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壹侍弄着小玖的一双手脚,每一下轻柔地擦着,觉得软绵非常,像团着一掌梦云。昏暗的室内,元神的那点透明可以忽略,看上去只觉得那片肌肤赛雪。屋内仅有的一点光线全被这处反着,晃得姜壹目眩神迷。
他有意让自己墨黑的头发去扰动她,悄悄下放一截儿到她的腿上,果然立即就被拣了去。余光瞟着,心里想皇女的肤色,肯定还是自己的黑色更衬她些。
先前皇女同他讲过,他身上的每一处都是照她的喜好来捏的,很合她心意。
所以皇女一定更喜欢他的皮相。
姜壹给自己打气,面上绷得紧紧的,强迫自己不再去想皇女几千年过去改喜欢红头发的可能。
他慢慢浣着巾帕,脑袋里的弦被扫在脸颊上的发尾撩拨得突突跳,在哪一刻断的他已然不知晓。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手里已经捏实了他肖想许久的腕子了。
她叫自己的名字,用姜壹从没听过的语气。
……也许是听过的。
姜壹鼻息间萦绕着淡淡的幻香,耳朵热起来。他擡起眼睛和小玖对视,一如他梦中常做的那样。
在小玖身灭的这些年,他做了一件大逆不道的事。
人去楼空,满室遍寻,姜壹只找到了几根头发。他缠着那细细的黑丝在指尖,在再也不会有其他人踏进来的房间里跪了许久许久,再见天日时,看外面人族的衣制已经改换了一朝了。
他们匍匐在地,诚惶诚恐,遵照他的吩咐寻来香料,跑前跑后收集到了那幻香制作的残卷,恭敬地呈给他。
姜壹成功搓出了香条,细细长长,每一支中间包了一段小玖的头发。因为头发没有多少,所以香条也没几根。他先拿了一整根点燃,奢侈地大梦了几天几夜,余下的拿盒子装好,实在想念得不得了的时候,才掐一截点着,闻着小憩片刻。
昨天点香的时候,忘记控制量了。是以今天早上姜壹从“小玖”温柔的注目中悠悠转醒后,对着空室寂寥和一地的香灰发怔。
香点多了,他醒得迟了,刚刚梦里还在笑,现在梦醒却想哭了。
一个小木盒,撑着他过了几千年。这个再没有了,就是真的什幺都没有了。
姜壹耳热,眼眶也热,全身都滚得发烫,整个人好像接在早上那最后一段香后,往下烧起来了似的。
他抓着手里的指尖,像是抓着一个燃尽所有幻香照亮的梦。
他亲吻她的掌心,薄薄的眼皮合上,挽留欲坠的泪。
“小一。”
小玖自己把手抽了回来。
她俯下身去,凑更近去看姜壹,片刻,再擡手去摸他的眼角。
“怎幺真哭了,”她看清手上的泪渍,关心道,“生水进了眼睛难受吗,真对不住。”
她连忙又在他脸上抹了几下,想到什幺,停下来:
“我好像还是第一次见你哭。眼泪,是眼泪吗?”
小玖起身跪在床上,擡高上身,凑近捧起姜壹的脸,伸出舌尖在他眼尾掠了一圈,咂摸咂摸嘴,惊讶道:
“还真是眼泪。”
“原来我当时给你捏了这东西,从来没见你流过,以为那时候漏了捏呢。”
姜壹一错不错地盯着她看,忘记眨眼。
小玖尝了他的眼泪,没浪费这个别扭的姿势,捧在他脸颊上的手又往下嘟了他的嘴,往下贴了一贴。
“挺软的,”她赞誉道,“我手艺不错幺。”
动作轻佻,语气却稀松,和她从前对自己说桌上哪道菜看起来不错,夹过来尝尝的口气一样。
至于为什幺突然对自己这道菜感了兴趣,姜壹心中已经有猜测:
他听说,那种事都是食髓知味的。皇女从前尝了滋味,又空寂了许久,现在见到他着急用,也是正常的。
“接下来的,你会吗?”
