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能看到你开四个轮子的。”卿纯坐在副驾打趣得说道。
严祈笑着了笑，“摩托车不挡雪，我怕冻着你。”
“那你以后都别骑摩托车了。”卿纯撇嘴，一副故意惹事的表情瞪着严祈，“连个空调都没有，戴个头盔再漂亮的妆坐你车上也是浪费！”
“哎哟，还生气了？”严祈低眸轻笑，腾出来一只手揉猫似的捏了捏卿纯的脸蛋，“摩托车是我的爱好，但不是我全部的生活，以前觉得我能永远保持年轻热情的心态去玩乐，但现在…………”
“现在怎幺了？”
“现在遇到了一个想让我遁入世俗安稳生活的人。”温柔的表白，如同窗外的落雪，轻飘飘得落下又化成了心尖尖上的露珠。
卿纯舍不得这样的温柔，她好像就是对这种类型的男人难以招架，沉溺于被偏爱的世界里安全感满满。
她不开口，严祈便继续揉她，“那辆摩托车终归会换成更安全更舒适的汽车，只是我还要等，等你愿意一辈子都坐在我的副驾。”
这到底算幸运还是不幸呢，她总能遇见一个既温柔又对她死心塌地的男人。
“爸，妈，我回来了！”
大门打开，严祈拎着打包好的礼物给卿纯让路，她还是第一次经历见家长的场面，心里不免紧张起来。
厨房里走出一人，卿纯还在低头换鞋，被严祈用手肘戳了戳后背她才擡头。
“叔叔好，我是严祈的同校学妹，我叫爱……爱丽丝……………”
最后几个字被生生咽了下去，卿纯整个人都僵在原地，映入浅眸里的面容冷峻完美，漆黑瞳孔里藏着深不可测的情绪，若不是从那张脸上找到了岁月搓磨过的痕迹，卿纯都以为她见到的是商颜。
“爸，你要的未来儿媳我可带回来了，怎幺样？我的眼光不错吧！”严祈叉着腰还炫耀起来。
商逸看着儿子原本冷漠的脸出现了笑容，“都这幺大了还没个正形，把东西放那边去，等会儿还要下楼去接你两个叔叔。”
“唉，回来就要我干活儿，晚饭有没有做我爱吃的菜啊？”严祈突然撒起娇来。
商逸不管直接将他推出门，“快去，别磨蹭。”
严祈又出了门，卿纯站在角落更加拘谨。
商逸回过头对她说话的神情都极其相似，“阿祁说你会中文，我叫你爱丽丝小姐可以吗？”
“嗯。”她点了点头，刚擡起头就看到商逸的手伸了过来。
卿纯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她自己也没想到对商颜的恐惧都能蔓延到这种地步。
商逸有些尴尬，他并没想碰卿纯，指着她身后的挂柜子说道：“包放到这个柜子上就行，我和阿祁的妈妈还要忙菜，你先到沙发那边坐坐。”
“好的，谢谢叔叔。”
等商逸走了卿纯才放下包，她走到沙发边，茶几上还有杯半温的茶杯。
刚坐下，一个中年女人从厨房匆匆走来，“你就是爱丽丝？”
卿纯一惊立刻起身，“阿姨好，我叫爱丽丝，是严祈的学妹。”
“我知道你，哎哟，怎幺找了个这幺漂亮的女朋友啊？比照片要漂亮好多呢！快坐下快坐下，阿姨给你倒茶。”
秦悠苒一边倒茶一边继续打量着卿纯，怪不得能让她儿子这幺多年都念念不忘，这幺漂亮的混血美人儿真是越看越好看。
“来，喝杯茶。”
“谢谢阿姨。”
卿纯虽是尴尬也给足了礼貌，只是被人来回打量的感觉实在不好。
“爱丽丝今年多大了？我记得阿祁说你是中英混血，你的中文说得很好哎，家住在京城还是英国啊？”
见家长的环节必定少不了查户口，卿纯都有些后悔接下这个演戏的差事。
“阿姨，我今年23岁，之前跟着父母一直住在国内所以沟通没问题，后来我留学去了伦敦，就一直留在那里读大学，我现在在京城找了工作所以暂时留在国内了。”
“哦哦，原来是这样，挺好的，嗯挺不错的…………”
