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向况牵着马上了官道，欲言又止。
行进了一日，幸而没有大雪，两人一路上并没过多的交流，姜聂脸色发白，但是仍旧保持着镇静，她望向房向况，“小香，你不必心有愧疚，我是自愿同你回来的。”
房向况牵着缰绳的手顿了顿，“娘子，你不怨我？”
姜聂忽而笑了笑，“各为其主，你又受胁迫于人，况且你并未伤我害我，又何谈怨恨呢？”
她望着斜落的日头，橘色的光点洒在白色的雪上，“而且，在哪里都一样。”
“什幺？”
房向况偏头看她，姜聂却并没有什幺情绪显露出来。
姜聂思考了好一会，也看向她，她垂头凝视着房向况，“你说你的爱人。”
“祂也爱你幺？”
房向况忆起爱人阴雨连绵时伸出接雨滴的手，还有望向她时稍纵即逝的雀跃。
“爱的。”
姜聂此刻有些羡慕她面上浮出的一些幸福，“小香，宣王爱我吗？”
房向况思考了一会，同她坦白，“娘子，我并不敢妄言。
她露出一些迷惘，“那我爱宣王吗？
此刻忽然吹起了一阵风，扬起了雪花，她感到一阵寒冷，这才听到房向况的声音。
“娘子自己应当知道。”
她不知道。
小香有爱人，她应当知道，可是她不告诉自己，那她到底如何才能知道呢？
房向况看到了前方接应的马车和护卫，心里终于安下心来。
回到宣国后。
姜聂以为自己会立即见到宣王，但是她被送到内宫，连住了一些日子，也不见宣王的踪影，她并不着急，却会时不时想起阿兄。
浴池升上的雾气叫她有些昏昏欲睡，她捻起水面的淡粉色的花瓣，看了好一会，用手掌推出一圈水波纹，她的脸蒸腾出大片的红晕，身后的脚步声响起，她将半张脸沉入水中，感觉到自己的头发被撩起，一个坠玉镶松石银环赫然出现在眼前。
她接着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物归原主。”
她伸手去握那银环，又被握住了手，她转向了来人的方向。
宣王半跪着，手中勾着银环，另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
有时她确实感到奇怪，他们二人的轨迹无论如何分离，最后都要以一种怪异的方式纠缠到一起，她直视他的眼睛，想要从他眼里窥探出一些她能够把握的东西，但是他灰色眸子中倒映出的，只有她凝视的眼神。
“父王？”
“还是王上？”
“抑或是阿穆？”
她的手臂上的水珠滴落到池水中，“我真是被耍得团团转。”
他勾起一些笑容，“你怨恨我？”
他握住她的手将银环塞到她手中，抵住了自己的脖子。
银环尖锐的地方划破了他颈上的皮肤，感受到了刺痛，他皱了皱眉，却并没有推开她，暗红的血渗了出来。
“向你赔罪。”
她确实因为他的疯狂而惊讶。
“不。”
谈不上怨恨，她从不花心思怨恨或者痛苦，她从池水中起身，赤身裸体地站在他面前，“我只是在思考，我爱你吗？”
他也站了起来，看着她的样子，他没有一些惊讶或者其他类似的情绪，眸中也并没有欲色，他异常认真的问她，“你有答案了吗？”
她靠近他，伸手抚摸他的凸起的喉结，他感受到刺破的伤口被她轻轻地拂过，就像是被吹了一口气一样，伴随着刺痛与酥痒。
雾气中他的眸子像是雪夜的苍狼。
她的手指抹到他的血珠，非常诚恳地问他：
“对于宣王来说，我有什幺用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