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声闻声立马转过头,路泊汀身上的校服都湿透了,额前的头发被他撩开,露出一双眼睛又黑又沉,他慢步走过来,垂眼看见她脸上的伤和被扯烂的校服领口,紧了紧牙,敛下眼里的情绪重新看向谢一袁。
“念在同学一场,我不动手,现在放人。”
谢一袁还蹲在地上,听见他的话扯唇笑了笑,手指又在温声的脸上讨了个便宜,“我说路草啊,你们路家的人还真是一副德行,各个都觉得我谢一袁好打交道是吧?”
他站起身,个子还没路泊汀肩膀高,站近,摸过温声脸颊的手上移也摸向他的下巴,手感一样好,“啧,还没试过男人的味道呢。”
温声忍不住了,反正靠山来了,该骂就骂:“你有病吧,死变态,把你的脏手拿开。”
“啪——”
他的小弟过来扇了温声一巴掌。
沉钝又清晰的响声。
路泊汀那一瞬间只觉得心尖一抽。
很疼。
他擡手扯下谢一袁的手,拇指摩挲他的手心,手劲很大,谢一袁被他捏的发疼,想收却收不回:“你想干什幺?”语气有点慌,路泊汀打架狠他可是见识过的。
路泊汀刚才低敛的情绪全然被打开,他挑起眉似笑非笑地瞅他:“刚才打她的那个人,你去把他的手拧下来。”
谢一袁现在都还觉得他在开玩笑:“你疯了?你看看我是谁,你想拧就拧?”
路泊汀压根懒得和他废话,手指压住他的骨节使劲向外扯,手背和手指呈45°弯曲。
“你不拧,今天断的第一只手就是你的。”他靠近谢一袁的耳朵,嗓音依然低沉,语速很慢,废弃站四周的照明灯一半暗一半亮,正好打在他脸上,幽黑冷然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他,脸上还有刚才跑来时淋的雨水,在一张冷峭的脸上更显几分寒意。
无声无息地,在告诉他。
这不是玩笑。
谢一袁手指疼的胳膊直缩:“我说你何必呢,你妹刚才一直挣扎,我都还没操呢……”
话没说完,他的脸上就硬生生挨了一记铁拳,鼻梁处猛然像断了一样生疼:“啊——姓路的,你给我等着……啊!!”
路泊汀慢悠悠站直身子,扭动了下刚才打他的手腕,叹了口气,另一只手上加了几分力,直往90°掰,“嘴巴放干净点,你给我提鞋还真不配。”
谢一袁想起学校贴吧里那群死宅女说的:谢一袁?嘿!给路泊汀提鞋都不配好幺。
他疼的想死,嘴巴却不落下风:“你装什幺啊,你不也喜欢你妹吗,道貌岸然的畜生非你路泊汀莫属。”
路泊汀突然低头看向温声,她捂住脸,刚才打的那一巴掌手劲很大,半张脸都肿了起来,这会儿眼睛睁的大大的正望着他。
一副被吓到的模样。
他敛下情绪,又回头瞅谢一袁,淡淡一笑:“谢谢你替我表白。”面色一冷,手腕一扭,直直扭断了他的手筋。
“第一只。”
谢一袁疼的在地上打滚,路泊汀径直走向刚才打温声的男生,他已经跑到机车上打算溜走,还没开火,就被一条腿直接踢向车头,车身骤然一偏,他被拽了出去。
路泊汀跨过倒地的机车,扯住他的衣领拖到温声面前:“你还他一巴掌。”
被扯着衣领没法动弹的小混混手脚都在用力挣扎,路泊汀只好膝盖顶跪在他胸口。
温声一时还有些懵:“要不算了吧……”
他又靠近她几分,手指触到她红肿的脸上,眼睛都被打肿了,指尖是她皮肤烧灼的温度,烫的他心头一阵抽动。
又酸又疼。
“乖,你打回去我带你回家。”
温声还没打过人,象征性地拍了拍那人的脸。
她不想闹大事情。
可路泊汀并不打算放过,他一手掐住那人的脖子,另一只手锢住他的手腕,冷声道:“打的哪里,打了几下?”
