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神志不清

“不见了?”顾明月疑惑地望着松陵。

以她对顾宁的了解,这个男人一向都是极为守规矩的,又行事谨慎。往日宴会也都是同一众少爷公子们坐在一处吟诗赏花,绝不会自己随意走动。

松陵赶忙将她知道的一切都细细告予顾明月:“大公子原是在偏殿与齐主夫和其他夫郎公子们品酒,之后便借故离席了,直到现在都不见人影。他当时只说自己出去醒酒,连个侍从都没带着,不知道去哪儿了。”

“醒酒?”顾明月听到这俩字有些不解,顾宁不能喝酒,他一喝酒就……

一颗心顿时就沉到了谷底,从脚底渐渐升起一股令顾明月遍体生寒的不祥预感。不知想到了什幺,她的表情僵在脸上,许久才动了动眼珠子缓过神来。

稍稍冷静些了,顾明月才有些不可思议地质问:“顾宁不能喝酒,你们是有谁不知道这件事吗?”

为什幺会没人拦着他?

顾家的兄妹都是不能沾酒的。一星半点都不成,最好连闻都不要闻。顾明月闻到酒味便头脑发昏,一沾酒更是立马晕倒在地,神志不清。

顾宁就更加严重了。

可现在也不是问罪的时候,顾明月紧接着又问道:“派人找了吗?有消息吗?”

松陵一一摇摇头。

她叹了口气,先去到楚云身边。楚云刚刚撞到了头,整个人还有些晕乎乎的,搞不清状况。

顾明月走过去,用指尖轻轻拍了拍他的带着婴儿肥的小脸,试图唤醒楚云的神智:“云宝,你还好吗?顾府出了些事,我们先回去好不好?”

楚云抱着脑袋,听顾明月在一旁喊他才迟迟回过神。他抿抿唇,脸颊上的软肉轻鼓着,神情有些低落。

可见顾明月神色罕见的有些阴沉,自己的脑袋也一阵阵的眩晕,怕自己再给顾明月添麻烦,只能听话地点了点头。

齐氏已经暗中派人在栖霞宫中寻找顾宁,他不想声张此事。顾宁毕竟是未出阁的公子,在这样的宴会中莫名消失一段时间,无人知道还好,倘若大张旗鼓地去寻找,以后说不准会传出什幺奇奇怪怪的谣言。

顾宁这般年纪还不曾订下婚约,外面已经有许多风言风语了。

人都没了还想这幺多。顾明月懒得搭理齐氏。

她跟下人们了解完情况后便派遣人分路查看,自己也沿着顾宁离开的方向寻去。

顾明月心中并没有抱多少希望,顾宁喝醉的样子她不是没见过,不出事就奇了。

已经要入夜了,最好是能在别人之前找到他。

她脚下生风走得飞快,到底是自己的兄长,心中怎能不担心?可担心之余更多的还是恼怒,她搞不懂顾宁明明知道自己不能喝酒,为什幺还硬要喝。

栖霞宫修在半山,将近四分之三的地界是茂密的枫林。脚下虽有修缮完备的青石板路,可更多的还是起伏不定的斜坡坑洼。

前几天林子里刚下过场小雨,地面上的雨水虽早已干枯,但植被密集的山林间还聚集着一股潮气。

顾明月一面走,一面四处张望着寻找顾宁身影。一时不察居然踩上块新生的青苔,脚下打滑一头栽进路旁的树丛中,整个人顺势就着山坡摔了下去。

坡度不小,沿途散布着石子、树杈,直到被一棵腰那幺粗的枫树给拦腰截住,顾明月才勉强停住。

身上的衣物被勾破了几道口子,她小心地护着自己摔伤的手臂缓缓坐起身子。

擡头四望,夜色的遮掩下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身处何地。

还崴到了脚,顾明月忍着钻心的疼痛勉强站起身子,尽量挑拣些稍平缓的地方下脚,继续往前走。

还是先回到青石板路上再说吧。

走了将近一刻钟左右,顾明月凭借自己不错的直觉找到了路。身上还在痛,她先坐在石阶上,撩开衣物在夜色下眯着眼艰难地检查着身上的伤口。

除了已经崴伤的左脚,四肢关节处几乎都有擦伤,出了些血,身上也带着好几处划伤。

都不是什幺大问题,只是火辣辣的,疼得人四肢发颤。

她坐在石阶上歇了会儿,等身上的伤好些了,自己也有了些力气。才又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物头发,让自己看起来稍微妥帖了些,才顺着铺着片片红叶的石阶往回走。

这样找下去自己也得搭里头,顾明月心想,还是先回去看看再另作打算为好。

此处稍有些偏僻,或许正因为鲜有人问津所以枝头的红叶格外自在茂密、红艳多娇,星星点点的落叶铺撒在青石阶上,顾明月拾阶而上,擡起头唯见夜色中仿佛无穷无尽的红云。

如果她此时心情再好些,一定不介意在这儿多留一会儿。

走不过半刻钟,明月远远看到前方路旁出现了一座石亭,石亭中影影绰绰似乎正坐着一个模糊的人影。

正是失踪已久的顾宁,他正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亭中休憩,像是丝毫都不知道外面已经为了找他彻底乱了套了。

顾明月强忍着怒气走上前,才发现他出门时穿的那件青绿色的外衫不见了。她语气中不免带了几分质问:“你在这儿做什幺?”

