒开草丛,无助感迫使她只能一遍遍祈祷那只傻猫只是在躲在哪里玩,没有听到她的呼唤。
“阿颜!”
她僵住,开始不自觉将呼吸放慢,浑身止不住地颤抖,有人喊她吗?
是谁?她有些恍惚。
脚步近了,她想跑,脚下却如灌了铅般僵住,一动也动不得。
他说:“在这呢!阿颜,找着了。”
她面色苍白,还在颤抖,像是受到了惊吓,顾立克制着自己,隔着一步的距离将猫递给她。
她愣愣地接过,手上力道不轻,香菇嗷呜一声,从她怀里挣扎着跳了下来。
顾立忙抓住它抱了起来,看向她。
林偏颜没说话,先一步走了。
顾立追上她,走在她身侧帮她挡风,他是这幺想的,当然,外头开阔根本挡不住什幺,他只是想离她近些。
林偏颜脸色太差,顾立也跟着低沉起来。
他语气轻松,轻声说:“还好它聪明,没跑出去,我过去时候正搁那刨土玩儿,精神着呢!”
林偏颜有些心不在焉,“嗯。”
“就是爪子有些脏了,得给它洗洗。”
“嗯。”
临进门,顾立将猫递给她。
“小心些,它还怪灵活的。”
“谢谢。”
林偏颜接过猫,敏锐地看到他收回的手上有圈红印忙问:“手怎幺了?”
她刚刚才哭过声音瓮声瓮气的,也不知是不是冻的鼻头也红红的,乖得像只小猫。
顾立心头一软,将手藏在身后,温吞笑着:“没事。”
林偏颜一手抱着猫一手去捉他的手:“我看看,被挠了吗?”
顾立胸口闷闷的,鼻头一酸,再说不出话,任她抓着自己的手查看。
看她拧着眉问:“其他地方还有抓到吗?”忽然觉得香菇那口咬得太轻了。
顾立摇摇头,微勾着嘴角,低头寻她的眼睛,将那些关切印在心里,声音里沁着如水般温柔的笑意:“小东西还是知道深浅的,就轻轻碰了一下,不妨事。”
她松开他,“这可马虎不得,得打疫苗的,我把猫放好,然后带你去打疫苗。”
顾立看着她开门,心里在点头,理智却更心疼她在外面吹了那幺久的冷风,她身体本来就不好,“我自己去就行,你好好休息。”
正准备回家给她熬碗姜汤,却被林偏颜叫住。
“顾……”
顾立心下一颤,忙转身。
她望着他希冀的眼,忙止住话头,抿抿嘴又重新开口:“本来就是我连累的您,怎幺能让您自己去呢?”
林偏颜知道他肯定回家后顶多用水冲冲敷衍了事,再怎幺说人也是被香菇咬的,她没那幺没良心。
没等他拒绝,林偏颜又问:“您还能开车吗?要是不能开车了,我就叫个车。”
顾立垂下眼睛,将眼里的失落压下,“能的。”
……
林偏颜给江鹤青打完电话后就去敲了对面的门。
两人一路沉默地去了地下车库,林偏颜递还大衣给他,他也只是垂眸接过,显然是没有说话的打算了。
车里暖气很足,林偏颜裹着羽绒服觉得有些热,悄悄将拉链拉下来了些,顾立余光瞥见,擡手将温度调低了些。
两人都没说话,林偏颜忽然觉得有些尴尬,将头转向一边。
外面太黑,经过路灯时他的身影偶尔会投射到她看的这面窗户上。
灯影交错,轻柔抚摸过他手上漂亮的筋络,柔美而有力量,忽明忽暗中他虚握住方向盘,车平滑的转了一个弯。
忽然撇见他因为打方向偶尔舒展的无名指,指骨修长,指尖圆润。
仅一瞬,她就收回视野缓缓垂下头。
那已经戴过一枚戒指了,跟别人的。
“阿颜。”
这声音满是小心翼翼的温柔却让林偏颜猛的颤了下肩膀。
顾立没再作声,透过后视镜打量她,眉间拢着化不开的疑惑,她在怕他?为什幺。
又静了片刻,他说:“时候不早了,咱们先去吃饭吧,你想吃什幺?”本来想给她熬鲫鱼汤的,只是那条被他扔门口的鱼被闷死了,不新鲜了。
林偏颜说:“我不饿。”
顾立捏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往日那些游刃有余此刻都没了,他像个笨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导航还有二十分钟路程,半晌,他憋出一句:“身体还好吗?”
说完他就后悔了,什幺屁话,他暗暗咬着舌尖。
林偏颜不看她,目光直直盯着前方街景,无所谓地轻轻勾起嘴角,语气轻松:“挺好的。”
她转过头望向他,却不看他的眼睛,只落在那颗褐色的小痣上。
她笑:“今天谢谢你啊,小周总。”
礼貌,疏离。这一声小周总将他满腹跃跃欲试堵住,是了,同事间该有的分寸。
顾立忽然间就不会呼吸了,只觉得疼得厉害。
他试着安慰自己,不着急,慢慢来吧,顾立。
之后两人默契极了,进医院时顾立跟在她后头,看她挂号,领他打针,取药,出来时林偏颜跟在他后头,两人没再说过话。
临进门时顾立喊住她:“我让人给你送了些吃的,大概十分钟后到,你拣些喜欢的尝尝。”
林偏颜微怔,转头望向他,拒绝的话在唇边打转,看着他局促的模样最终还是点了头:“谢谢。”
顾立舒然一笑:“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