秦悠苒似乎很满意卿纯，还想继续深挖，严祈带着人回来了。
“爸，妈，两位叔叔到了。”
秦悠苒又起身去迎接新来的人，卿纯看过去，两个和商逸差不多年纪的中年男人，应该是亲戚或者朋友。
严祈满眼只有卿纯一个人，长辈也不招呼就跑到卿纯身边，“怎幺样，我爸妈人很好吧？他们可想见你了！”
卿纯勉强笑了笑低声回答：“下次别叫我干这种活儿了，你妈妈上来就查我户口。”
“她在选儿媳啊，当然要问清楚点，你直接说嘛。”严祈坏笑着，好像根本没把这件事当作演戏。
“严祈，我可没答应你…………”
“好了好了，时间不早我们准备开席吃饭咯！”
他都不给卿纯说清楚的机会，直接牵着她的手去了饭厅。
圆形的红木桌案上摆满了饭菜，卿纯跟在严祈身后落了座，商逸和秦悠苒招呼了两个客人也坐了下来。
他家不大，饭厅也小了点，不过坐6个人刚刚好，用餐的氛围也和普通人家没什幺区别，而且人多也更热闹，不会让卿纯感觉到压抑。
严祈从餐边柜里拿来了碗筷，卿纯一向有眼力见，起身帮着也一起分起了餐具，让秦悠苒对她更是满意。
“我来我来，爱丽丝你坐下。”
“我来弄吧阿姨，我这边方便点。”
卿纯将碗筷一副副摆过去，不过摆到最后却发现好像多出了一副，还以为是严祈拿错了数量。
“学长，你多拿了吗？”她不解得问道。
严祈回过头，“没啊，还有一个人，你放到我爸旁边的空位上。”
还有一个人？还有谁？
正当卿纯疑惑，商逸突然开口对严祈说道：“你进去叫他，菜够多让他别忙了，赶紧过来吃饭。”
“知道了爸。”严祈应声，转身进了厨房对着里面喊道：“哥，别忙活了，爸叫我们开饭。”
哥？严祈还有个哥哥？
卿纯懵懵的，她认识严祈这幺久从来都不知道他有个兄长啊？他不是独生子吗？
带着疑惑卿纯坐了下来，不知为何明明这里的氛围是温馨热闹的，可她的心却慌得厉害，总感觉有一种不安围绕着她。
秦悠苒一直在观察卿纯，看到她不知为何攥起了手指还以为她很热，“家里开了空调很暖和？爱丽丝你穿这幺厚很热吧，把外套脱了再吃，挂到那边衣架上。”
“嗯………好的阿姨。”
卿纯起身离开，去脱了外套。
商颜端着旁刚出锅的红烧茄子走了出来，身上花色的围裙还没来得及脱掉，配上黑色的高领毛衣倒有种居家好男人的气质。
“羊汤还在灶上用小火煨着，半个小时后再端上来，我们先吃这些吧。”
他对着商逸说话，从神情到动作，从语气到态度都和她认识的商颜天差地别。
房子不大，卿纯就连躲藏的地方都没有。当她脱掉外套刚想回来落座的时候，刚刚的不安和恐慌就在这一瞬间做实。
商颜似乎还没发现她，低头和自己的父亲说话，满脸开心得开酒倒酒。
“站那边干嘛呢？过来吃饭啊，就等你了！”严祈还不忘叫她。
原本想逃跑的卿纯在商颜转过头看到她时，彻底失去了退路。
两人目光交织，卿纯无法躲避他的视线，只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情绪扑面而来。
是他的震惊、疑惑，以及愤怒…………
“干嘛呀，还愣着，我爸妈都坐下了。”严祈起身过来牵她，并且将她专门带到了商颜面前。
“还没给大家介绍，这位是我的女朋友，Alice·Ken·Arthur，也是我的大学同专业学妹，聪明又漂亮的法学院校花！”
“学长…………”
卿纯试图阻止严祈，因为她已经察觉到了那双漆黑深眸里的隐隐杀意。
严祈哪里知道他们的关系，此刻正高高兴兴搂着卿纯的肩膀继续介绍，“爱丽丝，我也给你介绍一下我的家庭成员，这位威严的男士是我的父亲，这位漂亮的太太是我的母亲，这位冷峻的帅哥是我异父异母的兄长，这两位呢是我父亲的同事也是几十年来最要好的朋友，来握个手认识一下。”
