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玉邀她同自己一道修炼《雾中花》,把这功法的神妙吹得天花乱坠——尤其强调了此功法于跨阶对敌上的巨大助益。姚玉照本就一心想要对付罗翌,而她也清楚以她如今的能力,再修炼个几千年,都未必能重伤对方,少不得用些偏门法子……她到底经不住诱惑,答应了白子玉的请求。
然而,白子玉却未拿出《雾中花》来,而是对她道:“功法的内容我已全记在心里,师姐且听我念吧。”
“这功法不在你手里?”
“不在,我就是……看了一遍。不过师姐你信我,我记性好着呢,一个字都不会记错!”
虽然白子玉支支吾吾地不肯说《雾中花》是从何观来,——她推测白子玉是偷窥的别处的秘法,——还请求她千万要保密两人在修炼《雾中花》的事,连师父跟师叔都不许透露,这看来是有几分可疑,但姚玉照想着师妹是谢青时亲自领来的人,而且还是天生圣体,总归不会心怀叵测,拿个害人的东西给她,于是也不再追问,依着她念的话修炼了起来。
姐妹两个躺在榻上,双目轻合,呼吸平缓,四肢松软,任谁看了都只会以为二人正在酣睡——当然,两人也确实睡着了,甚至已入了梦,只不过外人看不出她们是在梦中修炼。
夜里的昆仑,至少有七成修士同二人一般还在修炼。而谢青时、君山和怀安,则属于这剩下的三成。
君山道:“无相也来了?”
谢青时道:“秦峰主请无相去青玉峰指教弟子,他昨日就来了。”
“天亮后,我带怀安去他那——”
“我已来了。”
来人一袭金襕衣,脚踏登云履,手执菩提串,莲花冠束起满头乌发,似佛非佛,似道非道,正是法师无相。
他的相貌本如春花秋月般动人,却不知为何蒙了层寒霜。
青玉峰统共就那几个弟子,指教之事一个上午即可完成,无相卯时需赶回无量宗为弟子讲经,之所以在昆仑宗停留到深夜,不过是为了等候怀安。如今人已带来,他也不多耽搁,领着怀安便往无量宗行去。
谢青时凝望着无相远去的背影,沉默无言。
君山道:“师弟?”
谢青时看向他,忽然开口道:“无相恐有难。”
看到无相脸色的那一刻,君山心头霎时泛起一股难言的郁气,现在又听到谢青时这幺说,他罕见地生出了一丝不安感。谢青时不爱揣测尚未发生的事——虽然他有预见之能。而一旦他主动说出了自己的预判,就表明他一定还掌握了什幺关键的事实依据。
二人同无相已做了数百年的密友,情谊自然非同寻常。君山不由问道:“师弟可是知道了什幺?”
“青使报信称,法空大师将卸任宗主之位,大长老和三长老欲争宗主之位,而二长老告密称法空中意无相,且无相似乎意动。”
无相带发修行,却被身为宗主的法空收作关门弟子,甚至在先前的大长老圆寂后,一跃而上成了第七位长老,早惹得大长老和三长老心中不快,若非法空是宗主,无相便遭了两人毒手。值此权力交锋之际,得知无相亦有“问鼎之心”,再加上两位长老早就怀疑法空有意把无相培养为接班人,自然会频频向他发难。
无量宗虽大体遵循佛门教义,却并非佛门,倒更像是佛道合宗。宗中带发修行的弟子不少,但如无相这般天资聪颖,实力远胜“正经”出家人的,却找不出第二个来。无量宗创宗至今,担任宗主之位皆为剃度的所谓“正统弟子”,法空如真有意传位于无相,必会在宗内掀起轩然大波。
君山听了谢青时的话,不禁哂道:“怎幺可能。”
“你我都知道无相意不在此,可法空大师的态度……昨日大长老询问法空大师是否属意无相,他既不否认,也不肯定,只邀大长老饮了一上午清心茶。”
“那三个长老,法空大师应该都看不上。其余三位长老可有动静?”
“无。”
君山沉吟道:“我有一种直觉,法空不会让无相承位,也不会放任那三个长老搅弄风云。法空不会算不到无相最近有难,我想,法空不做解释,是有意磨练无相的心智,以及借此机会彻底铲除那三颗毒瘤,肃清宗门。”
谢青时点头道:“无相应该猜出了法空是在设局。我甚至在想,法空突然在这个时候说要卸任,或许就是算出时机已成熟,在下第一步棋。如今无相虽成了暴露在敌前的靶子,但有法空在,无相就不会真的出事。师徒俩一个在明,一个在暗,总比子全落到明处要好。”
元旦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