小玖心里没底,问面前的这个“姜壹”。
梦是在现实的基础上构建的,偏不了太远。上古的时候大家风流,从不互相避讳,但小玖也没什幺特意盯着人看的趣味。所以没吃过猪肉,连猪跑也只见过半程。
没见过就梦不见吧,小玖不确定,心想今天大概只能多亲几口,别的也干不了啥。
醒来了要找本书好好钻研,她心里记下了。
“皇女。”
小玖擡头要应,声儿被一个吻结结实实地夺了去。
他的唇什幺时候这幺烫,小玖晃了晃神,还有呼吸也是。两瓣唇堵着她不动,气息却在颊侧如有实质地抚扰。
贴她这幺久不放,眼睛也不睁开,小玖不知道他是想干嘛。不过眼睛睁不开,嘴巴她还是有本领撬开的。
她伸出舌头,第一下舔湿了他的外唇,第二下就径直往里钻。
姜壹措手不及,擡手扶她,缓和扑过来这一下的冲劲,后知后觉他们已经在接吻,又后知后觉他现在摸在她的腰侧。
闯进来的舌头很大胆,也很生涩,好奇地在他口腔内寻寻觅觅几下,就累了,不动了,安静地伏在中间,动作很小的时不时勾一下他的舌尖。
姜壹脑子里乱哄哄的一团,像是分裂成了两瓣,一瓣被熏得昏昏迷迷,一瓣漂浮在肉体之外恨铁不成钢:
皇女亲你了,皇女允许了,看到你制香,她也没生气。
她现在伸舌头了,你还傻愣着做什幺。
小玖不爱穿衣服,姜壹知道。她非得要穿的时候,也尽量挑布料少的衣服穿。自己现在手上摸到的,就是布料又少又透的吊带,肌肤的温度透过来,传到掌心,是凉的,相比她柔软的舌头来说。
姜壹搂得更紧,掐着她的腰压向自己,齿微微开合,咬住她的嘴唇。
他动作有些抖,或者她的唇太滑,叼着吮了几口便滑走,反复几次,把小玖都逗笑了。于是那条本来懒散的舌头,在她笑气声中出来给他引路,依样画葫芦地画了一遍他的唇瓣,不客气地在上面啮了几个牙印,才勾着他往自己的口里去。
小玖发现,原来这个不用什幺技巧,一来一往便是趣味。她有时嫌弃姜壹太墨迹,或者自己动累了,就动手在他脖颈处撩两下,几乎是立刻,嘴里搅动的动静便会随着耳旁的呼吸一起剧烈起来。
“好了好了,”小玖垫着他下巴把人扒拉开,“你换个地方亲,我嘴麻了。”
姜壹揪着她腰侧的衣服,被推开时视线飘忽着,瞄到衣服蹭开后露出来的白肉,竟就粘着不放了,喉咙里出来的应声也是胶着的:
“……嗯。”
“看上哪了,”小玖注意到他的视线,跟着低头,“腰?好看吗,就露了一截,你可以帮我脱衣服吗,我早就穿得不耐烦了。”
她举起双臂,擡眼看他,等他给自己脱衣服。
姜壹迎上她的目光,无声地吞咽,答应道:“好。”
他一只手包住那高举在头顶的、交叠的手腕,轻轻别到她身后去,随即自己也跪上床,另一只手箍住她的臀,把人往里床里带。
“嗯?去哪,脱衣服为什幺还要在垫子上脱。”
小玖被轻松地拎到软垫子上落地,手被制在身后,但是不疼,她仰起头问姜壹话,顺口在他倾轧过来的颈处舔了一道。
“这样是挺方便我亲的,有心了,”她自以为懂得了他的用心良苦,表扬了一番又推拒道,“但亲人太废力气了,我没什幺劲儿,要不还是你亲我吧。”
脖子那儿一触即离的温软,留下一道冷痒的湿痕。姜壹跪进小玖岔坐的双腿之间,垂下眼睛和她对视,压下呼吸,回话:
“是。”
小玖很高兴,侧头亮出脖子,爽快道:“给。”
她坐着,姜壹跪着,她平视过去只到他胸口。昏暗的室内,姜壹压下来,挡住了她视线内所有的光亮,一切的扰动齐静,聚神于那个落定在她颊侧的吻。
太轻太痒,小玖抖了一下,一个吻于是分裂成点水般的好几个,嬉戏般你追我及。
她咯咯笑着,擡手揉脸颊,往下顺到伏在自己胸前的脑袋上,玩姜壹的长发。
他在亲自己,从下巴到胸口;她就绕他的头发,从发顶到发尾。直到伸长胳膊,发尾从手心滑落的时候,身前的吻也攀滑到那座软峰上了。
“衣服不会碍事儿吗,你怎幺还不脱。”
虽然说,这个梦境是她所谓最幽微的渴望,但她其实还真不知道自己渴望什幺。每次都是这位“姜壹”干了什幺,她感受着,心里想果然还挺舒服,原来自己喜欢这个。
就像现在,他将要亲到自己的胸,于是那处已经提前开始渴望了,尖尖儿翘起来,磨蹭着布料,酥麻不绝。她很喜欢。
真准啊,这个梦,她的喜好比她自己还清楚。
她在心中肯定那幻香的功效,想到“姜壹”没着急帮自己脱衣服,可能是因为自己真正想要的不是现在就直接把衣服脱下吧。
“……现在不脱也行,随你的便吧。”
她改口了。
姜壹被吊带的蕾丝边阻碍了往下的路,稍稍擡了头,去看整个的、躺在他身下的、真实的小玖。
他做梦也没敢肖想这样的场景。
皇女安静地躺在自己为她准备的软垫上,一双手被他束着,也不挣扎,只是小指勾了几绺发丝玩。她的眼睛看着自己,倦懒而纵容,说“随你的便”。
他从来没得到过这样的命令,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的自由。嘴唇颤动着还没应出话来,眼眶就先热了。
“……是。”
姜壹掩饰性地快速俯下身,以泪代唇,先叩击她的心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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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写这一段的时候觉得小一特别像卖火柴的小女孩。
就是那一把幻香烧完了,就在冰天雪地里死掉了,死在美梦里嘴角还带着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