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儿去为陈杳整理床榻,闻见了浓浓的沉香味,以及隐于这股浓香后的丝丝甜腻感。
这股似有若无的味道,召儿那天在长天阁也闻到了。竟是客身香,就燃在榻边博山小香炉中。
掀顶一看,里面打着“寿”字香篆,有些松散,燃得乱七八糟。
召儿一杯水泼了下去。
配香的人很谨慎,并不是均匀混合,而是掺在香篆中段位置,深夜才会燃起。晨起的时候,味道就散得差不多了,又量小,借沉香的甜凉掩盖,一般很难发现。这次若不是香炉中的寿字香篆没打好,提前燃到那个位置,召儿也闻不出这个味道。
“长天阁也有这个味道。殿下,有人要害你吗?”
他在哪里,这香就燃到哪里。他又何德何能,当得起这幺精巧的心思。
陈杳脸色一变,轻声说:“不要声张。我会查清楚的。”
召儿点头,担忧道:“客身香香味持久,没有几个月香味散不去的。殿下这段时间不能再住在这里和长天阁了,另收拾出一间院子来住吧。”
连夜叫收拾出一间院落,只怕会打草惊蛇。
这样深的夜,陈杳无端觉得心累,身体也有点发凉。
他想了想,说:“去你那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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浥尘轩,确实是再好不过的去处。与侧妃共住,没人会怀疑。
召儿与陈杳并肩走在通往浥尘轩的路上。月光朗朗的,照着脚下的碎石路,粒粒清晰。
尽管如此,召儿还是很用心地提着灯。半低头间,召儿发现石子路上有好多好看的花纹,莲花、白鹿、喜鹊……
“你觉得是他吗?”耳旁传来陈杳低沉的问语。
“谁?”召儿擡头看向陈杳,不明不白。
月光下,夜色中,明暗交织在他的侧脸,显出一股皎月的平静,与深夜的落寞。
“没什幺……”最终,他什幺也没说。
是一些不愿面对的怀疑,召儿不懂,又懂。
“殿下,一切都没有明了,不要多想,徒增烦恼了,”末了,召儿玩笑似的补充说,“不然会睡不好的。”
“哈哈,”陈杳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你倒是活在眼下。”
“因为妾只能看到眼下的事。”她说。
不,更像是一种通透,如她的逍遥游,陈杳想。
陈杳望着召儿水一样浅浅的笑容,伸手接过了她提的宫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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浥尘轩的眼下,却有另一件事不得不想。
今晚……该怎幺睡。
她那夜喝了酒,折腾了大半宿,不晓得她平常是不是也睡相不好。
陈杳坐在桌子边,双手搭在膝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扣着大腿,眼睛不小心瞄到召儿收拾被褥的忙碌身影。
玲珑有致。
俄而,传来召儿的声音:“殿下,好了。”
“嗯。”陈杳应着,站了起来,却见召儿抱着棉絮枕头和小毯子,摊到了外边的软榻上。
“殿下好好休息。”召儿说罢,十分贴心地为陈杳放下翠绿色的帐幔,瞬间隔出里外两间。
床上只剩下一个尚新的鸳鸯枕,成双成对的另一只,在翠色外头、召儿枕下。
“……”陈杳对着厚实的翠帘愣神片刻,然后直挺挺地平躺到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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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话】
陈杳:白紧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