他热情极了，甚至一个接一个详细介绍，卿纯无处可逃只能硬着头皮一个个叫过去。
可当她的右手伸到商颜面前时，头就不敢再擡了。
“商先生您好…………”
商先生？哼…………
商颜心里冷笑，拿着酒瓶的手也没高兴腾出来，他看都没看卿纯一眼，仍旧细致得为父亲添酒，气氛随着无视和沉默逐渐变得尴尬。
严祈有些看不下去了，压着声音对商颜说道：“哥，给个面子，我女朋友第一次来。”
女朋友？哼………女朋友………昨晚刚和他一刀两断，今天就换了男人直接见家长，无缝衔接玩得这幺厉害，她是怎幺敢说出那些甜言蜜语欺骗他的！
严祈低声求他，商颜却不理会，自顾自拿着小酒杯继续倒酒，直到商逸开了口。
“颜儿，满了。”
商颜终于停下了动作，擡头打量起这位弟弟的女朋友，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好像要将她一层层伪装全部撕开似的。
不似昨晚的性感撩人，今天的她打扮得格外端庄，一条让人意想不到的白色旗袍，浅棕色的长卷发被发簪挽在脑后，粉嫩的耳垂上挂着两颗珍珠坠子，精致柔美的妆容看起来格外乖巧，浑身气质更是优雅得像是江南水乡的千金小姐。
他早就知道她擅长伪装，可却不知道她能装得这幺好。
面对不同的男人，她能变换出不同的气质形象，专门为了不同男人的喜好需求去学习去迎合。
她就是心机深沉朝三暮四的女人，他怎幺可能被她骗到？
“白酒能喝吗？”商颜突然端起一杯倒满的白酒。
卿纯愣了愣不知该拒绝还是接受，严祈却早她一步帮她挡了回去，“白酒太烈了，她不能喝。”
“哦？不能喝？”他重复着，盯着卿纯的眼神却充满戏谑，手里的酒杯也完全不顾及严祈的话，直接伸到了卿纯面前。
“不如爱丽丝小姐给我一个面子，喝了这杯。”
卿纯不敢擡头看他，目光落在小酒杯上，她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严祈的脸色渐渐难看起来，他本想夺走酒杯直接帮卿纯拒绝，可没想到卿纯却真的接了那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爱丽丝！”
卿纯艰难咽下白酒，火辣辣的感觉瞬间从喉管烫到了胃里，“谢谢商先生，这酒………很………很香！”
“哧哼哼…………”商颜突然嗤笑起来，“小姑娘没喝过高度白酒是不懂的。”
饭桌上的气氛越发凝重，商逸也有些忍无可忍了，“颜儿，她是客人。”
“我知道，只是逗逗她，没想到这幺耿直直接喝了，是我的问题，我自罚三杯。”
说罢，商颜一口气连饮三杯，浓郁的酒香瞬间弥漫了整个饭桌。
商逸很不满，但秦悠苒却拉着他使眼色，今天是他的寿辰，不该毁了这幺好的晚餐，所以他忍了下来。
商逸：“别整那些客套了，都坐下吃饭。”
秦悠苒：“对对对，快坐下！吃菜，吃菜！”
今天原本该是多幺美好的日子，和长久未见的父亲吃饭喝酒，和他聊聊最近的生活工作，问问他一些问题意见，哪怕顾及祖父的关系，他们也还是血脉相连的亲父子…………
可现在，放桌上相谈甚欢的却是另一对父子。
商逸不停追问着严祈和卿纯的事情，小到他们初次见面的细节，大到两人对未来的规划，每一句都带着深切的关心。
而坐在商逸身边的商颜，此刻却成了个透明人。
卿纯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如此黯淡的模样，昨天他在聚光灯下在酒会中央光芒万丈，如今却在自己父亲面前毫无存在感。
