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叶跑进了浴室里。
她的逃跑令清洁工兴奋,平凡和善的脸上,表情扭曲起来,沟壑纵横,光影交错,显得肮脏至极。
“江湄不把你当女人,是不是?”他学江湄叫她的称呼,“猫咪?”
初见时孱弱,孤立无援,吓得僵住。像动物一样四肢着地,挂着锁链裸体在地上爬的女人。
未成年。
清洁工不免向她抱怨:“江湄很无趣,眼里不分男女,也看不出美丑,不知道珍惜你……”
韦叶看着地面。
清洁工的影子越过浴室的门,照在积水反光的地上。
“离我近一点。”清洁工说。
离我近一点。
他进来,塑料鞋套踩在浴室湿滑的地面上。韦叶呢?藏在玻璃门后面吗?
玻璃门砰一下开了,把他抡得一个踉跄。
有什幺东西突然往他眼前狠狠划了一下。
“——啊!”
淋漓泼洒的黑血,如同恶臭的油垢,从丑陋的面孔上流下来。
“婊子!”清洁工狂怒,“我的眼睛!”
趁他视线受阻,摇摇晃晃,韦叶狠踹一脚他的胯下。塑料鞋套是她的同伙,清洁工被推得倒在地上。
她用膝盖跪压在他的喉咙上,又一次举起手里江湄的剃须刀片。
刀片很小,为了安全考虑,只能划破表皮,没有杀伤力。但是她可以一次又一次,划他的眼睛。
他闭着眼抵抗,不要紧,他的眼皮快烂了。
清洁工在挣扎,偶尔会成功把她晃下去,猛地喘口气。但她还能爬回去。
她记得那种被压住喉咙的感觉,最开始可以稍作挣扎,很快就会手脚麻木,眼前发黑,挣扎不过是抽搐。
清洁工的脚踢在门上,玻璃咚咚作响,声音清脆,如同读秒。
韦叶全部的体重压上去,等待着,观察着。
他的眼珠已经瘪了,眼球里面竟然是不冒血的,只是粘稠的半固体。血渗进去沾染肮脏的眼球,像被戳烂的死鱼眼睛。
这眼睛虽然恶心,倒是比他活着的时候更让人开心。
“你已经可以杀死清洁工了。”
她脑子里响起江湄的声音。这是他那天跟她说过的话。
是的,清洁工不堪一击。
她可以。
热气逐渐冷却,地面上的积水也蒸干了,墙上的镜子水雾散去。
照出地上紫脸吐舌的清洁工。
死了吗?
三十分钟了,韦叶感觉不到他的呼吸,他似乎在慢慢变凉。
他不动了。
她全身都因为过分用力而发抖,撑住地面,爬起来。
她跺了一脚清洁工的头,头颅像球一样砰地一声,仿佛里面是充了空气。
没有反应。
杀人要彻底。她这样想着,用小刀一点一点切他的颈动脉处。
不好用,毕竟是剃须刀,割烂他的眼睛以后就钝了,只割开了表皮。
那只能,用桌面上的摆件,砸烂他的头颅。
“咚,咚,咚……”
连续不断地闷响。
在客厅喝茶的医生厌烦地擡头看天花板。
“小妹妹到底在干什幺?”他猜测,“砸墙出逃?”
忽然,他站起来:清洁工好像从地下室上去打扫了。
该不会……
颈椎折断,面目全非。
“这脑袋烂得像被嚼过的。”医生嫌恶道。
江湄回来了。
两个人对着浴室里清洁工的尸体,韦叶去了另一个房间洗澡。
“我终于知道你为什幺把她当猫了。”医生道。
猫是一种颇具神性的生物,猎杀是天性,没有人的道德,只有发自心的好恶。祂偏执又自信,只相信自己的力量和感受,性格鲜明。
韦叶杀了清洁工。
她毫不犹豫。看这个场面,他怀疑她甚至跟猫一样,有虐尸的怪癖。
“你没可能驯化‘猫’。”医生提议,想转移他的注意力,“或许你看看地下室那个小弟弟?他也还算有趣。”
江逍羽倒是不愧为江家旁支的血脉,一目了然,适合做他们的共犯。
总不能一直留着韦叶。
和野猫打过多年交道的医生一清二楚,假如一只猫没有对你一见钟情,祂一生也不会真正地爱上你。
猫有良好的耐心和敏锐的观察力,会花费很长的时间等待。有机会就会逃,有能力就会一击必杀,没机会便虚以委蛇,骗人,撒娇,放肆地试探,祂利用人的爱,做尽一切能做的事。
医生不知道韦叶是通过什幺方法又一次从江湄手里活下来。将近两个周,实在是太长了,长到他都开始厌烦。
……或者说是,不安。
江湄觉得他的提议无聊至极:“脏东西。无论是绝对服从,还是宁死不屈,有什幺区别?恶心。”
他懒得多看一眼。
可想到韦叶,他不由自主地放软了语气:“我不能抗拒……世上唯一的,最可爱的,我的宝宝猫咪。”
她什幺也不用做,只要出现在他视线里,仰着脸看他一眼,张开粉粉的小嘴喵一声……
他迫不及待地找过去。
医生又听见他发出怪异的猫叫,叹气喝茶。
众所周知,养了猫的房子里,喵喵叫的是人类,在地上爬来爬去的也是人类。
企图驯化猫的人,最终都会被猫反向驯化。
韦叶注定不会屈服。
……或许,新的清洁工,应该请那个人来做。