顾宁好像没有听见,他双颊红润,仿佛是失了魂魄一般双眼呆滞地盯着前方。

确实像是喝了酒。

明月咬了咬后槽牙,她已经很久不曾像现在这般生气过了。

闭上眼揉了揉眉心,她才走到木头人似的顾宁面前,伸出手掐着男人呆滞的玉容,硬生生将人脸掰向自己。

两双眼睛隔着空气对视着,顾明月一字一顿地命令道:“回。去。”

顾宁似是被脸颊上的疼痛感唤回了一两分神智,他瞪大眼睛,黑长的睫羽受惊般微微颤栗着,漆黑的瞳孔恢复了些许往日的神采。

随即被顾明月揪着衣领粗鲁地提了起来。

他垂着眼睫没有挣扎,无比顺从地随着顾明月的力道站起身,任由顾明月攥着他的手腕带他离开了石亭。

两人沉默不语地走了许久,顾明月知道顾宁醉酒后整个人都神游天外,会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但又不太能记得住。于是便没有去忍心中的怨气,一路上不停数落着顾宁的种种不是。

最后在万分懊恼之下低声呵斥了他一句:“我怎幺会有你这样不懂事的兄长。”

“……”

顾宁从一开始便不声不响地跟在顾明月身后,他垂着头任由顾明月奚落,看起来颇为安静顺良。在顾明月说出这句话后好半晌,才呐呐地低声回道:“如果我不是你的兄长就好了……”

顾明月心中忽地一跳,她本以为醉酒后神志不清的顾宁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些什幺,可还不等她平息好心绪,顾宁突然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她。

他不管不顾地将脸埋在顾明月脖颈间闷声呢喃:\"我不想当你的兄长……\"

我也不想。顾明月要被烦死了。

她只想要快些带顾宁回去,身上的伤口还需要涂药。可顾宁抱得她太紧,她想挣脱却因为有伤在身不太能使力,只能动弹不得地任由他抱着。

顾明月刚想要转头斥责顾宁几句,却猛得感觉到脖颈间传来一阵有似有若无的温热的触感,当她意识到那是什幺的时候,身子瞬间僵住了。

“你……!”

顾宁柔软的唇正轻柔又小心地触碰着顾明月耳背细腻敏感的肌肤,呼吸间,似有馥郁悠远的檀香轻轻缠绕在顾明月纤细的脖颈上。

他张开嘴,雪白的贝齿像小动物啃食食物一般轻咬在明月裸露在外的后颈。顾宁咬得不重却十分认真,像是在品尝什幺山珍海味。唇齿开合间舌头一寸寸舔舐着,柔软的舌尖轻扫在唇下毫无防备的皮肉上,一勾一吮间尽是贪得无厌的欲望与毫不掩饰的痴迷。

顾明月下意识绷紧了脊梁,瞳孔骤缩,浑身上下的每一块骨头都因为怒气和惊愕而变得僵硬。

“你在做什幺?很恶心。”她不顾身上的疼痛猛地将身后的人甩到一边,随即擡手抹掉了后颈上濡湿的涎水。湿淋淋、沾满粘液的右手在衣服上狠狠蹭了蹭才惊魂未定地擡起头看向顾宁。

他刚刚被顾明月甩开后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崴到脚,摔倒在红枫树下。

红叶密密地铺洒在地上,顾宁仰着头,自暴自弃般躺倒在地上,柔软的发丝顺从的垂落在他略有些苍白的脸侧。胸膛剧烈起伏着,那双漆黑的眸子带着些许迷茫之色。

……

他喝醉了。

他神智不清。

顾明月脸色铁青,走上前想要将人搀扶起来。顾宁望向她时眼中带着懵懂的稚气,像一只不通世事、柔软无害的小动物。他驯服的将白皙的手指轻放在顾明月手中。

却在明月放松警惕时,反手用力一扯,将她猛得拽到了地上。随即,整个人翻身死死的压住了顾明月的身体。

这一套动作做的行云流水,顾明月回过神时便已经满脸震惊地躺在地上了。

压在她身上的人依旧双眼迷离,可嘴角却在无意中抿出一抹极为温柔动人的笑意。他胸膛剧烈起伏着,像一只蛰伏待发的兽,眼中愈演愈烈的痴迷之色在无垠的夜色中闪烁,简直令顾明月都心生恐惧。

这男的疯了?

她慌忙擡起手想要将顾宁推开,只是刚刚甩开他时本就触到了伤口,如今稍一动作便伴随着一阵阵抽疼。滚下山坡时擦破的膝盖和崴伤的脚踝也在走了这幺久的山路后,不太可能做出踢人这幺“高难度”的动作。

明月看着顾宁俯下身子离她越来越近的脸,瞪大眼睛心中突然升起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自幼起,顾宁但凡一喝酒便会变得格外粘人放纵,有几次更是抱着她不撒手。可却全不像这次一般,看起来这幺危险。

娘,我可能又要犯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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