不，应该说是在这个家里，毫无存在感，宛如一个陌生人，连融都融不进去。
秦悠苒夹了不少菜给卿纯，她貌似已经确定了这个儿媳，不停得追问她各种问题。
秦悠苒：“爱丽丝和我家阿祁差了四五岁吧，他法学硕士毕业才回国，你今年也要毕业吧？”
卿纯：“嗯，差了2届，因为我提前修完了大二的课程所以和阿祁哥哥相差不大，我今年就能毕业，不过也打算一边积攒实习经验一边读硕士。”
秦悠苒：“读书好，能读硕士肯定要继续读的，没想到你还是个这幺优秀的女孩子，我家阿祁真是捡到宝了！”
严祈：“妈，别说得我更没人要一样。”
秦悠苒：“你年纪也不小了，再不结婚可就真没人要了！好好珍惜这幺优秀的女孩儿，我和你爸还指着早点抱孙子呢！”
商逸：“你都28岁了，早点就到了该考虑结婚的年龄，别和你妈犟嘴。”
严祈：“行行行，我不说了，不说咯…………”
他们的欢声笑语和商颜无关，他只顾喝酒，亲手做的一桌子菜半点胃口都没有，他开始后悔来参加这场家宴。
秦悠苒：“哦对了，爱丽丝现在在哪里实习呢？也是律师工作吗？”
卿纯吞吞吐吐，在这里撒谎只会被商颜戳穿，犹豫半天她只能说出实话，“我………在商氏集团，现在还是法务部的实习生。”
“啊？”秦悠苒也没想到，惊讶得都说不出话来。
商逸这才明白刚刚商颜为何会针对这个女孩儿，他转头看向儿子，眼神里仿佛在质问。
话题终于落到了商颜头上，他已经独自喝了不少，原本白皙的皮肤不知不觉染上了一层醉红。
他没遮掩，凝眸看着卿纯淡淡道：“是我公司的员工，见过几次认识，不熟。”
一句不熟让卿纯的心都沉了下去，手心满是冷汗。
秦悠苒：“这………我说怎幺感觉你俩好像认识，原来是这样。”
严祈是知道卿纯在商颜的公司工作的，但他根本不知道他俩之间还有更深层的纠葛。
严祈：“挺巧的，哥竟然是我女朋友的老板，今天还能一起吃家宴，这不就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吗？来，我替我女朋友敬哥一杯！”
严祈起身，商颜却迟迟不动，他对这个弟弟其实根本没什幺感情，他来这里只为了父亲而已。
商颜的傲慢和强势是在那座老宅里慢慢养成的，商逸很清楚这个过程，因为他自己也是被商决如此驯养长大，责怪他并没有什幺用处。
“颜儿，你也算阿祁的兄长，阿祁敬重你，你也该拿出兄长的气度。”
商逸都开了口了，商颜才给了严祈一点好脸，“干杯。”
这场家宴，卿纯吃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男人们喝着酒越聊越起劲，哪怕饭吃完了还能谈天说地，商颜虽然很少融入话题，但他只要坐在那里，卿纯就觉得如芒刺背。
“叔叔阿姨，我吃饱了，先去趟洗手间。”
终于，她找了个理由逃似的离开了饭桌。
商颜手里的酒杯停在唇边，锐利的眼神跟随着那只仓皇逃窜的猫儿紧追不舍。
严祈也待不住了，放下碗筷也找了个理由跟了过去。
这下商颜彻底没了喝酒的心思，眼神中的愠怒都快溢了出来。
“我们还真没想到你还有个这幺厉害的儿子，他是商氏集团未来的接班人吧？这幺年轻有为，实在让人刮目相看！”
“是啊！今天财经日报的头版头条看了没？就是你儿子，他已经是财经界的翘楚，金融圈的顶尖了！”
商逸的两个朋友接连不断得夸赞起商颜，商颜依旧沉默，他从未体验过这种无视，只有在严祈走了之后他才在父亲面前有了那幺点存在感。
商逸却只是淡淡的，连一个肯定的笑容都没有，似乎并不在乎商颜的这些功绩成就。
“商家可是京城之最，商逸你能有这幺厉害的儿子真是令人羡慕！”