那人被掐住喘不过气,不断咽着口水:“就……就一下。”
路泊汀看他手心里都是血,声音更冷了:“我没耐心,再问一次,打的哪里,几下?”
小混混感觉被他压得生不如死,想坦白了赶紧了事:“哥,哥……我求你了别压了,我踢了她几脚,但这是我们老大吩咐的,我就打了一巴掌,其余的都是我们老大打的。”
谢一袁还蜷在地上打滚,听到他的话,仰起头暴怒:“王远你给我等着!”
路泊汀重新锢紧他的手腕开始不断甩在地板上,又快又狠,王远感觉自己的指甲都要被磕掉了,眼泪鼻涕开始一齐冒出来:“哥,我错了,你别甩了,我…我手指要断了。”
不知道甩了多少下,感觉手里的手腕已经瘫软一片,路泊汀丢开,起身走到他脚边,在王远还没反应过来时,脚腕就被一脚踩住。
路泊汀穿的篮球鞋,鞋底又硬又重,脚下发力碾磨,王远一阵嘶叫,手腕脚腕感觉都像断了,全身已经没力气挣扎:“别碾了……真的要废了啊!!”
“别打了……”温声突然出声,她跪坐在地上,眼睛哭的又红又肿:“我们回家吧,我不想呆在这里了。”
“第二只。”
路泊汀松开脚,又狠狠踢向他的膝盖:“滚。”
王远连滚带爬地爬到门口。
路泊汀蹲下身给她解麻绳,手腕被勒出一道很重的红痕,喉咙滚了滚,指腹去擦她的眼泪:“疼吗?”
温声吸了吸鼻子,又委屈地嘟起嘴,用力点了点头。
很疼,头皮疼,脸疼,胸口疼,哪哪都疼。
他解开绳子,轻抱住她,很紧,过了会儿低声道:“哥对不起你。”
衣兜里的耳套滚了出来,已经脏的看不出原先模样,温声捡起戴回耳朵上,他垂着头情绪很颓靡,她抓过他的手,很凉,于是伸出两只小手裹紧他的手背给他取暖,“你不要自责,是我没听话按时回家。”
摘下耳套给他戴了上去,耳套又湿又凉,耳边是湿蒙蒙的感官。
“谢谢哥。”
她说的很小声,但他还是听见了。
摘下耳套,又低头去找她的眼睛:“怎幺突然叫我哥?”
温声垂眼避开他的视线,路泊汀心里一动,想起刚才谢一袁说的那句话,心脏抽疼的位置更疼了,想开口和她解释,身后忽然响起机车发动的轰鸣声。
来不及多想,大手甩开温声,温声被他甩出两米远,谢一袁开着机车朝路泊汀撞了过去,他被硬生生撞到顶起,又重重坠到地上。
温声蓦地觉得自己的心脏停了,嘴巴张了张就是说不出话,还是门口响起警车声她才回过神,抖着身子爬了过去,路泊汀昏倒在血泊里,她长这幺大还没见过这幺多血,黏稠的红色液体一滩一滩从他身体里流出来,指尖碰到地上的血,还是温热的。
“哥……”
温声哭的嗓子都哑了,眼前红蒙蒙一片,她不敢碰他,身子颤的跪不住,最后也倒在那一摊血里。
昏迷前只记得他手里还捏着那个耳套。
路泊汀被撞的肝破裂脾破裂,双侧顶骨骨折外加一系列内伤,抢救了一天一夜才从鬼门关救回来。
姚书文后来每次提到这件事都会哭,温声也是从那次后就再也没喊过他一声哥哥。
谢一袁已满16岁,因犯故意杀人罪杀人未遂,被路泊汀的爷爷路邵军强制送到了监狱。
路泊汀出院那天,姚书文扶着他小心翼翼地坐回车里,又问他:“以你现在的成绩完全不用复习可以直接参加6月的中考。”
他只是舒缓地扭了扭脖子,淡声道:“还是留一级吧。”
坐在一旁的温声假装没听见,咬紧唇扭头看窗外的风景。
那一年姚书文经常两地跑,路康也是第二年夏天才回的国,怡翠苑里只有两个小人早出又晚归,但无论什幺时候,温声的身后永远都会有路泊汀的身影。
这是温声的特有挂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