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皇子府

连红袖楼的灯火也沉入夜色，南都街道上只剩下少数几户中还闪着星星点点的烛光。

南宫辰推门出来，背靠着墙壁舒了长长一口气。夜临不知什幺时候出现在他身旁，垂手静立，一身干练的黑衣，如同暗夜里的一把利刃。

他们主仆二人闪身进入顶层的另一间空房，这里装潢素雅，没有多余的华丽摆设，南宫辰坐着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呷一口，示意夜临开口。

“和殿下猜测的一样，户部郎中李游李大人，确实和这里渊源不浅。这件事他办得隐蔽，知道的人不多。”

“定南王府的赘婿，靠着夫人才得了户部肥差的软饭大人也敢来红袖楼偷腥，这不是上赶着把把柄递到孤手里吗？”

“定南王府势颓，眼见老王爷缠绵病榻，只有一个不足黄口的小世子，殿下是想借这个机会拉拢定南王府？”夜临犹疑地开口问询，但南宫辰只给了他一个阴恻恻的微笑，饶是习惯自家殿下的表情，夜临还是打了个寒颤，不由自主站得更加端正了。

“府上来报，说是秦朔将军一行已经到了淙州，还有一封给殿下的信。”

南宫辰把玩着手中的杯盏，英俊的脸在明灭的阴影中闪烁，“皇兄，是时候送你一份大礼了。”

他站起来拍拍自己的袍子，夜临跟随着，却见南宫辰在门口停下，用一种梦游般的表情，不知是对他还是对自己说道，

“开弓没有回头箭。”

苏容砚一醒来，已经是清晨，冬日的阳光越过薄纱帘，透进她的房间来，昨晚被折腾得厉害，所以睡得很熟，最后被男人抱上床时她就已经失去了知觉，连他是什幺时候离开的也不知道了。

听见她起床的动静，一个面生的侍女推门进来，恭恭敬敬垂首道：“容砚姑娘，殿下有令，即日起让您移居到殿下的府邸，有什幺想要添置的家什首饰只管吩咐，等到了那边再挑喜欢的宅院。”

苏容砚闻言默了半晌，由着侍女替自己梳妆，看来南宫辰是铁了心不想放过她，要将她放到自己身边去，好让大殿下伤心难堪。不过远离红袖楼也未必不是好事，免得这位活阎王哪日厌于羞辱她，就让老鸨将她当成破鞋般随意让人羞辱了去。

苏容砚想逃，她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依附有权势的男人的幻想，只是一场镜花水月，就像她的母亲，终其一生在青楼中都想找一个有权势的男人赎身，好结束自己被人当做玩物的命运，但是花客哪有真情，最后免不了落了个色衰爱弛，郁郁而终的下场，饶是大殿下这样有情有意世间难得的男子，一离开她身边，自己也只有任人拿捏的份，南宫辰掌控她比掌控一只蚂蚁还要容易。只有自己有力量，有倚仗，才能真正有容身之所。

但是现在她还不能逃，小墨，还有保护过她的叶深，都因为自己的缘故被困在二皇子府，不知道是否有危险，所以她决心走一步看一步，先顺从南宫辰，到他府中打探一下情况。

走时她也没有收几件家什出来，也就大殿下送的首饰，母亲给自己留下的微薄积蓄，老鸨为她预备起来接客的衣裙她也不想要了，穿着一席素白的衣裙走出了自己前十几年一直住着的红袖楼顶层的房门。老鸨拉着她不断絮叨说如今她得了势，傍上贵人，不能忘本，要记着红袖楼对她母女二人收容的恩情，苏容砚淡淡的应着，虽说她确实没有逼自己接客，那都是因为老鸨认定自己还有以更高的价码卖给显贵的价值，所以实在没有什幺值得她感激之处，苏容砚比谁都深知这个所谓南都城最大的温柔富贵乡，实则是一个吃女人的魔窟，不知有多少最美年华的女子在这里断送了人生，逐渐迷失自己，最后不知去向。在即将出门的时候一只手拦住了苏容砚，擡头一看，是一个叫做莫清清的女子，她如今已经是红袖楼的头牌，无数世家公子一掷千金竞相豪赌，才能一睹芳容。但在苏容砚眼中，她仍然只是以前那个晚上会抱着她睡觉的莫姐姐。

“姐姐，我要走了。”她的心中此时终于有一点离别的实感，莫清清白日里不施粉黛的面容上此刻也挂着将落未落的泪珠。

一支华贵精美的玉簪放在苏容砚的掌心里，她想推辞，却被莫清清坚定地攥紧，硬是让她放进了行囊。

“容砚，此去不要回头，多保重身体，姐姐会一直记挂着你。”

“若我哪一天有能力自保了，一定来接姐姐出去。”

“怎幺又说傻话了，从小你就爱讲痴话，不知和小墨从何处搜罗许多话本，爱在晚上给我说故事，说哪里有大片的河山，哪里有无尽的荒原，哪里最热闹繁华，能放花灯，能捉萤火虫。我们这种人哪里还有自己的念想可以活，但你不同，我知道你不同。”

红袖楼的一切都被苏容砚留在身后了，她坐上二皇子府华丽的马车，沿着南都城宽阔繁华的街道，来到靠近皇宫地段的一座深宅大院，在她眼中却如同阎罗殿一般，不知是不是此去就将在此困顿一生了。

一道偏门打开，小轿子载着苏容砚滑进去，迷宫似的绕了几圈路，将她簸得竟有些昏昏欲睡，“小姐，小姐，醒醒啊，你看我是谁！”

一道熟悉的声音将迷迷糊糊的苏容砚拉回现实，小墨的脸几乎怼到她面前了，一副红润润极兴奋的模样，这丫头，自己老老实实任南宫辰揉圆搓扁就是怕她在这里受伤害，但小墨倒好，不仅没一点遭到虐待的痕迹，脸倒是胖了一大圈，俨然一副好吃好喝的模样。

“没事吧，没人欺负你吧？”苏容砚下了轿子紧张地围着小墨转了好几圈，小墨反过来抱紧了苏容砚，才见面的兴奋劲褪去，摸着苏容砚明显瘦了一圈的身体心疼不已，“这儿没人欺负我，倒是你小姐，我不在的时候你瘦多了，也好像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作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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