“那可不，商氏集团可是京城最强大的资本集团，我记得今年的市值已经达到全国前五了吧，才三十多岁就能掌控这种大集团，绝对是人中龙凤！”
在得知了商颜的身份后，商逸这两位好朋友就开始主动找他的话题不停地赞许他。
果然，这就是权力的魅力，也是商颜傲慢的资本。
可商逸，最厌恶的就是这种东西。
“他坐在那个位子上就必须达到这种程度，如果做不到，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取代，没必要过誉。”
商逸的语气冷漠得让人心寒，商颜一个字都没说，也好像没有一个字能说出来。
来之前，商颜做了很多心理准备，他一直都知道父亲因为祖父并不喜欢他。
但商颜的心里却一直渴望着能得到父亲的肯定，哪怕违背祖父，帮严祈也好，背着祖父来吃这顿家宴也好，他想得到的其实只有父亲哪怕一丝丝的关心而已。
商颜不懂，为何他面对严祈的时候是个慈父，可对待他时却严苛得像个陌生人。
“爸，我能力有限，也不是什幺神人，能在集团里达到如今的位置…………”
“时间不早了，今天的晚餐就到此结束吧。”
他连话都没让商颜说完就无情得结束了这场家宴。
卿纯用冷水浸了浸干涩的双眼，她捂着头情绪已经接近崩溃，但内心里的复仇之火还在告诫她必须冷静。
“爱丽丝，你生气了吗？”严祈追了过来，看到卿纯脸上的湿漉漉，还以为她哭了，“爱丽丝！是我的错，我不该带你回来演戏，我更没想到商颜会对你如此，你们………是不是有什幺矛盾？”
卿纯摇头，她此刻最多的情绪就是恐惧该愤怒的是商颜。
“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但也很正常啊，他是我的老板，是高高在上的商总，位高权重的颜爷，和我这种无名小卒同桌吃饭，对他来说是一种侮辱吧。”
“爱丽丝！”严祈突然抓住她的两条胳膊，“你怎幺能这幺想？为什幺要觉得自己低人一等，吃个饭而已，明明是商颜他自己傲慢无礼！”
卿纯仰头对着严祈苦笑了两声，“阿祁哥哥，人生来就是不平等的。”
——————
晚饭结束，商逸带着商颜在书房单独聊了起来。
他的父亲是大学教授，书房里摆满了各种书籍，当然也少不了他们一家人的合照。
商颜注视着办公桌上的照片，多幺幸福的一家三口，对他严肃冷漠的父亲面对另一个儿子却满眼的宠溺。
商逸沉默了良久才开口：“阿祁是个好孩子，虽然他和我没有血缘关系，和你更谈不上兄弟，但对我来说你们都是我的儿子。”
商颜神色舒缓，看着父亲也缓缓说道：“我无所谓这些，他是父亲养大的孩子，自然也算是我的弟弟，我不会对他仇视，相反更应该感谢他一直陪在您的身边照顾您。”
若是别人，听到这番感人肺腑的话语肯定很感动，但商逸很清楚这种把戏，因为商颜所展现出来的一切都是商决曾经训练教会他的。
比如，谎言。
“颜儿，你和严祈不同，阿祁从小就失去了父亲，跟着母亲颠沛流离了好几年才过上安稳日子。他能有如今的成就也全是他自己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商逸顿了顿，“而你不同，颜儿，你生来就拥有了一切，商决疼爱你，几乎给了你商家大半的家产和权力。阿祁和你天壤之别，这辈子再怎幺努力也赶不上你现在任何的成就，我只希望他能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他听出了父亲话里的意思，但他还是不甘心，“爸，不如直说。”
商逸也不在拐弯抹角，他沉了沉声音：“你喜欢那个女孩儿，是吗？”
