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用饭的时候,陈岁花不敢对玉澜音明着冷脸。只端着一碗热乎乎的米饭上面盖了满满的绿叶菜,来到他身边,扬起一个虚假无比的笑:“王公子,吃饭了。”
玉澜音瞧了一眼那素的不流一滴油的饭,虽不是很感兴趣,但知道这已经是这种家庭能拿出来的最好的吃食了。
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也不好挑挑拣拣,又感念这对母女的良善,心中的不愉也散了去,道:“我们一起吃吧。”
说罢,他坚持着将这一碗饭分成了三份与陈家母女共享,自己仅用了一点点。
这一举动倒是让陈岁花对他有些改观了,对他的态度也好了些许。
婉娘一边帮他补破了的衣服,一边旁敲侧击的问他是如何受的伤,需不需要去帮他找家里人来接。
玉澜音只说自己是帝城的商户之家,随着家中搬迁走商到夷北,遇到了山匪,不仅抢了钱财货物,家眷也都丧命在山匪手中,自己也是拼着逃出生天,才滚落到山涧的。
夷北苦寒,常年战乱。地方知州无能贪酷,对于这些乱子,只要没现弄到眼前便撒手不管,因此山匪劫财时常有之。
这番说辞倒也合理。
不过玉澜音的真实情况与他说得完全不同。
近些日子,蛮族时常骚扰边境且有愈演愈烈之势。当今天子决心要将这悬在边境的刺彻底拔除,便生了御驾亲征之意。
而朝中大臣们却认为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年岁更不足以代管朝政,因此以死相逼求他收回圣意。
就在两边僵持的时候,玉澜音站了出来。
他认为这是向皇帝证明自己实力的机会,便主动请缨出征。
权衡之下,皇帝同意了。
走之前还派了永王,也就是玉澜音的皇叔随军,更有骠骑大将军秦敛、其子秦风护卫,一支几千人的随行军浩浩荡荡的向着边境军营出发。
等到了夷北,变故突生。
永王反水,策反了大部分随军,并扬言要捉拿太子,回京换明君。
在秦家父子的拼死护卫下,玉澜音滚落下山崖,也逃出了生天。
但他也因此身受重伤,在自己人找来之前,他必须得有个藏身之所。
眼前陈家母女,是他唯一且最好的选择。
于是,借着养伤的由头,玉澜音化名王束留了下来。
陈岁花每天清早都会把一天的口粮给他,然后和母亲去田里头劳作。
家中无人的时候,玉澜音则在盘算着如何回到帝城。
不过当他听到官道和附近的村镇每日都有官兵来搜查巡逻时,也只能将走回帝城的心思给灭了。
看来,永王是造反了。
他不知道沿路的州官是否归顺了永王,此时贸然出头,不就等于羊入虎口?
如今他困在这个信息滞后的山村里,根本就不知外头时局的变化。
只能留一日算一日,再作打算。
不知不觉间,玉澜音在陈家村蹉跎了大半年……
白日里,陈岁花母女去田里,他在家无事便开始写字作画,也做着劈柴烧水的活计。
本想着跟她们一起上田,婉娘却三推四拦,不让他去,说是伤未好全,万一劳累坏了,之前的辛苦蓄养岂不白费?
非亲非故,却对他极好,玉澜音虽有怀疑,但也只能受用。
在陈家的大部分时间里,他都十分清闲。偶尔岑福生来家里找他玩,他便会教他读书识字,为他开蒙。
玉澜音老师都是国手级别的人物,所谓名师出高徒,他自然也是个高手。
能跟着他学到些皮毛,已经是这个娃娃三生有幸了。
而他这般与人为善的模样,让人愈发觉得他是个好人。
自他来后的种种行径,陈岁花都是看在眼里的。
一开始她只当玉澜音是负累,没有什幺好脸色给他,但这大半年相处下来,玉澜音待人彬彬有礼,温文尔雅,一口一个岁姑娘喊得她十分受用。
一次,陈岁花随口说了句阿生能跟着束哥学文化真好,玉澜音便也开始教她认字写字。
二人关系因此也渐渐熟络起来,玉澜音也常说些笑话来逗她,将她逗得咯咯笑。
婉娘见他两个愈发和睦,心中也拿定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