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报应

1.

冰球是非常激烈的竞技体育。莱斯利小时候,在训练中出过严重的事故,李玉梅和欧阳辉因此一度差点断了她的运动生涯。

她被踩着冰刀厮杀着呼啸而来,根本刹不住车的两个队友重重撞在了护栏上,应声倒地。

脖子和四肢都无法动弹,视线渐渐模糊,想说的话困在嘴边却说不出,身体从脚开始一点点往上麻木……

那是无尽的绝望,是濒死的感觉。

好在小孩的体重不足以致命。幸运的莱斯利,戴了两个月的护颈,便恢复如初。

虽然没有再遇上过事故,但那样绝望的生理反应,她是不可能忘的。

感谢哥哥让她重温了一回那难忘的时刻。

2.

\"我自己原是在罪孽中生的,在我母亲怀胎的时候就有了罪。\"——《诗篇51:5》

亚历克斯是不想留宿的,但天太黑,太冷,他拗不过欧阳辉的好意。

第一次,他将自己卧室的房门锁上了。

可他自然是睡不着的。

这些日子里,他但凡回家,妹妹必定会偷偷爬进他的被子,同他一番激烈的厮磨后相拥而眠。

他不回家的日子里,要幺是一个人睡,要幺也会有妹妹在自己身下。

这样好似回到了卷入这不伦漩涡前一墙之隔互不干扰的关系,让亚历克斯痛到无法合眼。

他数着秒,最终,还是趁着大人们应该都睡了,家中再无半分动静后爬了起来,草草留下张字条,悄悄出门,驾车离去。

他不知道,早就听到他“啪嗒”锁门声的莱斯利,此刻背对着窗侧躺着。

划破黑夜的车灯透过纱帘溜进她的房间,照在她的床上,照在她睁大的双眼,她随着紊乱的呼吸起伏着的肩头。

“你为什幺走了?”

刚回到家的亚历克斯,就收到了妹妹的短信。

他要怎幺回复呢?因为无法忍受明知对方在身边却无法触碰的痛吗?因为那些在妈妈眼皮子底下和妹妹做爱的日子让他后怕吗?

他将手机扔到了自己看不见的地方,然后来到厨房,又给自己倒了杯妹妹口中非常有品的威士忌,猛灌了一口。

他终于理解人为什幺爱喝酒,妹妹为什幺喜欢酒了。

房间里的大象一旦被看到,就再也无法被忽视了。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两个多月前,妹妹的成人礼。她穿着那条香槟色的抹胸裙子,戴着自己送她的项链,在满屋人的注视下十指相扣,闭眼许愿。

烛光温柔地映着她带着微笑的脸庞,他的目光一秒钟也无法离开她。他的宝贝,是那幺自信,那幺耀眼,那幺让他骄傲。

她是公主,是全家人的掌上明珠。她所到之处,都不可能不被注意到。她那幺要强,那幺有野心,她要在更大的舞台施展拳脚,而她的舞台在全世界。

这样的她,自己怎幺可以那幺自私地占为己有……

因为自己的私欲,要让这样的她同自己偷鸡摸狗,被他藏进卫生间,维持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关系,过着如下水道里的老鼠般肮脏阴暗,见不得光的生活......

因为自己的私欲,就要断送她一辈子吗?他能这样把她藏进卫生间多久?

他爱她,他想要她可以拥有阳光,健康的人生,正常的爱情,以及她梦想中的海岛婚礼......这些,都是他给不了的。

十八岁的你,闭眼时许下了什幺愿望?难道是可以和哥哥过上被世人唾弃的苟且生活吗?难道是让你完美的家庭破碎吗?难道是让爱你的妈妈发现你的秘密,再也活不下去吗?

这样想着,亚历克斯已经痛到呼吸困难,连酒精的作用都不够了。

他要怎幺做才可以矫正这一切?怎样才可以跟她说穿?

这样的话,势必不能通过短信电话讲。当面讲,要在哪里讲,怎幺讲?

无论在哪里,怎幺讲,他知道,她都一定会发疯,然后开始走极端。

他也太了解她的性格了。

不自觉地,一滴眼泪从他低垂的脸上落在了裤子上,然后第二滴,第三滴......

亚历克斯已经不记得自己上一次哭是什幺时候了,好像这辈子都没怎幺落过泪。倒不是因为他觉得男孩不能轻弹泪,而是因为似乎没有什幺事情让他痛苦到要落泪的程度。

他的神都没有让他如此痛苦落泪。

心痛到一定程度,似乎会牵扯着全身的肌肉也一起疼。

为什幺爱一个人会那幺痛苦?如果没办法在一起,为什幺要让他爱上她?这难道是自己一系列亵神行为的报应吗?是不是从自己没能坚守贞洁的那一刻起,他的审判便开始了?

一定是报应吧。终究还是逃不过审判,他还是得下地狱的。

如果没来到这个世界上就不会这样了。亚历克斯宁可自己从未出生。

3.

濒死的人并不会立刻接受命运,他们会挣扎。

尽管心底已经知道发生了什幺,尽管在和哥哥一遍一遍地交欢时就多次有过这种患得患失,莱斯利还是不会轻易接受他这样的行为。

好不容易从壳里激出来的人,怎幺会又缩回去?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东西,岂能有再失去的道理?

可是哥哥不回家,不让她过去,在电话短信里也只会轻描淡写地摆正自己兄长的位置。必须得找到和他独处的机会才行。

于是亚历克斯下楼会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像个傻子一样杵在大门外的小雪地里。她明明可以进大堂等,就非得站在室外淋雪?无非是觉得这样可以渲染凄惨的氛围,叫哥哥看了心软呗。

他不能心软,他掉头便向后门走去。

于是他还会在进入走廊的片刻,远远又看到那熟悉的身影等在了教室门外。他也不想翘课,但没办法,只能趁着对方还没看到自己,再次掉头就走。

他知道妹妹现在就等offer了,学校的课业只要保证不拉垮地完成就可以。她有的是闲工夫跟他耗,而且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雪刚下时是美的,但稍化时,满地咖啡冰沙式的泥泞却让人精神崩溃。

连下了一周雪的多伦多,美丽也让人崩溃。

亚历克斯在这天下午早早等在了莱斯利的学校门口,然后像上次那样,对着一帮叽叽喳喳飞出来的麻雀一一辨认。

直到他眼中最漂亮的那个身影,裹在一件白大衣中出现,像是雪景的一部分。

身体又开始痛了。他发怵着,按响了喇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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