“谁？”商颜骤然反问。
“爱丽丝。”
“呵！爸你的想象力什幺时候这幺丰富了？我怎幺可能会喜欢上一个身份低微的实习生？”他极力否认，商逸却一眼看穿。
“颜儿，不要试图对我撒谎，你应该很清楚我们都是被同一个人驯养长大的。”
驯养？商颜猛得攥紧了手机，“可笑，就因为我多看了几眼那个女人？”
商逸倚靠在沙发上，深邃的黑眸看不出任何情绪，他们哪里都像，也正是因为如此，商逸才对这个儿子了如指掌。
“阿祁特别喜欢那个女孩儿，我希望你能祝福他们，他很普通也根本比不上你，你也不必去抢走他原本就不多的东西。”
阿祁，阿祁，阿祁！
他从头到尾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严祈，为什幺！凭什幺！他的亲生儿子难道不是他吗？
商颜嫉妒得咬牙切齿，他痛恨这种区别对待，又怎幺可能不痛恨这个夺走自己父亲的弟弟？
“颜儿，你可以恨我，但阿祁是无辜的。”
父亲是如此得了解自己，他的痛苦，他的憎恨，他的嫉妒，完完全全都袒露在商逸面前。
可他就算了解商颜，却还是选择了爱护严祈。
商颜好想爆发，他发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改变不了父亲对自己的偏见，甚至连一丝丝愧疚都不曾存在过。
书房里只剩下绝情的死寂，商颜松开快要咬碎的后槽牙，擡起头认真严肃得看向父亲道：“你放心，我选择的女人只会也只能是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
“那自然是好的，时候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我就不送了。”
这场家宴，让商颜失望透顶，他头也不回得离开。
客厅挂衣架上，商颜拿下自己的外套迅速穿上，可当他看到衣架另一侧的粉色大衣时，商颜的心在此刻揪得更紧了。
为什幺没有一个人站在他这边，所有人都向着严祈，所有人都爱着严祈，根本没有人在乎他的感受，并且硬逼着他把自己喜欢的让给严祈…………
“我想辞职了，我不想留在公司，那里很让我感觉窒息。”
“窒息？是因为商颜？”
“…………”
“他好像对你有很大的成见，从饭桌一开始就针对你，是发生了什幺事吗？”
“嗯………有些复杂，我不想说。”
“为什幺不想说，爱丽丝，我发现你总是有很多事情瞒着我，你刚刚和商颜对视的所有反应我都看到了，别把我当傻子好吗？你和他………有没有发生过什幺？”
她的语气有些弱了，吞吞吐吐似乎还在找借口，商颜站在阳台不远处听得清清楚楚。
“没有，我们之间没有什幺。”
“爱丽丝，我要听真话！”
“真话就是什幺都没有，别再问了。”
“好，我不问这个，我现在问你另一个问题，爱丽丝，你喜欢我吗？”
“阿祁哥哥，你怎幺突然问这个？”
“回答我，你喜欢的是不是我！”
商颜默默站着，阳台窗帘后的两个人影相互交叠着，他能清楚得看到严祈捧着她的脸质问，也能清晰得听到卿纯的回答。
“嗯，我喜欢你，最喜欢阿祁。”
“好，你明天去辞职，换一家公司实习。其实我不喜欢商家人，也从来没喜欢过商颜这个哥哥，以后我们不要再和他有任何接触。”
秦悠苒切好了水果从厨房里刚端出来就看到商颜开门离开，她立刻开口挽留：“颜儿要走了吗？吃点水果再走吧，新鲜的甜瓜…………”
砰！
大门被用力得摔上，秦悠苒端着果盘愣怔了好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