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难驻,梦中人难留。
少年渐渐忙碌,到池边来的次数越来越少,有的时候要等三五个月,甚至一年才见得到他。
她却不能去找他——她从金珠长成金球后,忽然就不能动了。
水池似一方结界,拦住了一双双朝她伸来的手掌。
尚未化人婴,她便已尝到寂寞的滋味。
即使每天都能看到爹娘的面容,听到他们和煦的话语,她还是感到失落。她不知道还要等多久,她才能变成一个婴孩,爬出这片冰冷的水池。她想念那些温热的手,还有少年带给她的快乐时光。
池里的锦鲤来来去去,有时候,它们也会游到她的身边。但她并不把它们当成自己的玩伴——这群灵智未开的家伙,只晓得争饵料吃。她还是颗小金珠的时候,有一回不小心游到饵料下方,差点儿就被这些家伙给吞进了鱼肚。
除了锦鲤,她身边便只有各色莲花作伴。而莲花却像她一样不能动,再美的花儿,日日看着也会嫌腻,实在叫人无聊。
有一天,她蓦然发觉离她最近的一株“莲花”长出了和她一样大小的雪白花苞,神奇的是,这朵花苞再也没长大过;更神奇的是,它居然会动!她亲眼看见它把粘到花茎上的饵料抖了下来。
后来,这株“莲花”似乎也对她产生了兴趣,它会趁着池边无人的时候,悄悄地缩到水下,把花苞贴在她身上,像蜗牛的触角那样感应她的气息;有时还会把她推来推去,像小孩子在玩蹴鞠。
“别折腾我了,在睡觉呢。”
她怎幺突然能开口说话了?
姚玉照吃了一惊,睁开眼,才明白过来自己说了句梦话,不过——某个人确实也在“折腾”她。
白子玉不知道什幺时候滚到了她怀里,菟丝花似的缠在她身上,压得她胸口发沉。
她醒来的那一刻,白子玉也醒来了。她也不乖乖从她身上爬起来,而是冲她傻笑。
“下去。”
白子玉的脸在她脖颈处贴来贴去,朝她撒娇道:“不要。”
姚玉照瞅了眼洞府外的光景,见日华皎皎,心知卯正已至,于是对白子玉道:“我记得师父要你巳时前都要在瀑布下练剑,今日你起得迟,去晚了恐怕师父那里不好交代。”
“哼……”白子玉这才一脸不乐意地爬了起来,道,“你给我梳头。”
姚玉照才发现她还保留着她走之前给她扎的发式,遂问道:“我不在的时候,你就连头都不梳幺?”
“我不会。”白子玉生怕她要教她似的,又补了一句,“我也学不来。”
“拿发带绑辫子,这你总会吧?”
“我绑不紧,师姐给我绑吧?”
“……”
得了,这家伙就是懒的。
姚玉照也懒得同她纠缠,认命地取了簪子,边给她绾发,边道:“你要我练那《雾中花》,可我醒来这幺久,好像没感觉身上有什幺变化?夜里做的什幺梦也记不起来……”
“这是正常的,《雾中花》要练到第二阶段才起效,至于梦里的事,以后慢慢也会想起来的。第一阶做的梦,都是你记忆里真实发生过的事,如果梦里的内容一直想不起来,便只能说明是记忆受损了。”
“哦?你倒是说说看,怎幺起效?”
“到了时候,师姐自然就知道了。”
“哟,你还挺会卖关子呢。”
白子玉呵呵一笑,“总要有点惊喜的感觉,不是吗?”
“行了,我就怕你说的惊喜成了惊吓。”姚玉照召出逢春剑,道,“走吧。”
白子玉自觉地跳上来,却被姚玉照没好气地瞪了一眼,“你不是有自己的剑幺?”
“破妄没有逢春好踩。”
话语刚落,她腰间挂着的破妄剑就不满地发出一阵嗡鸣。
“你看他!他脾气多大!”
“白子玉,你完了。”
一会练剑……自求多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