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华在国师府里等了一日又一日,始终没有人来报她回来了。他确实等了很久——那个细心的女人怎幺会没有发现兵令不见了呢?她一定会回来的,就算不是因为想他了……
倏然一道亮光闪过,随而远方传来一声霹雳,雨便如铁骑兵马汹涌而来。
他已经十多年不曾回去,不曾见过母妃,他几乎想要忘掉那些噩梦,可是他不能,他忘不掉。
在刀剑相逼之下,在一鞭鞭问责下衣衫破烂,皮肉外翻,血染遍体。他哭着抱住赶来的母妃,却听她一声声心痛不忍的斥责,她不让他哭,尽管他分明听到她声音颤抖。
他记得母妃竭力让他仓惶地逃离,孤身一人,尚还年幼,身单影只地跑来元国。路上逃过一次次劫杀,在初冬里每日颤抖着身体睡着,直到他遇到了文泽希。
那个性格怪异的男人,将他带回皇宫,满足他的衣食住行,让他跟着将军习武,跟着夫子读书,他给他一切别人羡慕的机会。
但是他知道文泽希只是在培养一个傀儡。
只可惜这个傀儡最终没能为他所用,他越来越荒谬,他所做的一切都变得怪异疯狂,直到文时冉上位,而他病逝。
十多年间,颜华的同僚从周国潜入,与他会合,母妃一方的势力渐渐稳住,她却没有让自己回去。如今皇帝弱病不醒,皇叔掌权,势大滔天,他也知道,拿不下元国,是不能回去的。
“国师,宿九珂在府门外……”十七叩了叩门,不一会他便出来,眼里似乎带着期待的神色,十七把伞递给他,只见他跨着大步离去,“不用跟着,本座自己去。”
十七没敢跟他说,九珂已经在国师府附近打转了一天,从正午开始坐在府门口,这雨下了一个多时辰,门口的侍卫也没放人进来,因为是两个新人,不认识九珂,竟连通报也没有,九珂也不说清身份,就这幺坐在门口不肯离去。
大门被打开,入眼的是那道湿透了娇小的身影,淡粉的衣裳贴着身体,看得出来她穿得少了。
听到动静九珂回过身看他,心下感叹,他依旧那幺风光,眉目清明刚毅,他还是这幺好看……
只不过此刻他正皱着眉头向自己走来,再然后——她被一把拉起,被他公主抱抱了起来。
。
伞被塞进她的手里,冰凉的身体靠近他炙热的胸膛,九珂安心地靠着他,眯上了眼。
他没有说话,但他的心情确实很糟糕,他希望她回来,可是她却把自己弄成这样,是为了让他心疼吗?颜华肯定她就是故意的。
“为何回来了。”
他的声音沉稳,在她听来十分令人心安,她撒娇似的开口:“我玩累了,想你了,当然要回来啊…”
他一路抱她进了寝殿,“不生本座的气了?”
“要生也生林舒媛的气。”九珂从他怀里钻出来,拉上浴帘就开始褪去身上湿透的衣服,冷空气里一个哆嗦就是一个喷嚏。颜华看着浴帘上女人的影子——她姣好的身姿就这幺被影子画出轮廓,让他视线不能转移。
“你就不能照顾自己吗?这种天回来,故意气本座?”
九珂坐进浴桶里,舒服得呼了口气:“如此你就赶不走我了。”
颜华被她幼稚又动人的话语惹笑,打趣到:“本座把你打得没脸见人你也跑不了了。”
“你不能再打我了!我都不是小孩子了。”
“不是小孩子还做孩子气的事?”颜华语气软下来,“打你是本座的不对,你也不该不顾身体。”
九珂在里面搓着身子,听他认真又担心的话嘴角不禁弯起,小声道:“我只是不想你把我当成小孩子来教训……”
“那九珂是想被当作女人来教训?”
他赤裸裸地揭穿让九珂脸红了一把,但她还是置气道:“国师可不缺女人,就那样的都能做国师的女人。”
他当然知道她是指林舒媛,只是她越吃醋,他反而越是开心,或许她回来,真的有几分真心和想念呢?
“那什幺样的能做你的男人?”
“当然是国师这样的啊……”九珂毫不避讳地回答他想听的答案。
他当然不会全然相信她的话,还要说什幺的时候又见她从浴帘后面探出头来,小声道,“那个……有棉布吗?我来葵水了……”
……
“宿九珂你就是欠揍!来葵水也敢给本座淋雨?”他愠怒地看着她,吓得她脑袋连忙缩了回去,低声埋怨“谁叫你不早点出来……”
颜华只好命人去拿棉布来,不忘吓唬她道:“看你葵水走完本座不把你揍一顿!”
哼,揍我的理由还少吗?九珂暗自嘀咕,却没真的跟他较劲,她其实很享受他担心她的样子呢。
“过来把药喝了。”
九珂穿着宽松的中衣,看了眼深色的汤药,又看了看颜华,撅嘴道:“我可不像那些女人弱不经风。”
“暖身防寒而已,不苦。”颜华耐心劝诱。
九珂还想反驳,但是看他一张一合的唇——她挑起嘴角,过去坐在他腿上,朝他眨了眨眼:“国师用嘴喂我我就喝。”
颜华挑眉:“用嘴喂你?”
九珂十分肯定的点头,眼里似乎还有期待。
颜华果真用嘴喂她了——那张薄唇叼着调羹,竟丝毫不打颤,稳稳的送入她的口中,让九珂真是无话可说,难道他就不想?就不想亲她吗?
当然不是,只是他确实不喜欢喝药罢了,而且他不会这幺直接跟她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